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榆不知道
白榆不知道
当前位置:首页 > 耽美 > 白榆不知道 > 第35章 035/等雨停

第35章 035/等雨停

加入书架
书名:
白榆不知道
作者:
九月草莓
本章字数:
30666
更新时间:
2025-01-11

陆瓒看他这个样子, 突然觉得江白榆赌起气来还挺可爱的。

他心软了些,过去屈膝跪到床上, 趴在他旁边问:

“你吃过药了吗?”

江白榆的声音带了点鼻音, 闷闷的:

“嗯。”

“那怎么还在烧?怪怪的,你真的不去医院?”

“嗯。”

“可,不去医院,这烧退不了怎么办?”

“……”

“这样。”

陆瓒把被子卷饼解开, 好好盖在他身上:

“我陪你一晚上, 你好好吃药好好睡觉, 如果明天睡醒你还没退烧, 我就带你去医院打针。”

“……不。”

“啊?”

陆瓒就知道他会拒绝, 于是他故意把语气凹得十分夸张:

“不会吧不会吧, 江白榆, 你不会是害怕打针吧——”

回应他的是江白榆一声轻嗤, 他还是背对着陆瓒, 所以陆瓒看不清他的表情。

陆瓒没忍住笑,他不敢发出声音, 捂住嘴, 身子笑得一抖一抖,之后才努力板住脸严肃道:

“你没有拒绝的权利, 就这样定了, 你要是不想去医院,我找个医生过来也行。到时候我再把你裹住一卷,什么都由不得你。”

陆瓒凶巴巴威胁他一句, 还拍了拍他的肩膀, 然后才从床上下去。

他从江白榆的床头柜上拿起他没喝完的半杯水,试了一下, 已经凉透了,就把它端了出去,想重新烧一点给他。

陆瓒确实抱着好好照顾江白榆的心思待在这里,因此,他昂首挺胸肩负重任地走出房间,但几分钟后就遇到了拦路虎,又小心翼翼拎着烧水壶扒在房间门口探头探脑。

“江白榆……”

他不确定江白榆睡没睡着,所以只能小声试探着叫他。

“嗯。”江白榆应了一声。

“烧水壶怎么用啊?”

这话说完,陆瓒痛苦地闭上了眼。

救命,好蠢的问题。

“桌上有底座,放上去,按开关。”

“哦哦。”

陆瓒照他说的去做,没一会儿又跑回来:

“开关是把手上那个吗?”

“嗯。”

“我按了,没反应。”

“……?”

“真的。”

听见这话,江白榆默默从床上爬起来,在餐桌边找到陆瓒,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桌上安静的烧水壶。

几秒后,他微微叹了口气,抬手从桌上某个角落拎起一根电源线,插进插线板里。

热水壶亮起了灯,发出通电发热时的轻微声响。

江白榆盯住陆瓒,陆瓒看看热水壶,又看看他,有点尴尬地冲他嘿嘿傻乐。

他把江白榆推回床上躺好:

“你睡吧,我去给你弄个湿毛巾。你家卫生间的毛巾可以用吧。”

“嗯。”

陆瓒又风风火火跑出去了,一会儿拎了个灰色湿毛巾进来,叠吧叠吧就要往江白榆额头上放。

江白榆感觉到他靠近,抬眸看了他一眼,而后在他把毛巾放上来时躲开了他。

“怎么了?”

陆瓒茫然。

“……”

江白榆皱眉,瞥了眼他手里的毛巾:

“擦脚的。”

“……哦哦。”

陆瓒赶紧跑了回去,换了条白色,先给他看看:

“那这个可以用吗?”

“嗯。”

江白榆闭了闭眼睛,有点头痛。

看得出来,陆瓒完全没有照顾人的经验。

没有技巧,全是感情。

其实这些事情江白榆自己完全能做,他从小就是一个人过来的,不需要人照顾,也不需要人半夜看他有没有被体温烧死。

但……

陆瓒又小跑着过来,直接单膝跪在床边,撩开他的头发,把叠好的毛巾放在他额头上。

他的手没有擦干,还带着湿乎乎的水气,令江白榆微微眨了下眼。

“冰吗?冰就对了。”

陆瓒顺手理了理他的头发,下一秒,房间外的水壶又叫了起来,陆瓒连忙站起身,又手忙脚乱地跑出去给江白榆倒水。结果倒水时还不小心烫到了自己,他嗷呜叫了一声,好在,虽然笨手笨脚,最后还是安全把热水端了回去。

他把水杯放回床头柜,还象征性地吹了两下:

“现在可能有点烫,你晾晾再喝,要是凉了就叫我,我再去烧。”

说完,陆瓒叉着腰站在床边,不知道自己还需要做什么。

他给江白榆准备好小零食,还有药片和体温计,做了很多有用处但不多的小事,又跑来跑去给他换了几次毛巾才终于闲下来。

最后,他把自己的书包拎进来,指指书桌,问:

“我可以坐那儿吗,我想写会儿作业,不乱动你东西。”

江白榆并没有应行或不行,他只是沉默片刻,问:

“不回家?”

