苏洛匆匆梳洗后来到偏厅,章喜一见她就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磕三个响头。
“小的该死,小的辜负了少夫人的重托和信任!”
苏洛示意,青衣忙上前将他扶起来:“别动不动就下跪,仔细跪坏了地板!”
章喜:“……”
“到底出什么事了!”苏洛问。
章喜用袖子擦了一把眼泪,回道:
“少夫人,咱们的皇商之位被嘉祥纸坊抢走了,明年大内不会用咱们的纸了!”
这消息不亚于晴天霹雳。
福如纸坊之所以能在越国屹立不倒,很大的倚仗就是皇商身份。
他们每年从皇家赚的钱并不多,但是有了皇商身份,等于是皇家在为福如纸坊的质量做担保。
而且,因为这是皇家认可的纸,各地方的士子文人也会跟风购买。
一旦失去这个身份,可绝对不是简单丢掉皇家这一单买卖这么简单。
可想而知,接下来的很长时间,纸坊的日子都不会太好过!
难怪章喜会急成这样。
“你别着急,慢慢说。”
苏洛还算镇定,让青衣给章喜看了座:“这事情我们之前不是都定好了,怎么会出了变故?”
见苏洛这样,章喜也慢慢冷静下来。
“咱们纸坊有独门秘方,造出的纸白且吸墨性强,嘉祥纸坊远远不能比。
但现在,嘉祥纸坊突然造出了跟咱们一样的纸,而且价格也低了一成。
因此,今天一大早,张公公就来知会我,说怕是要换他们家了。”
苏洛一惊,站了起来:“你确定跟咱们的纸一样的吗?”
章喜面色凝重的自袖中抽出两张纸,递到苏洛面前。
“少夫人,您看看,这两张纸,孰好孰坏?”
此时日光正盛,苏洛接过后迎着光展了展,细细比对。
青衣 有眼色地呈上笔墨,苏洛又用小楷在两张纸上各写了一行字。
待到字迹干透后,她伸出手指捻了捻,又泼了水上去。
等了片刻后,她拿起其中一张:“似乎这一张更好一些!”
章喜脸色难看:“这一张是嘉祥纸坊的纸!”
“怎么可能,这是咱们的独门秘方啊!”青衣愕然大叫。
章喜更是颓然:“今日我来时,特意着人去嘉祥纸坊看了看,这样的纸,他们已经在架上售卖,还能接受预定,价格只有咱们的九成!
至于怎么知道的,小的就不知,按理说,那些个工人跟纸坊签的都是生死契,不太可能泄露秘方的。”
苏洛的眉头紧蹙。
事情不太妙啊!
青衣眼珠子转动,突然“啊”了一声:“小姐,该不是平宁……”
苏洛扫了她一眼。
青衣赶紧将那个名字咽回去:“是不是她在背后捣乱,她不是一直都不想小姐您顺利接手纸坊吗?”
苏洛轻哼一声:“章喜,这事是我太疏忽,我没料到她居然能做到这个地步,宁愿将江家卖了,也要把我拉下来!”
章喜看着苏洛,愕然了一下。
他的事儿办砸了,还以为就算能保住小命,少不得也是一顿苛责,更别说保住现在的位置。
但如今看来,少夫人竟然并不责备自己。
他的心内顿时更加歉疚:“少夫人,我实在是愧对……”
苏洛打断他:“与其不断认错,不如好好想想,眼下的事情到底要怎么办。
我相信很快,福如纸坊失去皇商身份的事,就会人尽皆知,到时候人心浮动,你务必要提前做出应对!
你找一找纸坊内的老人,定一个折价的策略,咱们两家的纸,质量差距并不大,我们也可以在价格上做文章。
但低价销售是最愚蠢的办法,咱们的折价一定是以维护客户的稳定为前提,比如今年内购满一百刀,明年就能八成价格购买之类的……”
苏洛不急不慢,娓娓道来,章喜听得一愣一愣的。
就连青衣也是一脸的震惊。
“小姐,你以前可是连一个钗子要几个钱都是搞不清楚的,现在怎么……”
苏洛都懒得搭理她,只问章喜:“我说的事情,你可都记住了?”
章喜小鸡啄米一般点头:“小的记住了,马上就回去办!”
苏洛想了想:“我还要你帮我做两件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邺城以北不远,应该有一片青檀林,你想办法去买下来!
还有,你去附近农家,将去年和今夏即将收割的沙田稻草不计成本都收回来,要小心存放!”
章喜有些茫然,但见苏洛神情郑重,还是答道:
“稻草的事情好说,但青檀林是左相家的,如若他们执意不肯卖,恐怕不那么好弄!”
竟是左相家的产业?那的确有些麻烦。
白言夕是只老狐狸,若是动作太大,说不定还会引起他的注意。
苏洛沉思少顷:“那你先在邺城周边寻寻,看是否还有其他的青檀林,无论大小,都要尽数记录下来,我有用!”
章喜不解,但还是应声说会尽快办好。
苏洛见他还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柔声抚慰道:
“你也别太急,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咱们丢了这皇商之位,未必不是好事!
最多只需两个月,我必会把这位置给抢回来,你只要做好我交代你的事情,维护好纸坊,不要让人心浮动就可以!”
章喜双腿一弯,跪下来又磕头。
“少夫人如此信任,小的,小的必定赴汤蹈火,死而后已!”
苏洛见他神情还是有些颓然,显然是不太相信自己的豪言壮语。
而苏洛又暂时不能告诉他自己的打算和倚仗,他多半便觉得这是苏洛宽厚仁慈。
罢了,只要事情给她办好,现在相信不相信的倒不要紧。
苏洛又叮嘱了几句要章喜务必将自己交代的事情办好,章喜一再保证后,匆匆退了下去。
他刚走不久,杏儿就来回报:“少夫人,左相大人家的三小姐上门拜访,轿子已经在侧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