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来得很匆忙。
等人反应过来,秋天都快到了。
“迟哥,”刚从波士顿回来的辛明初抱着一堆东西闯进迟轲家,将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放在他桌子上,“纪少托我给你带来的。”
“谢谢。”
迟轲论文写到一半,定下敲键盘的手,淡定地打开抽屉拿小刀拆盒子。
是一个用木头雕刻的心脏模型,拳头大小,看得出雕刻者手法不算好,很多地方不够细节,不过胜在结构准确,打磨细致,手感很光滑。
盒子里还附带一张手写卡片。
【占据了我这一周所有的休闲时间,送给你,没事儿盘着玩儿!】
迟轲笑了声,握住木雕,用掌心细细。
扒拉零食的辛明初看到这一幕,露出嫌弃的眼神:“还敢说你们没谈?”
迟轲眼都没抬,淡然道:“确实没谈。”
“我是不懂你俩的小情趣。”辛明初耸肩,“晚上出去吃吗?”
“想吃什么?”迟轲把那颗心脏放在书桌最显眼的位置上,起身朝厨房走去,“给你做。”
辛明初立马扔掉零食:“哥哥我爱你!”
懂厨艺的留子在社交圈中地位颇高,和迟轲熟悉的人都知道他做饭好吃,但是他不常下厨,就算下厨也是按照自己口味做自己喜欢吃的,很少给别人做。
辛明初有幸吃过几次,上次吃是因为帮翘课的迟轲去签到,这次估计是因为那个木雕。
他在厨房围着迟轲转,又问了一次:“真没谈?”
迟轲也是服了他对八卦的执着:“这种事儿又不会瞒着你。”
亲密关系与他而言不是随随便便能建立的,没有未来的关系,他不要。
心动可以在刹那间,恋爱不能只有一个季节。
现在这个关系呢,就算各退一步也不会闹得老死不相往来,权当暧昧过了回归礼貌的社交距离,给彼此留点退路。
但是寄存的东西放久了会被送到失物招领处,再久些说不定会被扔掉,他要赶在这之前作出决定。
“暑假马上都结束了,”他切一片午餐肉,辛明初就捏着塞嘴里,含糊道,“你不去找他玩呀?”
“后天要去出差,下周去。”
迟轲特意把工作全部安排在这几天,就为了空出接下来长达七天的连续假期。
收到迟轲出发的消息后,纪谦早早就开了车等在门口。
几乎在迟轲看到那辆极高调亮银色轿跑的同时,对方也下车跑了过来。
“快一个月没见了。”纪谦拎过行李箱,很克制地伸出手,轻轻抱了他一下,“请了你好久,你再不来找我,我就……”
想了想,纪谦愤愤道:“我就飞过去找你!”
纪谦很少过寒暑假,不在学校的时间一半分给实验室,一半分给家里,后来认识了迟轲,又从里面各分出一半放在迟轲身上。
迟轲双眼含笑,抬起手将人拥住,阻止了对方离开的动作。
纪谦脑子还没来及兴奋,手就先一步得寸进尺,紧紧环住他腰。
这个拥抱很结实,不长不短,亲昵不足,礼貌有余,用来缓解思念刚刚好。
但如果接触进一步,会更舒服吧?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迟轲耳边便响起一道欢喜的声音:“好喜欢你。”
这半年来,纪谦能逮到机会就表白,直白的表达跟不要钱似的往外蹦。
他给的大方,迟轲却不会有恃无恐随便收下,他知道每个字的价值,也准备了回礼。
“我知道。”他捏捏这人肩膀,“我也喜欢你。”
这对话要让辛明初等人听到,又要直呼“搞不懂你们俩的情趣”了。
但纪谦接受程度很好,很开心地松开他,从口袋里掏出颗梅子剥了喂给他。
迟轲很早前就坦诚说过自己的态度,纪谦懂他的纠结和顾虑,没说什么,只是一直很耐心地等他,用实际行动向他反复诉说自己的心意。
他喜欢迟轲和迟轲喜欢他是两件事,迟轲纠结迟轲的,他喜欢他的,不冲突。
这种喜欢和是否得到回应无关,他乐在其中,甘之如饴。
迟轲咬走那颗梅子,用舌头抵着推到腮帮处,好整以暇道:“回您哪套房,纪少?”
