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点半，树仁小学门口，聚集着接孩子的家长。
一年级的孩子按班级排队出来，接着是二年级的。
“小伟！”胡大芬挤到前面，冲孙子招手。
“奶奶！“谭小伟牵着余佳佳的手出来。
“今天奶奶做了你爱吃的红烧肉，还有醋溜土豆丝！”胡大芬笑呵呵的。
“真的？奶奶你太好了！”小伟高兴道。
“佳佳，到我家吃饭吧！我奶奶做的红烧肉可好吃啦！”
“我…”余佳佳咽了咽口水，“我不去，还要接妹妹！”
“没事儿，走吧，佳佳，你妈妈会管的。
一会儿咱们给你妈打个传呼，告诉她一声，你在我们家吃午饭！”胡大芬热情邀请。
每天接这孩子，可这孩子不回家，而是去麻将馆找妹妹。
她妈忙着打麻将，顾不上给孩子做饭。
看得胡大芬火大，有这么当妈的？一天天的好吃懒做、打麻将，孩子都不管！
也不知许老板哪根筋搭错，娶个懒婆娘，还惯得不成样子。
要是自己儿媳，早被她一巴掌呼回娘家去！
“谢谢胡奶奶，我得带妹妹回家，给她弄吃的！”余佳佳眼神很渴望，还是拒绝了。
“走吧，咱们一起接妹妹到我家。”胡大芬想了想道，这孩子懂事得让人心疼。
“不用、不用，谢谢胡奶奶！”余佳佳倔强道。
“行啦，佳佳就别争了，中午时间短，早点儿接了妹妹，吃完午饭，再睡个午觉！”胡大芬不容分说。
“谢谢胡奶奶！”余佳佳仰起小脑袋，要是自己也有个这样的奶奶该多好。
外婆见到她就骂她是扫把星，奶奶自打妈妈离开余家，就再没往来。
妈妈眼中只有麻将和钱，自己和妹妹都是她的累赘。
继父每天都在忙，现在更忙了，早出晚归，顾不上家里，给妈妈不少钱，让她管好家。
“妈哟，接着打呀！干嘛扯风？”
麻将馆里，袁红梅斗志昂扬，麻溜的搓着麻将，今天手气不错，一个多小时就赢了几百块。
“手气背！歇会儿！吃完午饭再打！你要不要吃？”牌搭子笑嘻嘻起身，去隔壁餐馆点吃的。
大牌的人讲究手气，手气背就想法扯风，做点儿别的，风水就会变。
“不吃，出门前才吃的，还没饿！快点儿啊！”袁红梅屁股都没舍得挪一下，砌好牌不耐烦催促。
桌下坐着小女儿许丽丽，被一根绳子拴在桌腿上，像条狗。
“妈妈，我要尿尿！”许丽丽见妈妈这会儿得空，怯生生开口，憋了好久，小脸通红。
“自己去啊！”袁红梅好心情一下没了，讨债鬼，粗暴解开绳子。
恨不能时间赶紧到下半年，这孩子送去幼儿园，就不用天天套着自己，打个麻将都不尽兴。
许丽丽怯生生看着妈妈，“妈妈，我怕！”
公共厕所是旱厕，坑位是悬空的，下面全是大粪和蛆儿蠕动，她害怕。
“真他妈扫兴，怎么就生了你个讨债鬼？”袁红梅垮着脸，拽着小女儿去公厕。
许丽丽战战兢兢站上坑位，小心翼翼拉着妈妈的手，蹲下尿尿。
憋得太久，好半天尿不出来。
“你倒是快点儿啊！”袁红梅不耐烦了，这死孩子逗她玩呢！
“我、我尿不出来！”许丽丽吓个激灵，越紧张越尿不出来，可膀胱憋得难受。
“红梅！好了没？”牌搭子点完餐回来，坐那儿催她。
“来啦！”袁红梅大声道。
转头冲小女儿吼，“你到底尿不尿？快点儿呀！”
“妈妈，我肚子胀，尿不出来！”许丽丽眼泪汪汪。
“这死孩子！就知道吃吃吃、哭哭哭！”袁红梅冒火，一把将孩子拽起来，裤子提上，拽走。
许丽丽眼泪首流，肚子胀得要爆了。
“妹妹！”余佳佳见妈妈拽着妹妹，妹妹哭唧唧的。
胡大芬没跟来，在不远处等着，不想看到袁红梅，怕压不住怒火多嘴。
“你来啦，快带走！这死孩子，真难伺候！”袁红梅见到大女儿，松了一口气。
佳佳是自己的第一个孩子，过了几天舒心日子，真心爱过，有几分感情在。
而且佳佳很懂事，会帮她照顾小的，对大女儿不自觉的温和几分。
“姐姐，我要尿尿，肚肚痛！”许丽丽见到姐姐，如同见到救星。
“走，姐姐带你上厕所！”余佳佳忙又带着妹妹去厕所。
这次许丽丽不紧张，憋了好一会儿，终于尿出来，打了个尿颤，尿了好一阵。
“妈妈，我带妹妹去胡奶奶家吃饭！”余佳佳牵着妹妹给妈妈报备。
“胡奶奶？哪个胡奶奶？”搓麻将的袁红梅头都没抬。
“就是谭小伟的奶奶！她做了红烧肉，请我们去吃！”余佳佳回道。
“去吧、去吧！”袁红梅想起时常送大女儿回家的胡大芬，有人白帮忙，巴心不得。
“胡奶奶！”余佳佳牵着妹妹来到转角处。
“走吧！”胡大芬带着几个孩子拐出巷子，过马路，再钻巷子到小楼。
温在锅里的红烧肉端出来，香喷喷的，孩子们盯着红烧肉，馋的不行。
“来，吃吧！”胡大芬给孩子们夹肉。
“谢谢奶奶！”余佳佳礼貌道。
“谢谢奶奶！”许丽丽奶声奶气，跟着姐姐学。
“真乖！”胡大芬怜爱地挼了挼丽丽毛茸茸的小脑袋。
头发稀疏、枯黄、茸茸的，大大的脑袋，小小的身子。
胡大芬心中暗自叹气，这么可爱的孩子，这当妈的咋不好好照顾？
红通通、肥糯糯的红烧肉，入口软糯、香烂，好久没好好吃一顿的姐妹俩狼吞虎咽。
嘴里塞得满满的，像小松鼠一样。
每天中午回家，把头晚的剩菜剩饭倒一起，饮水机上的开水泡一泡，就是她和妹妹的午饭。
没有剩饭剩菜，就翻家里的饼干、面包吃。
实在没有，拿钱去楼下买盒饭，抽屉里、床头柜里有不少零钱。
“慢慢吃，别噎着！”胡大芬看得难受，给孩子们盛番茄蛋花汤。
“奶奶，真好吃！”余佳佳不忘抬头点赞。
饭菜里有家的味道，吃起来有烟火气和温馨。
“好吃你就多吃点儿！”胡大芬笑眯眯的看着孩子们奋力埋头苦干，特别有成就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