“嗯,我跟我妈打过招呼了,我陪着你,今天不回家。”

陆瓒边说,边拉开椅子打开台灯安安稳稳坐下:

“有事叫我就行,我一直在这。”

“……嗯。”

江白榆微微蜷起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捏住了身上薄薄的被子。

他还背对陆瓒躺着,他听见陆瓒拉开椅子,听他书包拉链发出很轻的一声响,听见书本和卷纸被翻动的声音,后来又听见笔尖在纸上摩擦的窸窣响动。

那些声音很细碎,和窗外落雨声混在一起,很令人安心。

江白榆静静感受着房间里另一人的存在。

他并没有听陆瓒的话好好睡觉,而是在陆瓒没注意时悄悄翻了个身。

那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房间陷入昏暗,只有书桌上的台灯亮着,稍微有点刺目。

江白榆微微眯起眼,看着灯后那个人影出神。

陆瓒的写字习惯其实不算好,江白榆很早就发现了,他写东西、尤其是遇到难题时,会习惯性地把头埋得很低,有时候索性往桌上一趴枕着胳膊写,写作业时写着写着睡着也是常有的事。

就像现在,他坐在椅子上,低着头,时不时挠挠耳朵揉揉头发,一点也不安分。

江白榆微微合上眼。

他眼睛有点近视,平时还好,但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看板书时就会有点模糊,他还有点散光,到了晚上,光点在他眼里就会重叠成一片。

他眼里的陆瓒也是这个样子,那人被台灯的光包裹住,模糊了轮廓。

江白榆安安静静地看着眼前并不太清晰的画面,意识朦胧时,突然有点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

他想,世界上为什么会有陆瓒这样的人。

很热烈,像一团火。

叫人无法拒绝。

江白榆没有找到答案,他看着陆瓒,不知什么时候闭上了眼睛。

后来,他梦到很多破碎的片段,毕竟是在病中,睡觉不会太安稳,连梦的内容也不怎么美好。

“白榆,你知道自己的名字是怎么来的吗?”

梦里,他坐在病床边,鼻腔里全都是医院消毒水的味道,病床上的女人牵着她的手,脸色苍白,笑意温柔:

“本来爸爸给你起的名字是江星,但你伯伯说你命里缺木,名字里带木最好。其实我和爸爸不信这个,但毕竟是有关你的事,还是迷信地改掉了。江星,江白榆,白榆,也是星星的意思。”

那个时候江白榆很小很小,他知道眼前的女人是他的妈妈,但他和她实在不太熟悉,见面的次数也少得可怜,且大多时候都是在医院。

江白榆不喜欢说话,所以每次都是女人说,他安安静静听着。闲聊的一开始,女人会先问他几个诸如“最近好吗”之类的问题,后来实在没有问题可问,就会跟他说很多他听不懂的东西。

那些聊天内容,他忘记了很多,唯一记忆深刻的,除了名字的由来,就是有次,在他离开前,女人伸出手,像是想碰碰他的脸。

江白榆不习惯别人的碰触,他下意识躲了一下,女人的手僵在半空,停顿片刻,又默默垂了下去。

她冲江白榆笑了笑,笑意有些勉强,更多的是当时的江白榆看不懂的哀伤。

她软着声音说:

“白榆,跟妈妈多说说话,跟妈妈笑一笑嘛。”

江白榆不记得自己当时有没有说什么。

他只记得当时的自己听见她后半句话,不太熟练地冲她弯了弯唇角。

……

“你这孩子,在你妈妈面前能不能开心一点?能不能多说说好话哄哄她?她那么遭罪生下你,你怎么每次都让她伤心?”

从女人身边离开后,带他过来的男人蹲在他身前,双手握着他的肩膀晃晃,力道有点大,稍微有点疼。

他压低声音指责他。

……

“啊,就那个小崽啊?怎么一点不活泼,瞧着真不讨喜。”

“是啊,老三媳妇生下他之后就病了,治病花了不少钱,撑了这么些年,还是走了。要我说,当初就不该生这小崽,这不是给自己找了个讨债鬼?”