纪谦磨磨后槽牙,指节在那块被梅子顶起来的脸颊肉上摸了摸:“想回公寓,你乐不乐意?”
公寓只装了一间卧室。
“你要是君子,我就跟你走。”迟轲侧头避开触碰,指腹有意无意地擦过那截手指,掀起眼皮,懒懒地看过去,“你是吗?”
那必然不是。
纪谦眼神闪烁,动作非常不自然地将他揽上车,转头靠在门框上,红着脖子亲了亲滚烫的手指。
酸酸甜甜的。
是梅子味。
……
车子平稳行驶,回了之前跨年两人住过的小别墅。
迟轲昨天熬了通宵,前天只睡了四个小时,路上困得不行,没熬到一半就睡着了。
车里空调开得足,迟轲亲手调的温度和风向,说这样空气流通不容易晕车。
纪谦看他眼睛闭上,趁红灯的时候贴了贴他手背,不出意外摸到一片冰凉,当即很无奈地靠边停车,拿过后面的小毛毯给他盖上。
其实他这几天忙着赶实验进度,也没怎么睡,就早上休息了会儿,得幸于身强体壮精力旺盛,现在一点都不困。
开到家门口,纪谦没把人叫醒,一边等人再眯一会儿,一边打字回答实验室两个后辈的问题。
看时间差不多,他收起手机,刚要开始叫醒服务,余光忽然瞥见别墅二楼的床帘动了下,紧接着一阵推搡,三道影子来回撞来撞去。
啧。
进贼了?
还三个??
纪谦蹙眉,不等他喊人来,床帘被里面三个贼撞得掀了起来。
这下他看清人脸了。
哥?
老妈?
老爸?
“嗯……”旁边一道混着睡意的轻哼,“怎么了?”
纪谦这才发现自己把人手抓着了,还抓出了红痕,忙不迭碰过来吹了吹:“抱歉抱歉,走了下神没注意,疼不疼?”
“没事,不疼,看着明显而已。”迟轲很大度地抽回手,拨弄两下睫毛,眼底立刻困倦不再,清明一片,“刚刚在看什么?”
纪谦表情一点点绷紧:“有个对你来说可能有些糟糕的事情。”
迟轲眯起眼睛,张口就说:“你家给你定过亲?现在要求你履行婚约?”
纪谦:“?”
纪谦瞪大双眼:“这是哪部豪门剧里的情节?”
那可太多了。
狗血霸总文不都这么写吗?
迟轲抓着他下巴,凑过去:“不然呢?还有什么能算得上‘糟糕’?”
纪谦喉结轻颤,目光越过他肩膀,落在二楼的三双眼睛上,颤颤巍巍道:“我这车……不是单向玻璃……”
为了车体的通透和美观,他没改浅色车窗玻璃,现在里面的遮光板也没拉上去,所以……
“我、我爸妈,还有我哥,”纪谦艰难道,“可能在看我们。”
迟轲表情微顿,手指短暂地僵硬一瞬:“……在哪儿看的?”
“二楼,我没想到他们突然过来。”纪谦抬手把遮光板升上去,小声道,“等下,别动,别回头。”
不管迟轲是不是他男朋友,此刻的贸然见面一定会让对方不自在,那三位不是没有分寸的人,应该知道这点,就算再好奇,也不会干出出格没礼貌的事。
果不其然,没两分钟,别墅大门悄悄打开,那三人做贼似地排队溜到后院开车走了。
等车从后门离开,纪谦才松开迟轲后颈:“好了,他们走了,我们先进去。”
迟轲好奇:“你有跟家里出柜吗?”
