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原文45和46章初吻内容的剧组if线,一切设定均为剧情服务,勿联系现实
“许老师,我好紧张呐。”
助理小风坐在折叠小板凳上,一下一下搓着手,吸了吸快冒头的鼻涕,这两天降温,他有点感冒:“进组没三天就拍吻戏了,还挺不好意思的。”
许则安静几秒,放下剧本,语气略有疑惑:“拍戏的不是我吗?”
“是,是您,我替您紧张。”小风腼腆地笑了笑,他刚入行不久,原本只是跟着打下手学习学习,给年轻影帝当正经助理这种美差怎么也轮不到他,幸运的是许则的助理前些日子因为吹空调吹成了面瘫,现在还在中医馆扎针,而许则也并不挑剔讲究,便让他跟着进组了。
小风第一次跟组,方方面面都做足了功课,听说剧本是三年前开始写的,写了有一年半。经纪人接到剧本大纲时没翻两页就得出了‘?这啥’的评价,要不是看在导演是章昉懿出品人是顾昀迟的份上,这个本子绝对会在给许则过目之前就被公司毙掉。
可能因为和顾昀迟是高中同学,又或是打算挑战一下没接触过的题材,总之许则力排众议接了这部戏,临签合同才知道另一个男主演是陆赫扬,经纪人顿时顾不上指摘剧本,欢天喜地地笑出了声。
陆赫扬出道至今只拍过六部电影,四部都拿了奖,一部正在拿奖的路上,足见演技精湛且爱惜羽毛。当然如今放眼整个影视圈,影帝已经不稀奇,经纪人看中的是陆家的背景,横跨政商两界,和顾家又是世交,要是打通了这条资本关系,往后公司大楼里那六十六棵发财树都能换成纯金的。
档期缘故,开拍时间拖了有两个月,就到了秋天,温度一直降。剧本中一大半故事背景都在夏季,初吻那场戏更是在大雨倾盆的夏夜,如果按照原进度,拍吻戏时演员大概要含着冰块讲台词接吻——防止天太冷嘴里冒白气,于是导演拍板把初吻场景提前了。
远处传来骚动,小风伸长脖子一望,对许则小声道:“陆老师来了。”然后起身溜开,把空间预留出来。
秋风一阵,吹动许则手上那本用荧光笔划出道道横线的剧本,他抬起头,十几米外,人群拥簇着年轻的演员,那张骨相皮相俱佳的天生荧幕脸上正带着淡淡的笑,并不热切,是礼貌得体却充满距离感的。
在电影开拍前,许则和陆赫扬没有见面对过戏,没有互相熟悉过,甚至都没有按照惯例由导演或制片人约着一起吃顿饭,只因为剧情最开始时,许则所扮演的角色于陆赫而言是完全的陌生人。
“我希望拍的时候,陆赫扬对你能够呈现出对陌生人的那种谨慎、观察和审视,所以最好的状态是他一点都不了解你。”章昉懿曾这样跟许则聊,“而你不一样,我要你爱上他,就像……默默注视了他很多年那样。”
在这样的角感要求下,年初时,章昉懿打了招呼,安排许则以工作人员的身份秘密入驻陆赫扬的上一个剧组。许则戴着帽子和口罩,很不起眼的工作人员装束,在人来人往的嘈杂片场里,每天只做一件事——看陆赫扬。
整整半个月,他专注地看着同一个人,看那双眼睛随着剧情泛起忧愁、喜悦或泪水,垂下睫毛的时候,微皱起眉的时候,抿唇笑的时候,许则无数次看到出神,一秒都不曾觉得厌倦疲惫,不知道是看不厌陆赫扬这个人,还是看不厌他的演技。
在此之前,许则认真观看过陆赫扬的每部电影,他欣赏陆赫扬的天赋与实力,愿意来片场旁观也有一部分是抱着学习的心态,直到他发现自己在陆赫扬休息期间也忍不住去寻找和观察对方,看他读剧本、打电话、喝水或是与旁人交谈。
目光几乎已经无法从陆赫扬身上挪走片刻,甚至拍摄中途陆赫扬外出参加采访时,那半天的时间里,许则像无法捕捉地磁的信鸽,每隔一会儿就要抬头确认陆赫扬回来没有。
他向来情绪稳定,难以解释当时的心情,之后才明白那是一种焦躁和急切。
两个星期过去,他接到了章昉懿的电话,问他:“感觉怎么样?”
