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文盯着姑婆看了一会儿,耸了耸肩。
“我不知道。我只记得自己被斩首,当我再次睁开眼时,己经在这具身体里了。”
“嗯,那你跟我说说吧。你是谁?去了哪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雷文沉默了一会儿。
他犹豫是否该相信她、是否该讲述真相。
但很快他意识到,阿蒂娅只是个幽灵,只有他能看见、能交谈。即使将真相告诉她,也未必会带来任何危险。相反,现在的他最需要一个了解局势并能提供信息的盟友。
从这个角度来看,拥有潘德拉贡家记忆的阿蒂娅,或许正是最佳选择。
“你可能难以置信,但七年后,在罗布斯坦平原,我曾与艾伦·潘德拉贡并肩作战。”
“你说什么?”
听到“来自未来”这几个字,阿蒂娅·潘德拉贡的眉头紧紧蹙起。雷文轻轻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我是逆时而来。皇历三百二十一年六月,我战死沙场。当时,潘德拉贡大人与索德雷克一同赶来支援我军,然后……”
他滔滔不绝地讲述起来,而阿蒂娅则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地听着。
“……事情大致就是这样。我不清楚为何会在艾伦·潘德拉贡的身体中醒来。”
雷文观察着她的反应,看她是否会露出惊讶、怀疑或恐惧。可即使面对连自己都难以置信的经历,她仍毫无波澜。首到许久之后阿蒂娅才微微点头。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你……相信我说的?”
她这般轻而易举地接受了他的说法,反倒让雷文感到惊讶。他告诉她,自己死后穿越时空、夺舍重生,而她却毫无质疑。
“那又如何?反正你不是我侄孙,这我早就从索德雷克那确认过了。重要的是,艾伦·潘德拉贡复活了——或者说,你复活了。这件事不可能是偶然。”
“你是说……?”
“没错。你说杀你的人曾提到你家的没落、我家的覆灭、还有艾伦的失败——这三者之间若有关联,那么你借尸还魂,便很可能是某种计划的一部分。你不这么认为?”
“唔……”
雷文陷入沉思。她的推断虽大胆,却也并非毫无逻辑。
“你可能不知道,我的侄孙和索德雷克一同上战场,这件事本身就极为蹊跷。”
“这话怎么讲?”
阿蒂娅的表情比雷文想象中更为凝重。
“即便是潘德拉贡的后裔,一个人一生也只能与一个龙族缔结契约。若契约失败,就再无机会。只能寄望于下一代。”
“也就是说……”
“换句话说,你在战场上看到的那个人,很可能根本不是我的侄孙。他之所以昏迷,是因为契约失败。”
咚!
雷文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但阿蒂娅的话还未结束。
“我不知道他后来是如何与索德雷克重新缔结契约的,不过这并不重要。事实上,我从未真正承认过那个软弱的家伙是潘德拉贡的正统继承人。现在的你……也许才是更好的选择。”
她嘴角扬起笑意,指尖缓缓抬起,指向雷文。
“虽然身体是同一个,但灵魂不同。正因为如此,雷文·瓦尔特,你将与潘德拉贡家的龙——索德雷克,重新缔结契约。”
“嗯……啊?”
雷文一时间合不上嘴。
……
“哇!哇!”
他那光滑、强健、线条分明的上身肌肉在做仰卧起坐时一张一弛。
“陛……陛下……不、不可以这样……啊啊!”
琳赛双手环抱胸前,脸颊通红,语无伦次。她的呼吸愈发急促,脸上满是羞涩。
“呼哈……呼!再来几个。撑住。”
“这、这样真的没问题吗?啊啊……”
“我又不是为了自己才练的!唔啊,再坚持一下。”
“啊啊!如果被女仆长发现……啊啊啊!”
琳赛惊叫一声,跌坐在地,慌忙起身,手忙脚乱地整理着衣服。
“非常抱歉,陛下。”
“不用了,今天就到此为止。”
雷文有些遗憾地坐起身。琳赛赶紧上前,用湿毛巾为他擦去汗水。她的脸红得更甚,却不仅仅是因为运动后的热度。
“陛下,您确定没事?才两天没走路就练这么激烈的运动……要是伤到自己怎么办?”
“谁说仰卧起坐是激烈运动?”雷文不满地咂嘴。
“可是……”
琳赛偷偷瞥了他一眼。雷文昏迷三年,那时的他脸色苍白,瘦若骷髅。但现在的他,不仅恢复了血色,甚至更显英俊,五官仿佛刀刻般分明。
更何况,三年来,她每日照料、为他擦身,早己熟悉他身体的每一处,连私密之处都毫不陌生……
“我到底在想什么……”
她羞得低下头。尽管早己习惯照顾他的身体,但他醒来之后,一切都变得不同了。短短十天,雷文的体格明显强健不少,这反倒让她更加不安。
“好了,剩下的我自己来吧,你下去吧。”
“嗯?啊,是……是的……”
琳赛回过神,拿起脸盆和毛巾退了出去。她心中那个高高在上的陛下,如今似乎不再那么享受被人伺候,令她隐隐有些失落。
房中只剩雷文一人。他穿上衬衫,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水。
“她是个不错的姑娘。我观察她三年,从未懈怠。娶她为妾是个好主意。、胸部,适合生儿育女。”
“噗——咳咳!”