“正式的出柜没说过,但我说过我有喜欢的男生。”纪谦说,“放心,未经允许我不会乱说的,你还没答应我,我没跟他们说别的,他们不知道你是谁。”
迟轲很难描述这一刻的感觉。
纪谦的分寸感很迷。
要说他特别有礼貌,他平时倒很会得寸进尺,要说他没礼貌,这种原则性事情上却特别能坚持。
没注意到的时候也就算了,偶尔注意到吧,就很像……
冲动一下。
“怎么了?”纪谦看他一直看自己,有点儿紧张,“刚刚的事你别担心,我不主动说,他们也不会主动问的,就算问我也不会乱说,你要不想——”
“等我下。”
迟轲按住他嘴唇,拿起手机给同事打电话。
“迟哥我刚想给你打电话呢!”对面很兴奋,“对面接受了我们为期三个月的试点方案,合作协议已经谈下来了,顺利的话我们的重心可以逐渐往那边转移,就是后面一段时间要麻烦迟哥你多往东部跑了。”
“知道了,回头详谈,大家辛苦。”他干脆利落地挂断电话,问道,“听见了?”
纪谦还游离于状态之外,茫然点头:“嗯,嗯。”
点完头,不确定道:“这个合作是?”
“作为让你等我半年的回礼。”迟轲指腹描摹过他唇型,单手捧住这张脸,平直的眼尾小幅度弯起,“收吗?”
他很少假公济私。
和这边的合作原本不在他们公司考虑的范围内,因为谈下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迟轲还是争取了一把。
事前他跟几个合伙人打过招呼,明确表示自己有私心,这个合同谈下来绝不可能让别人去跑,几人表示完全没问题,只要合作到手,他想怎样都可以。
当时大家都没想到居然那么快就成功了。
为此,了解到内情的两个同事为他的爱情送上了诚挚的祝福,说是“这段恋爱谈好了,对你对我对ta都有利啊!”
迟轲觉得有几分道理。
于公于私,这恋爱最好是让他谈到手。
见纪谦不回答,他抓住纪谦的脸颊肉拽了拽:“之前存你那儿的东西,还能取回来吗?”
“能!”纪谦三魂六魄归位,嘴角逐渐上扬,笑容愈发深刻,眼睛好比国内除夕夜晚街头的灯笼,很亮,很暖。
“那我们现在,是不是要改一改称呼?”第一次谈恋爱的小纪同学青涩地发问。
“随你。”第一次谈恋爱的小迟同学反应非常沉稳,“不改也行。”
“我想改。”纪谦扭扭捏捏地低下头,埋在他肩膀上,试探道,“宝贝?”
迟轲被肉麻得一哆嗦:“……你要喜欢,也行。”
那就是不怎么行。
纪谦吻着他颈肩:“我们会结婚的,对吗?”
“如果你想的话,对。”迟轲抓住腰上的手,“原则上,我们可以白头偕老。”
纪谦笑了起来,轻柔的吻一路向上,落在他嘴角:“那就老公。”
……
纪谦家人特意来探望儿子,迟轲不可能完全霸占纪谦,置他们于不顾。
在纪谦的百般恳求下,迟轲考虑了所有利害关系,终于同意跟他一起接待家人。
谈恋爱第一天就见家长,这个进度放哪儿都算罕见。
没办法,答应都答应了。
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迟轲坐在沙发上,轻吐一口气,礼貌地跟三位长辈意义打招呼。
纪谦还没来及介绍,他哥他妈他爸就热情且惊讶地喊出了他对象的名字。
四个人凑一起对了对,发现纪谦是全家最晚“认识”迟轲的人。
得知真相的纪谦气得在厨房切土豆,菜刀砍得哐哐响,被纪久安拎着耳朵阴阳怪气。
纪谦爸妈和纪谦都不会做饭,除了迟轲,在场只有纪久安会做饭。
今晚纪久安本来打算随便做俩菜,一家人坐一起吃个饭唠唠嗑,现在多了个迟轲,他厨瘾犯了,卷着袖子非要露一手。
纪久安做饭讨厌有旁人在场,纪谦非要“帮忙”,自然免不了挨骂。
听到纪谦不知道胳膊还是后背挨了两巴掌,迟轲微不可察拧了下眉。