许则回答:“可以的话再给我一点时间。”
章昉懿却笑了,说:“这样刚好,结束吧。”
离开的那天早上,许则仍如往常般看着陆赫扬,将剧情、台词都一概抛之脑后,只是看着那个人,他知道在章昉懿的电影开拍前自己都不会再见到陆赫扬了。
恰好这天陆赫扬请剧组所有人喝咖啡,并在休息空档亲手分发。只是看了一条短信的功夫,许则再抬眼,一只修长的手握着杯热拿铁,陆赫扬站在他身前,一步之遥,温和的语气:“辛苦了。”
一视同仁的,对待一个普通工作人员那样的客气态度。
许则的喉咙滚动一下,接过来,说:“谢谢。”
喝完那杯咖啡,他离开片场,坐上回程的飞机。
思绪在回忆里绕了一圈,回过神,如同半年前,陆赫扬已经走到面前,垂眼对许则笑了一下:“还以为你在看我,原来只是发呆。”
“中午……没休息好。”许则找了个借口。
几天相处下来,他面对陆赫扬时常有些紧张不安,不论戏里戏外,恰好这又是符合角色状态和章昉懿要求的,因此似乎没有人对此感到奇怪。
陆赫扬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用只有他们两个才听到的声音,同时又很直白的,问:“因为晚上的吻戏吗?”
许则一怔,没有看他,只盯着手里的剧本,道:“还好,拍戏么。”
第一天进组就拍大尺度床戏的也不是没经历过,吻戏更是家常便饭,尽管和同性是第一次,对专业演员来说也没有什么区别。
只是许则很想问自己,真的没有区别吗?异性演员和同性演员,其他演员和陆赫扬。
陆赫扬靠在椅背上,微微侧头看许则的侧脸,许则的身上有一种不属于这个圈子的气质,安静、内敛、干净,是情感足够细腻的演员,否则不会出道三年就凭借一个与自身性格反差极大的角色荣获影帝。
年少成名当然有弊端——未经浮沉,经历不足,容易飘忽自满或诚惶诚恐,不过许则好像没受到任何影响,仍保持着专注与平静,这是章昉懿选中他的原因。
“你冒雨给我送生日礼物的时候,在想什么。”陆赫扬突然问。
“什么都没有想。”提及角色,许则终于看了陆赫扬一眼,又很快转开,“只是觉得要把礼物和愿望送到,这样就好了。”
“那你觉得我在想什么。”
“应该会有一点惊讶,还有……怜悯。”
“从你的角度看,分析得很准确。”陆赫扬笑了笑说,“从我的角度看,应该是另外一回事。”
他今天穿了很简单的私服,没做任何造型,看起来松弛自在,许则才想起陆赫扬下午其实没有戏份,完全可以在酒店休息,但他没有问,还是顺着将话题继续下去:“你在想什么?”
“和怜悯无关,是心疼。”陆赫扬看向许则,“压抑,但无法控制,所以决定要完全拥有你。”
心头猛然一跳,许则仓皇别开眼,剧本他已经熟读过,书外人看清他们相爱,但书中的自己并不知情,还以为在被施舍、同情与宽容着。
两人安静下来没有再交谈,忽地,一道人影掠过眼前,颔首说了句“许老师陆老师好”,便匆匆去换服装——是池嘉寒,颇有实力的新秀,电影里饰演许则的好友,下午有几场戏。
池嘉寒刚走过去,和陆赫扬一样下午没戏份明明可以在酒店休息的贺蔚就紧随而到,路过时夸许则“小则老师今天这个造型好帅嘟”,然后走到正在喝茶小憩的章昉懿身边:“章导,能联系下编剧吗?”