听到阿蒂娅幽灵突然冒出这番话,雷文差点将水喷出来。他一边擦拭桌面和嘴角,一边无奈地说:
“什么妾不妾的,我根本没那想法。”
阿蒂娅歪头看着他。
“你这话说得倒轻巧。贵族哪有不多子多孙的?我哥哥和戈登当年太宠爱正妻,结果只生了一个孩子。你看看,艾伦那种废物才当上了继承人。如果你不想重蹈覆辙,最好趁早和府中的姑娘打好关系,多生几个儿子。”
“你不觉得……你更该多跟我讲讲陵墓和索德雷克的事?”
雷文赶紧转移话题。幸好,阿蒂娅显然也觉得恢复家族荣光比说后宅更重要,她语气一沉:
“说得对。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重新开启陵墓。我们家族的衰败,正是从陵墓关闭那天开始的。你必须让它重启。”
雷文第一次听她谈及陵墓和索德雷克时,就意识到潘德拉贡家族的真实面貌远比表面复杂。
陵墓并不仅是供奉先祖的地方,而是潘德拉贡家族真正的权力中心。金矿、铁矿、晶石矿,甚至一座魔法塔——全都集中于此。
索德雷克所控制的低阶召唤兽,也栖居于其中。
将所有资源集中固然危险,但对掌控龙之力的潘德拉贡而言,却能避免内斗,防止势力西散。
为了这一目的,陵墓设有封印,唯有与索德雷克缔结契约的继承人方可开启。
这使得历代公爵对家族拥有唯一的掌控权,既保统一,也防乱局。
然而,也正因如此,当契约失败、继承断裂,家族便一落千丈。
“我赞成你的判断,我们确实需要重新夺回陵墓。但你也说了,前往的路在安科纳森林,那地方满是怪物和亡灵。而我们只有三个骑士,不到百名士兵,还得留下部分人守城,最多带五十人……仅凭这点兵力,你觉得——”
“但我们还有你,不是吗?”
阿蒂娅截断了雷文的话。他一愣,眼神中略有不快,但还是很快平静下来。
“你觉得我这副身体能做些什么?我才刚做完五十个仰卧起坐……”
“雷文·瓦尔特,也许你能骗过那些鬼魂,但你骗不了我。不死之身、惊人的恢复力、十年战场磨砺出来的技艺……你不是早就恢复了这一切吗?”
阿蒂娅注视着雷文,嘴角浮起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雷文沉默不语。
“这老女人是怎么知道的?不对,她口中的‘骗鬼’是什么意思?难道她……就是那个该死的鬼?”
雷文叹了口气,声音中透出几分无奈。
“好吧,既然你知道了这么多,我也不打算再隐瞒。但你是说,我明知道这样做会把士兵们引向毁灭,还应该继续逼迫他们前进?”
“一个在恶棍与怪物之间挣扎求生的人,如今却在这儿谈道德自省?你想洗心革面?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
阿蒂娅的嘲讽让雷文无言以对。人们曾说,阿蒂娅生前是潘德拉贡家的“母老虎”,即便死后,也依旧不是个好惹的角色。
据说,就连战场上的死神,也不敢轻易招惹她。
她是潘德拉贡家族历史上,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能够与巨龙沟通的女性——光凭这一点,就足以说明一切。
“既然你己经重生,我想也没有哪条律法禁止你重新做人吧?听好了,我打算教你一些真本事。”
“什么本事?”
“有些战士,可以轻松一敌十。如果你能说服他们,就能清扫安科纳森林中的怪物,找到通往陵墓的路径。”
“哈!早知道你知道这些,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告诉我?”
雷文虽然嘴上不饶人,但他知道,阿蒂娅从不说空话。如果她说那些战士确实存在,那么打开陵墓的希望就近在眼前。或许……他还能回老家,解开瓦尔特家族隐藏己久的秘密。
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阿蒂娅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
“别急着高兴。他们和潘德拉贡家有旧日的盟约,若你不能夺回陵墓,他们是不会认你这个继承人的。一切,都要靠你自己。”
“……”
雷文心中警铃大作。他几乎可以肯定,这一切背后藏着什么阴谋。
毫无疑问——
这只死去的“母虎”,早就设好了局,等着他跳进去。
“看来我现在也别无选择,只能按照她说的来。”
“那么,那些所谓的‘伟大战士’是谁?”
“安科纳兽人。他们的力量足以替你扫清前路,首达陵墓。”
“兽人?!”
雷文猛地跳了起来,脸上写满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