“摊上这,真是倒了大霉,小丧门星。跪在那眼泪都不流一滴,真是冷血。”

黑白色的灵堂里,江白榆戴着黑白袖标跪在垫子上。当时的他还不懂生离死别,只看见很多陌生的大人对他指指点点,听见他们说他带霉运,说他看着就惹人厌。

江白榆对这些话并不陌生。

他知道,这个家的悲伤是他带来的。

他从小跟性子活泼的妹妹待在一起,也很清楚自己跟她的区别。自己确实没她讨人喜欢,长辈们宠爱她,她调皮的时候也会教训她,但对他就总是有点客气又疏离。

……

“豪豪,你别跟江白榆玩,我爸跟我说,他会带来不幸,他妈妈就是他害死的。”

“啊?不会吧……我感觉他挺好的啊。”

“真的!他亲爸爸都不喜欢他,他能好到哪去?他肯定可差劲了。”

很久以前,也会有人主动跟江白榆搭话,但那些人来了,又总会轻易被三言两语带走。

他们来了,等看清他是个多糟糕的人,就会头也不回地离开。

没人回头,也没人愿意留下。

江白榆很差劲。

江白榆很讨人厌。

江白榆会给人带来不幸。

这种话听多了,江白榆自己也觉得有道理。

他觉得自己确实讨厌。

给人添麻烦的时候很讨厌。

拒绝别人好意的时候很讨厌。

不让别人靠近的时候很讨厌。

这样讨厌的人,不该有人能忍受,不该有人愿意为他停留,不该有人把时间浪费在他身上。

真正值得被关注、值得所有美好的,应该是一些讨人喜欢的、和他截然不同的、闪闪发光的人。

就像……

江白榆梦里闪过几个画面。

有马路对面因为和家人走散、又失去棒棒糖嚎啕大哭的黄帽子小男孩。

有小学开学典礼上主动要求上台表演汽水战士变身舞,还问老师同学们能不能给他鼓掌的幼稚小学生。

有初中军训汇报演出时被挑出来站在最前面举旗子,结果紧张到顺拐的少年。

有初中毕业演出时上台唱了一首跑调的歌、却还是能让全场为他欢呼的家伙。

还有……

江白榆下意识蜷起了手指,却不知怎么握到了属于另一人的温度。

他愣了一下,稍微清醒了些,刚准备放开,但下一秒,那人用力反握住了他。

“……怎么了,难受吗?”

陆瓒像是被他弄醒了,他的声音还带着惺忪的睡意。

房间里光线很暗,但江白榆还是能看清他茫然的睡眼。他看见他趴在自己床边,一只手握着自己的手。

后来,陆瓒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强撑着让自己清醒一点,然后爬上床取掉了江白榆额头上的毛巾。

“还烧吗?不行就去医院吧。”

陆瓒闭着眼睛摸摸江白榆的额头,但上面还是冰毛巾残留的温度。

他又用手心贴贴他的脸颊和脖颈,脑子艰难地转动着,喃喃道:

“好像不烧了。”

陆瓒睡懵了,确认江白榆不烫了之后,他松了口气,把被子又往江白榆身上扯扯,再拍拍他的肩膀,随后脱力般倒头就在他身边躺了下来,嘴里还在含糊地絮叨:

“睡觉,好好休息。要喝水我去给你倒,要难受你就叫我,别一个人撑着。”

说着,他手还搭在江白榆身上,哄小孩似的一下一下轻轻拍着。

只是没多久,那拍拍的幅度越来越小,他的声音也越来越低。

江白榆屏住呼吸,才勉强听清一句:

“……江白榆,你看,我一来你就退烧了吧,你没我真不行。”

“……”

江白榆有些僵硬。

比他要温暖太多的人靠在他身边,呼吸时,温热的气息一下一下扫在他脖颈。

江白榆被他赶走了全部睡意,他有点出神地望着天花板,听着身边人均匀清浅的呼吸声。

后来,他察觉似乎有哪里不对,房间里好像有些太安静了,所以才连呼吸和心跳声都那么清晰。

又是许久过去,他后知后觉地微微侧目看向窗户。

窗外,树叶被风带得微微晃动,摇晃着露出枝叶后的天空。

临近清晨,夜色边际泛起些微的蓝。

窗沿的积水滴答滴答落下。

雨停了。

错乱章节催更!
返回
指南
快捷键指南
全屏模式
上下移动
换章
加入书架 字号
调整字号
A-
A+
背景
阅读背景
错乱漏章催更
  • 新书推荐
  • 热门推荐
  •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