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下头,犹豫许久,终于闭上眼狠心说道:“表哥恕罪,我曾经让婢女去打听过你的消息,所以才会知道你的表字。”
谢昭果然并不惊讶,只淡声问道:“表妹这样做却是为何?”
“难道表哥真的不知?”她上前两步,走到谢昭面前,低头看着他,“我以为自己的心意己如司马昭之心,却不想表哥却还是懵然不知。”
她轻声发问:“表哥,你是真的不知道呢,还是故作不知?”
谢昭双手盖在琴弦之上,抬起头看向她。
“我并非良配。”他只冷淡吐出这几个字。
“我自然知道自己配不上表哥。”她声音黯然了几分,“可是……感情一事,却是这 世间少有的无法自控之事。我并未有过奢求,只盼这份心意,表哥能够知晓。”
谢昭轻轻叹了一口气,似有些无奈,“表妹,你不必如此妄自菲薄,我从未觉得你配不上我。只是我性格冷淡,不爱与人亲近,的确并非良配。”
谢昭言语间十分温和,果然不负玉面公子盛名。连拒绝别人,都要让人挑不出他一丝错处来。
“表哥可是讨厌我?”崔扶盈咬着下唇,眼眶微微发红,“自我来了谢府,你似乎便对我有许多误解,我也不知究竟为了什么……若是三郎君之故,如今我己经将此事解决了,表哥也该信我了吧?”
美人落泪,自然是惹人怜惜的。
何况她如此轻声细语,最后一句话说得更是柔情婉转。
谢昭便是铁打的心,也该有所动容了。
谢昭颇有些无奈。
“表妹想到哪里去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温和开口,“我自然是不讨厌你的。”
“真的吗?”崔扶盈破涕为笑,“表哥这样说,我就放心了。”
她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痕,心中有些着急。
少言为何还不出现,眼看天色己经不早了,若是再晚,恐怕谢昭就要返回梵恩寺了。
谢昭见她这般模样,朝她递来一方锦帕,“擦擦吧。”
她愣了一下道,伸手接过谢昭递来的锦帕,“多谢表哥。”
“天色不早了,山中寒凉,表妹病才刚好,我们还是先回去吧。”谢昭抱着琴站了起来。
“山上风景甚好,”崔扶盈急忙开口,“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景致,想再多看一会。”
谢昭的语气像是在哄孩子一般,“景致虽好,明日也可来看,山中蛇虫鼠蚁甚,加之马上太阳就要落山了,山路难行,为了安全着想,还是先回去吧。”
谢昭的话说到这个份上,若是她再推辞,便有些可疑了。
少言不知被什么事绊住了脚,恐怕一时来不了了。今日天色的确有些晚了,干脆先回去,明日再找机会。
想到这里,崔扶盈点了点头,正打算与谢昭一起离开,耳畔忽然响起一道破空之声。
她面前的谢昭脸色骤变,伸手一把将她推到了一旁,自己也跟着一个侧身躲了开。
下一瞬,一支长箭从她耳畔划了过去。箭尖闪着寒光,极为凌厉,削断了她颊边一缕长发。
那箭重重扎进她们一旁的一根粗树干中,入木三分,可见力道,若是扎在人身上,恐怕能轻易将她扎个对穿。
崔扶盈倒吸了一口冷气,下意识以为是少言来了,可她很快反应过来,若真的是少言,是绝对不会让她有半分受到伤害的可能的。
刚才若非谢昭推了他一把,现在那箭恐怕己经扎在她身上了。
她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猛地转身看去。
一队训练有素的黑衣人从林子中缓步走了出来,为首的是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一双眼睛生得极为漂亮,崔扶盈一见便觉得有些熟悉。
“表、表哥……”她战战兢兢地开口,“这些人不会是你的仇人吧。”
她什么时候见过这种阵仗,立刻惊魂未定地躲到了谢昭身后。
“你们是谁?”谢昭面对将她们团团围住的黑衣人,语气微冷,“是谁派你们来的。”
“这个问题,还是留到你下地府的时候问阎王去吧。”为首的男人嗤笑了一声,朝着身后的手下扬了扬手,“一起上,务必取下他项上人头。”
“是!”
那群黑衣人得令,握着刀便扑了上来。
崔扶盈叫苦不迭,早知道会遇到这种事,就是打死她她也不会来找谢昭。
“表哥,现在怎么办?”
她这会是真心实意地又害怕又惊慌,狼狈地在谢昭的拉扯下躲开那劈开的长刀,忍不住绝望地喊道。
“我不会武功,你一会若是能找到机会,就逃下山去喊人,若是……”谢昭叹了口气,“是我连累了你。”
“现在还说这些做什么。”她伸手挡住一个黑衣人落下的手,咬着牙苦苦支撑,“你难道就没有什么暗卫什么的,快发个信号啊。”
谢昭将手中的琴用力拍向那个朝她挥刀之人,终于为她争得了一丝喘息的空间。
很显然,他并没有她所说的什么暗卫。
谢昭在思考这群人究竟是谁派来的,谢家得罪的人不少,但有胆子行刺他的人寥寥,这群人训练有数,显然不是常人。
他将可能的人选在脑中飞快过了一遍,扬声问道:“你们可是南安王的人?”
那个为首的男人却是冷笑了一声,语气不屑,“他算什么东西,也配指使我。谢昭,你死到临头,还是别挣扎了。”
男人余光一瞥,用脚尖挑起一颗石子,朝着谢昭的手腕打去。
石子重重打在谢昭手腕之上,他白着脸闷哼了一声,手中的琴应声落地,连唯一的防身之物都没了。
男人语调轻慢,指着谢昭身后的崔扶盈说,语气玩味:“这个女人瞧着长得还不错,她的命给我留下。”
崔扶盈听到这句话, 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又被这话中潜藏的含义吓得脸色煞白。
“表妹,今被我连累,实在对你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