想过去看看,却被纪蓝孝误以为不自在想帮忙,连忙抓住他手:“宝贝你坐着,别管他们,小安做饭很好吃的,好不容易有机会,让他显摆一下吧。”
迟轲想到那清脆的两巴掌,怪心疼的,但人家妈妈都这么说了,他总不好执意过去。
“前不久还听我朋友说在芝加哥的交流会上见过你。”纪蓝孝心疼地抓住他瘦削的手,关切道,“知道你们工作学业忙,但是再忙也要好好吃饭休息,身体熬垮容易,养回来可不简单。”
“回头要有体检就医什么的需要就找纪谦。”和想象中满脑子工作的资本家不同,费斯也很赞成纪蓝孝的说法,“现成的医生不用白不用,身体第一位。”
“……”
纪蓝孝和费斯拉着他说了很多,从生活到学业,谈了现下谈未来,但是没问他家庭,也不问他过去。
这种聊天让人很舒服。
父母在世的时候,妈妈找他聊天都是诉苦,爸爸几乎不跟他闲聊,上面没什么亲戚,迟轲和长辈相处的经验都是从老师那儿总结出来的。
他不知道这种经验是否适用于“男朋友”的父母,但从两人反应来看,应该没出什么错。
纪谦切了个土豆就出来了,大摇大摆往迟轲旁边一坐,嚣张地靠在人肩膀上:“聊什么呢?带我一个。”
纪蓝孝比了个“ok”的手势,挽着丈夫胳膊离开:“我们就不在这儿打扰你们啦。”
说完也不等他俩回复,笑盈盈抱狗去了楼上。
纪谦把玩着迟轲的手,又伸出自己的手,回忆着以前那算命先生的话,说:“你这个爱情线啊,很深,很长,很顺利,跟我的很像……嗯,准,这东西有点儿说法。”
再往下一看:“生命线……”
怎么中间一段那么曲折、那么浅?
“不准不准。”纪谦扣住摊开的五指,连声反悔道,“果然术业有专攻,我这种业余的看不好。”
迟轲摊开另一只手掌,那里的“爱情线”依旧深刻醒目,“生命线”上却没了折断。
纪谦一拍大腿:“这个准。”
他摊开自己空闲的那只手,发现“生命线”也没有另一只手的那个“结”,立刻开心道:“迟轲,我们会长命百岁!”
迟轲将五指从他指缝中抽出,望着彼此掌心“生命线”上几乎重合的结:“所以,这只手的意思是说,下辈子我们也会共白首?”
这个解读浪漫很多。
纪谦亲了亲他掌心,笑道:“算命先生们都应该来跟我老公学学语言的艺术,身价保管翻两倍。”
迟轲偏头笑了会儿:“嘴真甜。”
“你亲两下能变得更甜。”纪谦懒散地歪倒在沙发上,脑袋枕着他大腿,侧身抱着那截精瘦的腰,闷声道,“下个月跟我去体检,好不好?”
自从上次看了这人的检查报告单,他心里总是不放心,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监管看着对方。
每天早中晚都会被“查岗”的迟轲近半年作息规律很多,很少有不适,一直没再去医院看病。
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他知道问题不大,不过为了图纪谦一个心安,还是点了头:“你陪我去?”
“必须的啊。”纪谦脑袋抵着他肚子拱来拱去,二话不说直接开闹,“怎么了怎么了?你不相信我的医术和人脉吗?!”
迟轲被他蹭得一肚子火,声音低了两分:“别闹,起来。”
纪谦大为受伤:“你凶我。”
“……不是凶你。”迟轲额角一跳,试图把他脑袋搬起来,“再闹要出事了。”
纪谦没听明白,正要大闹天宫一波,耳廓蹭过某个地方,忽然被烫了一下。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迟轲蹙眉,抓他头发的手背面青筋暴起,过了会儿才把那股邪火压下去,没在这种场合这种时刻起反应。
他冷眼看着某人:“高兴了?”
纪谦抿着唇,一言不发,悄悄蜷起膝盖,想坐起来。
迟轲近视又散光的眼神很好使,睫毛一扇便锁定了关键部位,似笑非笑把他脑袋按下去:“几个意思?”
看到我有反应,你一秒升旗?
