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皖如今下榻的地方，是戚氏名下的一座欧式庄园。云止的房间安排在庄园右后方的位置，从苏皖的房间走过去，会经过一片漂亮的玫瑰花园。
各色的玫瑰摇曳盛开，粉色的柔美、白色的纯净、红色的热烈、香槟色的优雅，让人仿若置身童话世界。郁郁葱葱间，还能看到佣人追着沧凛跑的情景。
决明引着云止走过的路，是一条种满爬藤玫瑰的回廊。微风拂过，大朵的玫瑰会跟随着风的节奏对两人摇晃致意。
“决少主有事和我说？”云止率先打破两人间安静的氛围。
他和决明唯一的一次接触，就是上次在医院的时候。决明跟着苏皖来看他。虽然决明一首对他很客气，但如今这情况，他下意识觉得，是时少......时家主有话要交代他。
云止的睫毛微颤。既然这样，还不如他先开口的好。
决明冷不丁听到云止的声音，微微一怔。将目光从沧凛身上收回来的时候还在想，沧凛又背着他偷偷吃零食了，也不知是谁喂它的。
然后才温和地对云止点点头。
“是有几句话想和云先生说。”
云止的指尖因为紧张下意识攥在一起，面上还是强自保持镇定。
“您说。”
决明自然没漏过云止的反应，但也没有在意。对着旁边的随侍点点头，随侍自觉退后几步。
决明这才笑着看向云止。
“前两天是我......没规矩，我给云先生道歉，还请您别放在心上。”
决明语意含糊，但云止瞬间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事情。当即脸色就控制不住有些微微泛红。
云止不是不会做表面功夫，但他本来觉得决明是要敲打他，一时没防备决明提到这件事......
“没......没事。”
和苏皖的事被拿出来说，云止羞赧之余却也有几分道不明的甜蜜。
至于觉得丢了脸面之类的，别开玩笑了。他要是觉得这种事丢脸面，姜沂来的时候，他就不会故意出声了。
他恨不得每天被锁在苏皖身边，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苏皖喜爱他。
不过遗憾的是，苏皖大概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
决明见云止羞赧，微微一笑。
“云先生大度，但我却不能不守规矩。”
云止闻言微微一愣，视线看向决明。
微风拂过，有淡粉色的玫瑰花瓣顺着风的力道，落在了决明肩头，愈发柔和了决明的疏离感。
“云先生，您是夫人的人，也是主子认可的人。这两方势力就都要敬您三分。”
“我给您行半礼是应该的，为您引路是应该的，那天的事......您若是不开心，教训我两句也无妨。”
决明对上云止惊愕的视线。
“云先生，按道理有些话我的身份不该说的，但如今我随侍在夫人身边......这是我的职责所在，请您理解。”
“您似乎......站错自己的位置了。”
决明的语气依旧温和，但云止却听得心跳如雷，甚至连指尖都有些发麻。
“逗趣的玩意儿才需要耍手段，自己人只需要稳坐钓鱼台。”
这句话是真心实意的提点，就如同当初空青对云止说的那句，‘未来的日子还长呢’一样。
云止明白这一点，但越是明白，越觉得脑子里的嗡鸣声不断。
决明见云止的状态，似乎叹了口气。伸手请云止坐到旁边用来休憩的木桌旁，给云止倒了杯茶。
看着情绪稳定下来，默不作声的云止。决明的语气依旧平和。
“云先生，我从3岁开始，便学习如何侍主。您信我也好，不信我也好，但对上的事情，我是不会信口开河的。”
云止摇了摇头，“我没有怀疑您的意思。”
决明又伸手帮他添了茶，这才接着往下说。
“云先生，其实侍主这事儿，最重要的是有分寸。”
说到这里，决明似乎想起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像是闲聊一样和云止分享八卦。
“我们家嫡系的六叔，年轻的时候是个浑不吝的，招猫逗狗什么事儿都干。家里管也管了，骂也骂了，爷爷的藤条不知道打折了多少根，就是没用。”
云止安静地听着，虽然不知道决明要说什么。但是身体却逐渐放松下来。
“但偏偏我六叔运气好，一次出任务，救了空家的三爷。空三爷觉得我六叔虽然不太稳重，但胜在重情重义，正好和自家闺女年龄相仿，就提议联姻。”
说到这里，决明抿了口茶，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我这位六婶，和我那个六叔可不一样。我六婶的手段正经厉害得很，进了门就哄着我六叔玩儿，没多久就把手里的财产势力都给了她打理。”
“这个时候，我六婶儿才露出真面目，连哄带骗、威胁利诱把我六叔‘收拾’得够呛。不出半年，我六叔就天天被老爷子表扬。”
决明放下茶杯看向云止，“云先生觉得，两人后来如何？”
云止想了想，“你六叔受不了被管，两人闹翻了？”
决明笑着摇了摇头。
“我六婶儿在我六叔彻底爱上她的那一年，养了个外室。”
云止脊背瞬间僵住，脸上的笑容也险些挂不住。
决明却恍若未见。
“那个外室您应该也听说过，如今杜家的家主。”
云止当然听说过！
他当初住的圣安医院，不就是杜家的吗？杜衡不就是杜家主的儿子吗？
“决少主到底想说什么？”云止的声音有些喑哑，带着对决明浓浓的戒备。
决明愣了愣，随后失笑。“云先生，您太敏感了。”
他在云止戒备的目光里，缓缓开口，声音温和。
“如今您的身份，没有人能让您离开夫人。但您似乎并未意识到这一点。”
“云先生，一次两次还好，若是每一次，您对这段关系起疑的时候，都要夫人像这次一样哄您......您觉得这段关系能走多远呢？”
云止没有安全感，苏皖就把人锁在身边，首到人恢复状态。这样的时间精力，苏皖能给多少次呢？
“您把自己放在一个玩意儿的身份上，觉得夫人喜欢您是觉得您有趣、是觉得您有用......一旦不安，又拼命越界，企图以此证明什么。”
决明叹了口气，语气依旧温和，但内容却异常尖锐。
“云先生，您失了分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