章昉懿撩起眼皮瞥他:“联系不上,编剧年初出家了。”
“那怎么办,我想润色一下剧本,情节都想好了,要不您直接帮我改了吧?”
贺蔚属于资本家的帅孩子,出道当了两年偶像玩玩,现在爱上拍戏,人高脸俊,演技尚可,智力不详。
“改什么?”章昉懿警惕道。
“帮我和小池老师加感情戏。”贺蔚压低声音,但许则这边仍听得一清二楚,“最好有吻戏。”
章昉懿嗤笑一声:“你当我拍的是gv?”
贺蔚两眼发光:“可以改gv?那就有床戏了,我愿意脱!”
“滚蛋!”章昉懿一脚踹开他,摸起扩音器,“准备一下,十分钟后开拍。”
许则从座椅上站起身,脱掉外套,对陆赫扬说:“我过去了。”
“嗯。”陆赫扬很顺手地将许则的外套接下来放到椅子上。
开拍前化妆师上来帮许则调整发型,在她晃动的指缝间,许则看见副导演正在和陆赫扬说话,陆赫扬微微点头应着,眼睛看向的却是自己。
许则拍了一下午,陆赫扬就在片场待了一下午,收工后才离开。许则很快地吃了点晚饭,去化妆间,晚上的戏他身上需要带着伤。
天黑得很早,天气预报也准确,快下雨了,许则要淋着雨先把礼物送到门卫室,再掉头往回跑,然后陆赫扬开车追上来,叫住他。
出发去片场,上房车前,许则注意到旁边停了一辆礼宾车,车窗开着,桌板放平,剧组里那个右眼下长着一颗泪痣的新人演员温然正坐在里面大口吃饭。
再往里看,坐在他身旁的竟然是顾昀迟。
顾昀迟捏着薄薄皱皱的一张纸,上面是温然所有也是仅有的一点戏份和台词,不冷不热地问:“演的什么东西。”
“演人啊,还能演什么。”温然埋头苦吃,“一个很小的角色,你不是知道的吗。”
“这点戏份,在镜头里走两步就演完了,用得着一天到晚待在剧组。”
“学习。”温然干完饭,放下筷子就开始吃水果,“我要向两个影帝学习,妈妈帮我打过招呼了,章导也同意的……面包呢,面包买了吗?收工了我要当夜宵吃。”
顾昀迟问:“你们演员不是要保持身材么。”
“等红了再保持吧。”温然严肃,“不要告诉我你没有买面包。”
“……”
去片场的路上就下起了雨,小风扒着车窗祈祷:“可千万不能打雷啊,吻戏是在树下的呢。”
雨越下越大,许则撑着伞下车,他穿着旧而薄的t恤,脸颊和唇角有伤,一个以打地下拳击为生的贫穷高中生。帐篷里,章昉懿放下对讲机走过来,拍拍许则的肩:“有点冷啊,克服一下。”
“没问题的。”许则说,他接过道具组递来的小首饰盒,里面是他要送出的生日礼物。
许则将盒子放到裤兜里,朝章昉懿点了点头,转身跑进雨中那条林荫大道。
“《欲言难止》,a001,45场,3镜,take1!”
一辆车在前面两米处斜停下来,许则没去在意,只顾往前跑,直到车门打开,陆赫扬撑伞下车,叫他的名字。
雨声充耳,许则却听见了,猛地停住,大口喘气时差点被雨水呛到,他立在路灯下,看陆赫扬朝他走来。
那把雨伞为他撑起一小片不再被淋湿的空间,许则看到陆赫扬拿出首饰盒,问他:“你来只是为了送这个吗?”
