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听到敲门声,“谁?”鹤怀嫣问。
“是我!”
听到这人声音,鹤怀嫣一阵欣喜,赶紧去开了门,看清来人,还没等那人走进来,她便一把抱住。
“你还活着?”她问。
“活着”。萤花也抱住她。
“萤花,这不是做梦吧,其他人呢?”鹤怀嫣抱着活生生的人,眼泪不自觉流下来,看着她问。
“除了你我,只有焕英姐和美玲被救了出来,其他人都死了。”
“就活了我们四个?”
“就我们四个”
鹤怀嫣陷入沉默,默默的把萤花拉进来,她又问:“焕英姐和美玲她们两个呢?”
“她们受了伤,还在医治。你知道是谁要杀我们吗?是妙玉坊的人吗?”萤花问。
“我不知道,但妙玉坊的人应该没有那么大的本事。”鹤怀嫣回道。
“如果不是妙玉坊,还会有谁会跟我们有仇啊,你说,我们几个后面会不会还会有危险?”
鹤怀嫣叹一口气道:“这我也不知道,我脑子也是糊的,你带我去看看焕英姐和美玲吧,我们一起想办法,商量下接下来该怎么办。”
等看过焕英和美玲,鹤怀嫣的心又猛地揪了起来,焕英身上大面积烧伤,缠满面部的纱布上,一半都浸了血。美玲没了一只胳膊,她的一只胳膊中了箭,那箭上有毒,救她的人不得不把她的胳膊砍了下来,以保住性命。
活了四个人,却只有两个人是完整的。现实是血淋淋的残酷。
几日后,京城皇宫内。匡衡踏着一早的寒风,来到太皇太后寝宫前。
太后年纪大了,起的早,听到外头人的传报:“叫他进来吧”
匡衡携着寒气进入殿内,“给皇祖母请安!”
太后看他一眼,继续由着太监梳着头,面色严肃,语气却温和:“太子怎么这般早就来给哀家请安,今儿早不用上早朝吗?”
今儿个凌晨得了消息,查问清楚,匡衡便起身立于窗前,等待卯时一到,他便命人更好衣,往太后寝宫赶来。
“皇祖母,可知几日前,江南出了一桩惨案,十几名女子在夜里被射杀烧死?”
“你先坐吧,等哀家把头梳好再说。”
宫人搬来椅子,匡衡却依旧笔直的站在那里,并不坐下,只静静的看太后梳头。
待太后梳完头,便吩咐宫里的人都退下。只留了她和匡衡两人。
“太子,皇帝是我的亲儿子,你是我的亲孙子,现在就剩了我们祖孙两个,你这一大早来了,我们两人好好说说体已话。”
“那些人到底犯了什么罪,皇祖母要派人赶尽杀绝!”匡衡直入主题。
“江南这么远的地方发生的事儿,怎么问到皇祖母这里来了?”太后微笑着看他,语气里还是一片慈爱。
“我留在江南的人在事后废墟里找到了箭头,那可是皇家御制的箭,看铸造铭文,那晚的人应该是父皇的影卫军。”
“皇帝的影卫是何等尊荣,皇帝会派去江南射杀几个女子?”
影卫是专门用来保护皇上的暗卫和敢死队,除了保护皇帝的人生安全,只执行密级最高的皇帝亲派的刺杀任务。
“孙儿也想知道这是为什么,几个手无缚鸡的女子,为何要惊动父皇的影卫,不远千里去射杀。”
“那你应该直接去问你父皇。”太后轻哼一声道,语气冷硬。
“祖母,可是您派了曾公公截了孙儿的信使,没过两日,那些人便遇了难。”
“曾公公也是皇帝身边的人呐!”太后抬眼看他,接着说。
“所以,父皇也是知道这件事儿的,您是和他商量了的。”
“我的乖孙子,哀家和你父皇的一举一动,你都清清楚楚啊!有什么能够瞒过你的眼睛?”太后看着他,笑着摇摇头。
“孙儿不敢,皇祖母,这件事您和父皇压根就没想瞒着我,不然也不会把父皇影卫的箭留在现场。恰恰相反,您想让孙儿知道,这就是您干的,您等着孙儿过来找您呢。”
“我和你父皇,是没打算瞒你,你应该明白,那些风尘女子都是因为她们中的一个不合时宜的逆上行为而死!同时,这件事也是想为你敲响一个警钟,你身为太子,凡事不可任性而为有损皇家颜面。就算我不说,你心里也应该明白我和你父皇的用意,大可不必来找我兴师问罪。我看,这件事儿就这么过去了吧,无需再议。”太后摆摆手道。
“她们不是为了其中任何一个而死,她们是为我而死!她们本是良家女子,虽然落入风尘,但是她们都是受害者。我们作为统治者,没有尽到保护好自已子民的责任,却还要杀害她们,这就是皇祖母口中的皇家颜面?那可是十几个鲜活的无辜的生命!”太子狠狠的攥紧拳头。
“衡儿,我看你是色令智昏!你作为康朝的太子,未来的皇帝,你还不知道你身上背负的最重要的是什么?你背负的是康朝一千五百年的统治,是匡家一千五百年的荣耀。你最终的也是唯一的使命是把皇权统治一直维持下去!在这一使命面前,别说十几条人命可以牺牲,就算是成百上千条人命也可以牺牲。既然选择了做太子,继承大统,那你的心里,皇权统治自然是第一位的,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和它比!”太后声音不大,但是却字字坚定,像一块块大石头一样砸在匡衡的心上。
是的,他明白,他从小便明白他肩上的使命,所以他勤勉,他克制,他谨慎,他狠绝,他淡漠,他无情,他凡事深思熟虑,步步为营,一言一行皆是典范,父皇认可,朝臣敬服。
可是今日,当听完祖母说完这番话,他感到万般压抑,内心有什么东西像在厚重的土壤的压迫下般隐隐拱动,想要破土而出。
他压下在心口积聚上涌的气血,努力用平时波澜不惊的语气道:“一个十五岁的女子,有何能耐可撼动一丝皇权根基啊!”
“何可?你糊涂啊!!我看你怕是忘记了历史,忘记了南北康是如何分裂的!还不是因为当时的康兴帝不顾国师反对,硬要宠幸一名官妓,那是污秽不祥之人,会动摇龙气的。后来,不知那女人用了什么手段,兴帝还将她带回宫,那官妓后来竟然怀了龙种,可生下来便带了疫病,传染了整个皇室,皇子公主们大都殁了。这才给了北康瑜帝造反的理由和机会!”
“皇祖母,正史并无该段记载!无从考证事情的真假,为何要将南北朝分裂之罪安置在一个女人头上。”
“正史没有记载,是因为这是匡家的耻辱,但这却是事实,一代代口传下来,臣子们也都知道这个事实。若让人知道你和污秽之人亲近,那后果不堪设想,祖母我和你父皇都是为你,为社稷考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