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
李延听完这句话,表情有些愕然,不知所措。
我来到这里就是想问一下此行有无什么需要我注意的地方,你这样子让我很难办啊。
公冶摆摆手,望向李延的目光很是和蔼,缓缓道:“我老了,我已经很老了。”
“我也不知道以我目前的状态是算活着,还是死了。
这么些年岁月承载下的压力,早已压垮了我的身体。
如若不是天机盘的存在,我可能早就死在了某一段不知名的岁月当中。
所谓人力有穷时,我依旧是人,只不过机缘巧合之下,与天机盘融为了一体。
才能以目前的状态苟活至今......”
公冶这个时候主动向李延袒露了自己的秘密,只见他起身,朝着一处空间走去。
说完他摆摆手,示意李延跟上。
“可是......”
在之前,李延是根本不知道有公冶这号人物存在的。
因为之前实力太低,权限太低,根本没有资格知道公冶这号人物。
公冶二字,就是绝密。
真正了解公冶,也是大师兄在黑角域告知他的。
尽管之前李延就已经进入了高层的视野,但实力不够,依旧无法触及核心。
从秦元佑口中听到,和实际见到真人,完全就是不同的体验。
公冶给李延的第一印象便是深不可测。
不是实力的深厚,而是难以探查。
就好像是地上的人和天上的星星一般,有着近乎本质般的不同。
而当李延试图用狗系统去探查时,却浮现一个大大的不可知。
给李延的感觉,完全就不是人。
他一时间也找不到合适的词,就是一种感觉,那种不可言状之妙。
当他从公冶口中听到,我只是个人的时候,即便是李延,也有些绷不住。
你这种都只算是人,那我们算什么?
就目前来说,李延没有站在这个世界的武力巅峰,毕竟他也无法保证,无尽海那群老东西,到底有多能藏。
万万年对几个月,不管是以什么单位来衡量,都给人一种发虚的感觉。
而公冶则不同,显然已经在某道规则上,做到了绝对的极致。
一道之下,万法之上。
跟在公冶身后的李延,之前焦躁急忙的情绪在不知觉间得到了很大的缓解。
这种大事,再怎么做好准备,李延依旧会不可避免的紧张起来。
如果不是跟在公冶身后,李延这会儿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情绪出现了一些问题。
生死攸关的大事,最忌讳的就是心绪不定。
等到了真刀真枪的时候,无疑会在瞬间暴露弱点丧失先机,然后便是一步错步步错。
路程不算短,在心绪平复的这段时间内,李延和公冶便来到了天机盘前。
高悬的天机盘,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
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中,散发着玄妙的道纹神韵。
“其实,在一个多月之前,我就观测到天机盘开始产生异变了。
只不过那个时候不太清晰,始终无法捕捉到。
但当天机蛊虫被吞噬后,你身上的混沌不可知的状态,才愈发让我肯定,你就是那个不可能中的可能。”
“孩子,你不觉得,为什么天机蛊虫会出现在剔骨部落那儿吗?
此等神物,竟然能安然无恙的待在一个最高不过八阶的异兽族群当中?
尽管天机蛊虫确实自身有着屏蔽作用,但对于那些人来说,这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甚至对乌云结界中的那些乌龟来说,天机蛊虫都不难捕捉。”
公冶一连串的问题在一瞬间向李延抛了过来,让他一时半会儿难以招架。
“这不是剔骨部落的始祖之物吗?”
李延此前倒一直没有仔细思考过这个问题。
或者说,他此前认为,天机蛊虫虽然稀少,但应该不难获得吧?
但实际上,那个时候的真实状况便是,天机蛊虫之名,是系统告知他的。
人类也有过只言片语记载,但详细的记录还真没有。
而李延在那个时候产生的这种想法,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来得及去查找相应的资料。
从他的路径来看,是直接从大北境打到了澳岛,再打到了黑角域。
时间太快了,快到李延发现不了自己产生了某种错觉。
虽然这种错觉并没有什么危害,但思维上的忽略,就已经足够说明一些问题了。
天机蛊虫被刻意的掩去了。
明明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不对劲,但依旧以正常的方式生活着。
所以,李延语塞了,他发现自己完全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启示之地的干扰?
李延的心底突然闪过这句话,会不会有一种可能,其实系统也受到了影响?
不然,按照以往系统的提示来说,是不太会一直强调启示之地的干扰的。
那启示之地的干扰又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呢?
李延继续在心底检索着相关的信息。
时间一点一点的往前推,然后他猛地抬起头,眼底满是震惊。
公冶背对着李延,李延不知道公冶知不知道他知道这件事。
但......
一股冷意从脊椎骨顺着躯干,直冲李延大脑,让他遍体生寒。
“所以,先生,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还是都是刻意表演下的按部就班?”
李延不是谜语人,他此刻只能用这种语言来表达此刻的心境。
所以,这一切都是真的么?
李延迷惘了,也许这一切都是巧合?
“世界有他运转的逻辑,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句话大家都知道。
但真正等到这道规则落到每个人头顶的时候,才能更深切的体会到那种遍体生寒的感觉。
它足够冷漠,冰冷,高高在上,不带一丝情绪的俯瞰着人世间。
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这点毋庸置疑。”
虽然公冶没有正面回答李延的问题,但很明显让李延神情一松。
他自己都不知道,在那个瞬间自己在害怕些什么。
或许,是害怕这一切都不过是一场幻梦?