纪谦耳根通红滚烫,不比他那儿刚刚的温度低,挣扎两下没起来,默默翻身,面朝下趴在他腿上。
“空调温度,”他闷闷地说,“太高了。”
迟轲后颈往沙发背上一靠,拿了个小毯子搭在他腰上,顺便掩盖住往他衣摆里钻的手。
冰凉的指腹顺着脊背往上擦,纪谦头皮发麻,做贼心虚看了一圈空荡荡的客厅,慌得不行:“别、别!”
迟轲用力把他脑袋按回去。
脸朝下埋在人家腿上,空气变得很稀薄。
纪谦听得到自己呼吸,又急又重,不知道别人离多远能听到,羞耻的同时又有一种……
莫名的爽感。
他手不老实地也顺着他衣摆下的裤腰摸,细声细语商量道:“晚上再闹行不行?”
迟轲比他能忍多了,随他摸,戏谑道:“求我。”
没想到这货张口就来:“求你了哥哥,老公,放过我吧~”
迟轲:“。”
毫无成就感。
但是人听话,很好弥补了撒泼打滚这一点。
胜负欲没得到满足,掌控欲得到了满足,迟轲大发慈悲地收手,在他腰上用力一拍。
纪谦痛呼:“嗷!”
“抱歉。”意外无处不在,拿来开个玩笑也就算了,迟轲不会真当着几位家长的面做出无礼行为,这一巴掌纯属无奈之举,打得他心里也很痛,“冷静了吗?”
纪谦本来快冷静了,听见这四个字,瞬间又……
迟轲:“?”
迟轲:“什么情况?你恋痛?”
“不是。”纪谦蛄蛹两下,不太好意思地说,“就是你刚刚语气……”
真的很性/感。
迟轲:“。”
迟轲好气又好笑,头疼地捏鼻梁:“你是什么品种的流氓。”
纪谦哼唧:“啧。”
迟轲纳闷:“又怎么了?”
纪谦着急:“老公你快别说话了。”
迟轲:“……”
眼下也没别的办法了,两人只能各自沉默,争取在饭好之前恢复原状。
纪久安的声音忽然传来:“小谦过来端菜。”
“我帮您。”迟轲怕他探头出来看,连忙起身,用抱枕替代掉男朋友脑袋下的腿。
纪久安看到是他,笑容深了两分:“小迟,可以这么叫吧?”
“都可以的。”
爸妈没给迟轲起过小名,亲爹喊大名居多,妈妈偶尔会叫他宝贝,迟轲对称呼不怎么在意,就像他对纪谦喊老公老婆都无所谓一样。
“你直接跟着纪谦喊我哥就好。”纪久安接过他洗好手、随手切块的青椒,一眼就看出他也懂做饭,眼睛一亮,“你也喜欢烹饪?”
迟轲不喜欢。
和打游戏一样,他学习的初衷从不是热爱,而是需要掌握这门技能。
可以不做。
不可以不会。
一般情况下,迟轲会用一种不冷不淡的回答应付对面的攀谈欲。
可这是纪谦的哥哥。
他惯会爱屋及乌,更别说这兄弟俩眼睛长得一模一样。
虽然笑眯眯的哥哥看起来就很多心眼,这问题问出来,绝对是为了先拉近关系找机会套套话,但他滤镜强,强到能凭着对纪谦的喜爱做到对他哥的小算计视而不见。
所以他点头:“是的,还比较感兴趣。”
纪久安比费斯更像个商人,擅长窥探。
但他窥探的也不是迟轲的私生活,而是迟轲的商业思维和逻辑。
这人对他现在在做的业务有所耳闻,只凭两句就点出了关键。
就在迟轲以为他要跟自己来个即兴分析会的时候,对方忽然露出诚挚的眼神:“如果我弟和你未来有天会结婚,你考虑来我家帮我吗?”
