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面对的敌人,也并不是什么佤邦人,而是与他曾属于同阵营的帕莽军营泰国边防部队。
他们今天的目标也很明确,那就是妙瓦底银行大其力分行的行长梭伦。
那些缅甸人也绝对不是对方的主力部队,他们只是幌子,是一个个来送命的送死鬼,那些人手中的枪开火模式几乎都是没有经验的连发扫射,目的就是用自己的那条命,尽一切可能来拖住整条护送车队。
他们必须采取反制措施,失去与上级的联系,就意味着增援变成了未知数,想尽一切办法突围出去,如果不进行突围,所有人早晚都会在这里被拖死。
在克雷纳扎·蓬赛奥执行这次护送任务前,就1号国道两侧复杂的城区环境对任务提出过质疑,如果突然袭击的发生,且对方的数量如果数倍于我方,附近的支援最最晚能几分钟抵达?
上级应急反应部门在当时给出的答复是:
5分钟,5分钟内,就会有增援抵达交火袭击现场。
“为什么不派遣直升机进行协同护送?”
“直升机数量紧张,大部分航空兵力量都被调往清莱府进行边境巡护。”
“去他妈的5分钟,去他妈的直升机。”克雷纳扎暗声骂道。他感觉自己陷入了一片变得越来越大的黑色漩涡之中,绝望将他包围,强大的吸力让他离深渊越来越近。
“呼叫狙击组,呼叫狙击组,汇报情况!”克雷纳扎切频,他只能祈祷队内通讯频道没有被频率瞄准干扰。
在M240机枪的狂暴吼声的空档中,克雷纳扎勉强听见单兵电台中传来不甚清晰的泰语,与白噪音叠加在一起,是狙击小组总队长奥差的声音:
“……损失惨重……A组与B……”沙沙的白噪音声几乎将奥差的声音完全盖住,但尽管如此,克雷纳扎还是能听得出对方语气难抑的焦灼。
“……对方不是普通武装叛乱份子…他们狙击手有反器材武器……”
悲戚涌上克雷纳扎·蓬赛奥的心头,奥差的话在电台中大部分都扰所带来的强烈白噪音盖住了,但他还是不难推测出,那句话是在说,依娜所在的狙击小组A组全军覆没。
依娜是少见的女兵,跟他一样,都是从朱拉中高皇家军事学院毕业,并且都来自于泰国最贫穷的那几个省份之一的泰南北大年府。
没有关系,没有背景的两个农村来的学员在毕业分配去向时,就已经注定他们只能被分配至危险艰苦的边防部队。
这种特殊奇妙的缘分让他跟依娜互生情愫,在枯燥乏味的军旅生涯与时刻悬在颈上的死神之镰,他们努力挖掘出其他的一些小美好。
七月流火的夏日,在洛克河熙熙攘攘的“船上集市”,克雷纳扎给依娜买她最喜欢的杨桃,两人坐在芭蕉的庇荫下分食着那一小兜着香甜的杨桃,对彼此互相抱怨着军队中那不把他们当人的训练强度。
可现在什么都没了,死亡吞噬了一切。
“伊蒙!”克雷纳扎向着猛士悍马车顶怒吼,“下来!”
M240机枪的吼叫声停了下来,因为过热,它的枪口已经泛红。
金黄色的7.62mm弹壳在猛士的车内平台上堆积了一层。甚至从车内溢出,从打开的车门处掉在外面的柏油路面上。
“我一会儿开着这辆车,引开他们的注意,前面一定有IED爆炸物或者与RPG的埋伏点,你带着剩下的人,还有梭伦行长,从旁边的小巷跑,去我们在美塞的安全屋。”
克雷纳扎喘着粗气,摸出一个新的60发弹匣拍入M16a4,将这把枪递给还在发怔的伊蒙。
“指挥权移交,现在这把枪也是你的了。”M16a4突击步枪连带着所有的弹匣被硬塞进了伊蒙的怀里,克雷纳扎捏了捏伊蒙的脸颊,拍拍他的右肩。
“小家伙,他妈的活下去。”
路对角的佤邦人们听见车队中突然响起金属撞地的声音,他们看见了几个圆柱状的物体被抛了出来,那些东西在地面上弹跳着,接着喷涌出刺鼻的白色烟雾。
佤邦人们都暂停了开枪,浓重的白磷发烟迅速为路对面拉上了一道浓烈的白色幕布。
片刻后,一声巨吼从烟幕中传出,墨绿色的巨兽从其中高速冲出,嘶吼着冲撞向他们的位置。
暴民们来不及反应,这辆猛士悍马车就当场将他们的其中一人碾压在车底,这台1.5吨的铁兽右侧轮压过他的身体,发出喀啦喀啦的声响,头骨像一个干瘪的椰壳一般爆开,向前溅射出浓稠的红白色浆液。
猛士悍马突然驱动轮急刹,车轮与路面发出刺耳的鸣叫,车体呈“U”型起漂,车尾将两人拍了出去。
紧接着两枚深绿色的球体从驾驶座已经没有了车窗的窗口处抛了出来,骨碌着滚到了佤邦人人群的中央。
悍马全速脱出,数秒后,M67破片手雷剧烈的爆炸声在车后响起,两朵深灰色的爆炸云从哪里平地而起。
鸫面无表情地看着从烟幕中冲出的那辆东风猛士,她放下刚要装填的M722白磷烟雾榴,她本来是要发射烟雾榴弹在车队的正中央,然后兰带领“第六队”趁乱劫持梭伦。
在巴将全部狙击哨位清理干净后,羽泽鸫就将楼下的那挺RPG—7火箭筒搬上了天台。
这个举动现在正好帮鸫省去了大麻烦,摩卡说过,梭伦尽量抓活的,但是如果边防部队要强制冲关,就不要留一个活口。
死人是不会张嘴说话的。
鸫半跪在天台上,扛起了那挺RPG—7,她打开了PGO—7瞄准镜,棕眸微微眯起。
一声震天撼地的巨响,PG破甲弹头在车头侧上方轰然爆炸。
“鸫!梭伦那老家伙没在那辆猛士上!有一个突击小组从烟幕向西南突进逃跑。”骨传导耳机中传出兰的声音:
“那个护送的小队长很聪明,他用他自己的命演了一出好戏,差点骗过了我们所有人。”
伊蒙中士听见了爆炸声,他知道队长死了,也看见了猛士燃烧着的轮胎被冲击波狠狠抛向了高空,这让他想起了去年元旦夜时,那时候还同样是中士的队长,带着他们几个人,在洛克河畔燃放的那些烟花。
但悲哀的心情只出现了一瞬间,伊蒙中士知道队长是在用自己的生命为他们打开了一条通道。
他们不能让队长白死。
梭伦颤巍巍的站起,他的腿筛糠般地抖了起来。他被伊蒙拽起,听着伊蒙嘴中吼叫着他听不懂的泰语,几个士兵围了上来,推搡着他跑了起来。
路过那辆雷克萨斯时,梭伦看见车窗已经全部碎了,何再寅的尸体歪在没有了车窗的车门上,M888榴弹的弹片与冲击波要了他的命,从破碎的颅腔中流出的血几乎让他辨别不出那是他的那位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