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希的助听器是个天然的定位监听设备。
奚新的一句温水煮青蛙,宗明时记了一整天。
他不做解释,收敛着情绪,静静凝视着对方,镜片后黑沉的眸仁像伺机而动的豹,冷冽地令人胆寒。
奚新不自觉地局促起来,却也没想到究竟做了什么能令眼前的贵族发恼的事。
他只知道答应宗明时不单要承受伯爵的怒火,还要被父亲狠狠地责骂,可不答应宗明时,来自维翰拉最高掌权人公爵大人的幼子,同样不会叫他好过。
“怎么就找上我了?”奚新小声嘀咕,妥协般地扯动唇角,“我做事可不严谨啊,瞒不过伯爵大人,到时小宗少可不要怪罪。”
宗明时有自已的打算。
他一直是个商人,精于细算。
让情敌去替他解决仇人,只是一环,公嘉木是兄长的人,在没有和宗政安起冲突之前,他不能率先挑起事端,这会影响父亲考量他继承爵位的资格。
奚新的父亲是侯爵,同样属于亲民派,主张贵族与平民分权。
兄长的算计由奚新这个局外人来揭露到父亲面前更为稳妥,至于善后,那是奚新的事。
“你是家中独子,只要奚少不松口,侯爵大人不会坐视不理。”宗明时坦然自若,“奚少应当知道我兄长的为人,现在站队并不亏。”
“什、什么?你想用钱收买我站队!?”奚新惊愕地瞪大了眼睛,有些匪夷所思,“我只答应你帮你搞公嘉木,怎么会涉及到从你和宗少之间做选择?”
宗明时看了眼腕表,没有多做解释,只是说,“奚少还记得,我父亲提及的那位平民吗?”
奚新点点头,又摇摇头。
“你是说,你有万全的把握能让那个平民选择你,继承公爵大人的爵位,所以我站你才不亏?”
想到白希,年轻的贵族脸上才有了些笑意,耳麦里传来另外一处包间内嘈杂的谩骂声,宗明时脸上的笑意又一点点的消失殆尽,目色微深,是能把奚新蛰出哆嗦的阴沉。
“奚少见到公嘉木就会明白。”
旖旎的暗光将他镜片下的目色遮掩下来,宗明时清和的嗓如旧,只是奚新听出了些不容置喙的驱赶意味,隐约伴随着莫名的急迫,“你该离开了,在灯光亮起之前,我希望见到公嘉木的一双手。”
“啊?!”奚新大惊失色,“不是,你他妈让我砍人啊?我可是正经人!我最多蒙住他的头偷摸摸替你狠狠揍他一顿,十天半个月下不来床的那种,行不行?”
“你还有十七分钟。”宗明时抬手抚了抚眼镜,露出乌黑色的眸仁,语调生冷,“我在这里等你。”
宗明时带来的保镖各个身强力壮,一身的漆黑,双手背后仰首挺胸的,看待奚新的眼神,大有他再不离开,就“请”他离开的架势。
从一开始,这个麻烦奚新就不得不碰,不碰不行,宗明时砸在OZ里的每一笔钱,愿意多解释的每一个字,都是强买强卖。
奚新咬了咬牙,心里把宗明时骂了个遍,离开后带上人手,直奔公嘉木的包间。
华贵厚重的房门紧闭着,里面却传来断断续续的痛呼声,伴随着拍手称快的叫好和下流的谩骂声,奚新几乎能想象到室内的糜乱场面。
他两眼一黑。
OZ的确不算正经场所,但大多数聘用的平民都出自自愿,为了分权法案的顺利提出,这些平民在服侍贵族的同时,也在为他的本家提供从这些光顾的贵族口中套取而来的情报。
就像一个灰色的网,用上不算正当的卑劣手段,去获得反对分权法案贵族们的弱点,在必要的时候以此交换他们通过法案的权益。
不管这些平民真的在为法案尽心,还是单纯想得到改善生活的金钱,奚新都不关心。
他的规矩很简单,能让贵族心甘情愿消费那是各人本事,但别在OZ里面搞颜色。
“谁在里面,不知道规矩吗?”晦暗的光线把奚新本就恼火压着脾气的脸映得铁青。
经理是被匆匆喊着跟过来的,又听见了门里的各色声音,脸色同样不算好看,他想起白希的身份,略作隐瞒支支吾吾地答道:“本来安排了新人招待嘉木少爷,不过今晚刚入职了个开酒服务生,叫什么白希,和嘉木少爷认识,就……”
奚新的脸都绿了,一脚踹开了房门。
他的腿被震的发麻,隐隐作痛,可透过旖旎的光线真的见到白希的时候,呼吸一窒,恼火一层层叠加上来,把什么痛都盖住了。
白希蜷缩在角落里,他身上穿着的还是奚新白天见过的衬衣,此刻上面多出了许多不属于它的深沉颜色。
模糊晦暗的光线干扰了视线,奚新无法清晰地见到白希的神情,可他能看到公嘉木正握着在昏暗中闪烁微弱电流光芒的电棍。
虚弱的小兽此刻有些神志不清,都不必被束缚住行动,连哀嚎的痛呼都是小心翼翼。
不算高频的电流击穿身体,每一次都像无数枚细针穿肉扎进骨头里,白希疼的发狠,身上是一层层被风吹干的冷汗,一点点被带离出温度,他的眼睫挂着汗珠,视野早就是一片模糊,什么也分辨不出来。
“妈的,你谁啊!随便闯包间,有没有家教?”
有人开口就骂,有人眼尖却认出了奚新,小声提醒着伙伴,“好像是那位少爷,OZ的少东家。”
骂人的家伙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开口,不过公嘉木可不吃这套,他头上顶着宗政安,公爵的长子,维翰拉帝国最高掌权人的后裔,只要分权法案没被通过,在这张保护伞下面,他怕惹谁?
公嘉木扭了扭挥到酸乏的手腕,握起酒杯一饮而尽,才说:“奚少有事?不巧了,我很忙,奚少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来OZ消费,可不是贱的皮痒,特地来看侯爵独子的脸色。”
他盯着奚新的脸在看,察觉到对方更加阴沉的目色后,又看了看蜷缩在地板上的白希,转而戏谑地勾唇。
“听说奚少最近迷恋上了一个平民,哦~就是这个烂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