纪谦不管家里产业,费斯一心想退休,纪久安累得天天爬楼顶,品人生、悟心得。
迟轲不会放弃自己一手办起来的公司,只有等某天公司发展到顶,他实现了自己的目标,证明了自己的能力,才会考虑功成名就地退居二线,重操新事业。
纪久安听完,毫不掩饰眼里的欣赏,温和地勾起唇角:“那我相信,我不会煎熬太久的。”
……
纪家每个人都很在意家庭,再忙都不忘记空出时间团聚。
和纪谦谈了一年恋爱,春去秋来,迟轲每个季节都能见到他家里人。
毕业那天,他没想到纪蓝孝等人也会来,还给他带了一束纯白的蝴蝶兰花束。
“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花,”纪蓝孝笑着拥抱他,“想给你个惊喜,没让小谦提前问你,希望合你心意。”
“很喜欢。”迟轲垂下眸子,“花很漂亮,谢谢阿姨。”
“毕业快乐宝贝!”
纪蓝孝贴着他肩膀,抬起手机。
迟轲很体贴地微微低头,跟她合了个照。
“恭喜毕业。”费斯还是那副天塌下来都不会慌的温和模样,送给他一个小礼盒,“我不太会挑礼物……”
“是手表吧?”纪久安一边送上自己准备的礼物,一边好笑道,“我硕士毕业和纪谦本科毕业他都送的手表,应该统一的rm,不知道的以为这表咱家产业呢。”
纪蓝孝也嫌弃:“毫无创意,等小谦博士毕业,你不会还送手表吧?”
费斯用相当不错的中文知识为自己辩解:“为什么不可以?这叫在自家几个孩子之间做到一碗水端平。”
迟轲忍不住笑了会儿,偏头看向异常沉默的某个人,轻轻挑眉。
【你的礼物呢?】
纪谦指指自己。
【我不就是最好的礼物吗?】
随后在他口袋里塞了个东西。
等纪蓝孝等人短暂地走开,迟轲翻出口袋里硬硬的卡片——
是张酒店房卡。
再抬头,不远处的纪谦正冲他笑,比了几个口型,组起一个短句:
【今晚随你玩。】
迟轲心脏一跳,两指捏着那张房卡,手腕一翻,握进掌心。
可以。
这个礼物他很满意。
年初开了荤的纪谦食髓知味,闲的时候恨不得抱着他溺死在床上。
但两人忙,近段时间一直是十天半个月不做,一做就做到透支的节奏。
时间紧迫,来不及耍花活。
纪谦知道他想玩自己很久了。
……
迟轲不知道纪谦对自己的癖好了解到什么程度。
故而从浴室出来,看到纪谦手里连着链条的颈环,和一床“东西”时,大脑切切实实愣了一下。
紧接着就有了反应,淡定走过去,站在某人两膝之间。
他浴袍下什么都没穿,微妙的反应也会很明显。
纪谦下身规规矩矩穿着西装裤,腰带安稳扎着,上身衬衫却一个扣子都没系,袖口挽到臂弯,露出肌肉线条流畅的小臂。
迟轲接过颈环,指腹按在喉结上缓慢地打转。
纪谦坐在床边,双膝分开立在两侧,胳膊绕道后面握住那两条带着水汽的蹆,上道地咬开浴袍下摆,舌尖一勾,含住。
“嘶……”
迟轲呼出口气,月要稍稍向前挺,有一搭没一搭揉着他后脑袋柔软的头发。
纪谦配合地抬起脖子,主动送进颈环中。
咔嚓一声。
皮质的颈环落了锁。
迟轲一手抓着他后脑勺按得更深,一手抓着连接颈环的细链条。
链条很长,和半个小拇指一样细,足有一米多,是能把人拴在某个地方又不完全限制活动的范围。
思索一番,迟轲没有选择拴在床头。
而是在纪谦目瞪口呆的注视下,用一把小锁锁死在自己腰上。
他拔掉钥匙,放在纪谦手里,膝盖跪上床沿,用力抵住那团被布料束缚的ying物,如愿听到一声夹着慡感的痛哼。
“门牙收好,接着咬。”迟轲拿起枕头边的黑色半指皮手套给他套上,将无名指放在后门口,勾起唇角,附在他耳边,慢悠悠道,“什么时候咬出来,什么时候给你回礼。”
……
这链条很有意思。
说不上是圈谁的。
总之,纪谦进深了遭罪,进浅了也遭罪,快了要被拽,慢了还得被拽。
很快,因为吃东西吃出眼泪的红眼眶再次充盈水雾。
当然迟轲也不好过。
完全逃不掉。
尤其他在锁的时候,表面不显,实则兴奋过头,一时疏忽犯了个错——
他扣太。
几乎没给自己留缝隙。
纪谦抓着后面的链结稍微一拽,就能勒到肚子里的东西,本就能轻松鼓起来的形状更加明显。
这叫什么?