要真是庄周梦蝶,蝶梦庄周,那就真是十分搞笑了。
这一切都是他好不容易争取来的,说什么也不肯让当下的美好只是梦一场。
公冶像是没有注意到李延的情绪变化,自顾自的说道:
“命运为何物,谁也不知道。
有人说,逆天而行,我命由我不由天。
人定胜天,人的意志由自己决定。
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努力确实能够改变自己。
并且他们也能够清醒的认知到,或许有运气的成分,但如果自己不努力的话,是绝对不可能有如此变化的。
人拥有主观能动性,能够能动的认识和改造世界。
也有人说,按照物理规则,应该存在一个终极公式,只要知道各种参数条件,并且能够计算出来,那么所有的事物的运动轨迹,生老病死,都是可以被预测的。
或者说,他们也将其称为,一切都不过是‘上帝’安排好的。
所有的一切,在你还没有生下来之前,其实就已经安排好了。
你什么时候上学,结婚,离婚,生老病死等等,都决定好了。
所以,放弃吧,自甘堕落吧,反正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干嘛还去做那些无用功?
不如顺其自然,该怎样就怎样。
所以,你怎么认为呢?”
相比于直接告诉答案,公冶更喜欢用这种方式提问。
李延思考些许,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要说这个世界是唯物的,但好像异能的存在就解释不了。
更不用说李延本身的存在了。
他确定之前的自己死了,但他也确定,现在他的还活着。
这就很复杂了。
他对哲学这方面也只是粗略了解的程度,最多也就知道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的分类和区别。
所以,该怎么回答呢?
要是这个时候能说出一句极为高深的话,那岂不是装逼爽翻了?
很快,李延眼前一亮,脱口而出道:“命数如织,当如磐石!”
李延不记得具体的时间了,但这句话,却是系统在前期难得“多嘴”爆词条时提到过的。
但随即,李延心底又咯噔一声。
草,怎么感觉越来越不对劲了。
狗系统早有预料?
现在想来,其实有很多话看似随意,但却极具深意。
“命数如织,当如磐石?这句话倒是不错。”
公冶轻笑出声,显然对李延说出这句话有些意外。
在说完这句话,嘴角还一直小声念叨。
“这就是你的答案么?”
“是的,过好眼下,迎接未来。”
“这个世界是怎样的,或许不是那么重要。
说什么天命在我,天命不在我,不过是庸人自扰之。
所以,人最好不要过多的对哲学作深入思考,不然会陷入精神层次的绝对虚无,从而对这个世界产生不真实乃至绝望的想法?
毕竟,生老病死不过八十载。
在超凡之前,甚至不过半百。
和蜉蝣比起来,我们人类有着足够的生命,有着充足的时间去探寻自然的奥秘。
但如果换一个尺度,放到宇宙的视角下,我们人类与之宇宙,和蜉蝣与之人类,又有什么区别呢?”
公冶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
其实也不难理解他的心境。
自诩为人类的他,在超凡时代之前就已然存在。
可以说,他就是当今获得最久的人。
在岁月的积淀下,他获得了足够的智慧。
但同样的,也真是因为活得太久了,有太多的时间去思考更为玄妙的东西。
以至于在面对不可知,不可控的因素时,难免会陷入了一种困境当中。
倒也符合他此前说的话。
“初生牛犊不怕虎,古人诚不我欺也啊......”公冶转过身来,看向李延。
“所以,你看我也会有迷茫的时候,我不是一个智者。
我所做的,不过是在天机盘中演算出来的众多可能性当中,去将那个最大最明显的问题给摘出来而已。
更何况,也不是所有的问题都有答案的。
在没有达到某种程度之前,我们或许永远都无法知晓。
那么在这种情况下,不如去做。
做着做着,也许就达到了另一种高度。
等回过头来看的时候,也许就会陡然醒悟,感叹一声当年的自己是如何的蠢笨。
竟然连这么简单的事都想不明白。”
公冶告诉李延,不要问他,因为他也不知道。
在迷惘困惑的时候,不妨去试着做一下。
也不要害怕失败,毕竟你练做都不做,试都不试,又怎么会知道是不可行的呢?
公冶表现出来的状态,并没有符合李延此前的想法,也并没有做到了全知全能。
但就是这种,反而给了李延很大的启迪。
李延挠挠头,上辈子的他就是个臭打游戏的,哪里还思考过这种复杂的问题。
“谢谢先生,我知道了。”
公冶看着眼前稚嫩的李延,不由得有些好奇,于是问道:“那你说说,你知道了些什么。”
“年轻人,莽就完事了!不就是一些老东西吗,看我干不干就完事!”
李延自己把自己困在了牢笼中。
他都这么强了,还怕个锤子!
诸神黄昏,德玛西亚之力等等词条,对方还能翻出什么浪花不成?
还是那句话,我都开挂了,强亿点也很合理对吧?
“咳咳,当然,老东西不是指代您......”
公冶看向李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好。
他表达的应该不是这个意思吧。
怎么感觉好像,对方误解了他想要表达的内容。
不过,当他看到稚嫩的面庞闪过坚毅,朝气的神色时,终究是感叹道:“年轻真好。”
公冶最后挥挥手道:“去做吧,不去试试又怎么会知道最后的答案。”
于是,得到了自己内心深处答案的李延,心满意足的告退。
......
而就在二人交谈之际,外面的世界早已翻天覆地。
世界各地的人们面对末日的降临,反应各异。
有的人歌颂灾难,迎接末日;有的人试图向宗教信仰求教,虔诚净身;还有的人陷入疯狂,引发暴动。
澳岛带来影响的余波不断扩散,冲击。
许多苟延残喘的岛国,尽管撑过了上次的浪潮,但在这次的全球异变下,首当其中不可避免的化作了历史的遗迹。
来不及悼念。
因为接下来即将出场的,就是一人单刀赴会的李延。
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下,在告别家人之后的李延,来到了风暴中心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