许则点点头,小心地打开盖子:“有点粗糙,是我自己做的。你如果不喜欢,随便放在哪个角落里就可以,不会占地方……可以挂在钥匙圈上。”
陆赫扬沉默地注视着他,湿透的衣服紧贴在身上,雨水冰凉,许则轻微哆嗦着,低声说:“第二个愿望。”他吃力地笑一下,语气里透着不自知的真心,“希望你以后开心、平安。”
没得到回应,也看不清陆赫扬的表情、眼神,许则将伞推过去一些:“我先走了。”
不等他迈动脚步,手腕一紧,陆赫扬将他拽进草丛,抵在而坚实的树干上,压低雨伞,吻下来。
早已吊好的机位从他们头顶的雨伞上缓缓拉下,跟随着滑过伞面的水珠,一点点将两人正在接吻的侧脸纳入镜头。
一道橙黄色的光模模糊糊打在他们脸上,许则闭着眼睛,‘初吻’两个字忽然变得具象化起来。
不仅是角色的初吻,也是他和陆赫扬的初吻。
脑袋里隐约响起章昉懿的声音:“那当然要伸舌头,蜻蜓点水算什么初吻”,于是他张开嘴,和陆赫扬的舌尖碰在一起。
皮肤冰凉,身体里却像点起火把,陆赫扬的吻很深,不迫切却不容反抗与拒绝,许则想到他观察陆赫扬的那半个月,陆赫扬扮演的是一个具有双重人格的非正常人,人格之一是安静忧郁的雕塑家,人格之二是头发短乱眉眼凌厉的疯子。
恰好许则当时碰上了最激烈的那场戏——两个人格的相互对抗,陆赫扬一人分饰两角,很快,雕塑家被疯子打败,陆赫扬满脸是血地将替身演员压在放满洁白雕塑的工作台上,抬手刺下匕首,鲜血飞溅,他粗重地喘息,通红的眼睛里流下泪。
许则记得自己从头至尾目不转睛,并不觉得恐惧、激愤,心却跳得很快,更像是兴奋。
舌尖被陆赫扬咬了一下,许则闷哼一声,才发现自己竟然在不自觉地回吻,呼吸也急促。
半分钟后,唇上一空,陆赫扬抬起头,结束了这个带着秋雨凉气的吻,许则慢慢睁开眼,失神地看着他。
“cut!”
小风冲上来用毛巾圈住许则的脖子帮他擦脸,章昉懿拿着扩音器喊:“过,很不错很不错,准备下一场!”
拍完晚上的戏,雨还没停,许则裹着大毛巾回到房车上,桌上已经备好姜汤和点心,小风去关门,惊讶地喊起来:“陆老师?”
陆赫扬今晚多少也淋了些雨,衣服还没换,半湿的刘海落在额前,肩上搭了条毛巾,迈上台阶,晃晃手里的盒子:“感冒灵。”
许则刚想说话就打了个喷嚏,擦擦鼻子,带着点鼻音说:“谢谢。”
也不等章昉懿和副导演来慰问了,小风很有眼色地直接坐上驾驶位开车。
陆赫扬在桌对面坐下来,帮许则泡药,同时说:“接吻的时候你走神了。”
一愣,然后许则点点头承认,但不会坦白和你接吻走神其实是因为在想你,只说:“有点紧张。”
“那怎么办,后面还有很多场吻戏。”
还以为是在指责自己不够专心和专业,许则认真道:“不会再有这种情况了。”
“不是来找你兴师问罪的,章导都说吻戏完成得很好。”陆赫扬将冒着热气的杯子放到许则面前,嘴边带着淡淡的笑,“只是不希望你在和我接吻的时候想别人,可以吗?”
明明是正经在聊戏,听起来却奇怪的有些暧昧,许则觉得是自己的原因,试图清理脑子,回答:“可以。”
“之后有空的时候,我们可能要对一下戏,去你房间或是来我房间。”
温热的药水顺着喉咙流进胃,许则没问要对什么戏,只说:“好的。”
陆赫扬看他一口一口喝着感冒灵,突然问:“那杯热拿铁苦吗?”
许则反应不及:“什么?”
“听说你喜欢喝偏甜的,所以多加了一泵榛果糖浆。”
十几秒,许则终于从半年前的记忆里揪出那杯瓶身上标记着‘z’的拿铁,他以为只是一个随便的记号而已——但的确很甜。
怔怔的,许则说不出话,脸埋在厚厚的毛巾里,看起来有点呆。
“不会真的觉得自己藏得很好吧。”陆赫扬微歪着头笑了下,“第一秒眼我就认出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