迟轲擦掉眼角泛出的生理性泪水,姿态洒脱动作潇洒,完全看不出腹部正在抽搐,咬着牙,轻描淡写挤出四个字:“作、茧、自、缚。”
纪谦眨眨眼,俯身吻住肚脐上方那个小山丘:“后悔了吗?”
迟轲不屑:“你觉得这个链子拴得住我?”
纪谦趴他肩膀处笑了好半天,也不出来,托着他小腿骨用力一翻身,让人坐在自己身上。
迟轲差点给他脖子咬出血。
纪谦也不恼,拍着他后背给他顺气:“还能继续吗?”
“看不起谁?”世界上没人能质疑迟总,纪谦也不能。
纪谦看着他月要周圈浅淡的红痕,轻轻蹭了蹭,将床上最后一个东西递给他。
迟轲嘴上说得轻松,心里也没底,小心吸了口气,故作镇定地打开盒子。
是一组嵌了钻的男士对戒。
“这才是礼物。准备很久了,设计稿是我更改后敲定的,可能不如那些品牌的样式好看,不过绝对独此一份。”纪谦虔诚地吻上他嘴角,“不是束缚,不是累赘,不要求你必须和我走结婚流程,你也不用必须戴在手指上,不要有负担,这只是我的承诺,我想给你的一辈子,你不想收也没关系,我这里提供寄存服务……”
“不用了。”迟轲捻起那两枚戒指,很轻地笑道,“这个就不寄存了,我现场签收。”
戒身的钻石在夜里闪着光,反衬两只交握的手更为白皙璀璨。
“我没你思想健康。”迟轲用戴着戒指的那只手抓住颈环下的脖子,扼住脉搏,“作茧自缚的不止我。”
纪谦眉眼弯弯,不做任何反抗:“是心甘情愿。”
迟轲舍不得玩窒息,没等人脸红就松了手,轻轻抱住他脖子:“前几年检查出心脏病,我没害怕,因为没当回事,没想过严重的后果。”
“现在我有点怕了。”
怕没来及见你就死了。
“那我很荣幸,你能因为我对自己上点儿心。”纪谦指下轻抚,“但是我总感觉,不管怎样都会见到你的。”
“老公,你知道‘一见如故’的感觉吗?”
“不太清楚。”迟轲说,“但我信缘分。”
纪谦诧异:“你不是科学至上的无神论者吗?”
迟轲懒洋洋晃晃手指上的戒指:“曾经我还不信爱情呢。”
纪谦心痒难耐:“那你现在信了吗?”
刚出过一次的迟轲有些受不了地按住他肩膀:“轻、轻点儿……”
“那你快说,你现在信了吗?”纪谦咬着绯红的小颗粒用牙齿磨,含糊不清催促,“老公老公老公!”
“好了好了好了。”迟轲实在受不了他死缠烂打,喘着气无奈道,“信,信一见如故,信命中注定,满意了吗纪谦小朋友?”
小朋友可做不了十八禁的事。
纪谦把这句吐槽按肚子里,得意一哼:“迟老师,我也信。”
信我爱你。
信你也爱我。
他们从没有刻意等过什么。
却又好像一直在等一段走不散的缘。
—【if2结束】—
————————
【if2小剧场】
迟轲不理解为什么钱淮风每见他一次,都要在纪谦面前阴阳怪气来一句“我的生命应该浪费在科学上”。
某天晚上回家吃饭,从当事人兼爱人口中得知了前情提要,笑得被小米粥呛到,撕心裂肺咳了半天,给纪谦吓得脸色煞白,第二天就找到钱淮风,重金买断了这个梗。
——
if3大概率是一章全,看到了评论区小宝们的许愿,会给所有人一个平行世界可能存在的最好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