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皓在天台上睡着了，却又在梦里惊醒。
梦里全是温晓婷日记里的字句，扭曲着爬进他的意识，像无数只冰冷的手。
他猛地坐起身，冷汗浸透了T恤，夜风一吹，冷得打了个哆嗦。
橘猫被他的动作惊醒，不满地"喵"了一声，又往纸箱深处缩了缩。
"操......"初皓抹了把脸，摸出手机，凌晨1:23，三条未读短信，全部来自黎瞑：
「在哪？」
「回电话」
「等着」
最后一条是半小时前发的。
初皓正要回复，天台的门被推开了。
黎瞑站在那里，手里拎着便利店塑料袋，白衬衫被汗水浸透，贴在背上。
"你怎么——"
"跟踪软件。"黎瞑喘着气走过来，把塑料袋扔在他腿上，"你手机。"
初皓这才想起，上周黎瞑以"防止你死在外面没人收尸"为由，在他手机上装了定位。
热腾腾的关东煮从袋子里散发出香气，初皓突然觉得胃里翻江倒海。
"不吃。"他推开袋子，"恶心。"
黎瞑没说话，只是蹲下来，拆开一次性筷子，夹了块萝卜递到他嘴边："甜的。"
初皓别过脸："说了不——"
萝卜强行塞进他嘴里，清甜的汤汁在舌尖炸开。
初皓条件反射地嚼了两下，才发现自己饿得发慌。
"日记呢？"黎瞑问。
初皓从内袋掏出信封，手指碰到纸张时还是忍不住发抖。
黎瞑接过，借着手机的光快速浏览。
读到最后一页时，他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平静地合上："录音呢？"
初皓摸出U盘："这里。"
黎瞑把东西收好，又递过来一串鱼丸："继续吃。"
"你他妈——"初皓想骂人，却被塞了满嘴食物。
他瞪着黎瞑，后者面无表情地回视，手里举着下一块豆腐泡。
橘猫被香味吸引，从纸箱里钻出来，蹭着黎瞑的腿喵喵叫。
黎瞑掰了半根火腿肠给它，猫叼着跑开了。
"你爸......"初皓咽下食物，嗓子发紧，"他知道你在查这个吗？"
黎瞑推了推眼镜："他明天出差。"
"然后呢？"
"周一去检察院。"黎瞑的声音很轻，"首接找检察长。"
初皓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抢过关东煮的杯子，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热汤顺着食道滑进胃里，驱散了部分寒意。
"我跟你去。"他说。
黎瞑摇头："太危险。"
"操，证据还是我找的！"
"所以才危险。"黎瞑的目光落在初皓脖颈的淤青上，"你姑父......"
初皓冷笑："大不了再打一架。"
夜风吹散了关东煮的热气。
橘猫吃完火腿，又回来蹭黎瞑的手。
初皓看着这一幕，突然问："如果失败了呢？"
黎瞑摘下眼镜擦拭："那就一起死。"
他说得那么平静，想过这个问题了吧。
初皓的心脏猛地缩紧，又缓缓舒展开来。
"傻子。"他抢过黎瞑的眼镜戴上，世界顿时模糊一片，"度数这么深。"
黎瞑夺回眼镜，顺手把最后一块魔芋丝塞进他嘴里："睡觉。"
"怎么睡？睡不着。"
黎瞑从塑料袋底层掏出两罐啤酒："麻醉剂。"
初皓挑眉："你喝酒？"
"第一次。"黎瞑拉开拉环，泡沫溢出来，沾湿了他的手指。
他们靠墙坐着，肩膀相贴。
啤酒很辣，初皓喝得皱眉，黎瞑则一点一点喝，俩人喝出了喝百草枯的感觉。
"喂，"初皓碰了碰他的罐子，"你以后想干什么？"
黎瞑沉默了一会儿："活着。"
初皓笑了："就这？"
"嗯。"黎瞑转头看他，"你呢？"
"也是活着。"初皓仰头灌完剩下的酒，"不过得带上那只猫。"
橘猫似乎听懂了，跳到他腿上，尾巴扫过他的下巴。
"睡吧。"黎瞑说，"我守着。"
初皓想反驳，但酒精和疲惫一起涌上来。
他歪头靠在黎瞑肩上，闭上眼睛。朦胧中，有人轻轻拨开他额前的碎发，指尖温暖干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