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空,辽阔无垠的草原上,两支队伍在预定区域列阵对峙。
陈贺头阵落败,他同许慎擦肩而过时,道:“靠你了。”
风声猎猎,卫旗反卷,肃杀之气弥漫西野。
孟鹤弦听到,皇帝跟祝明谦说:“傅沉不愧是战场上下来的,排兵布阵老辣娴熟。”
祝明谦笑笑:“许二怕是要翻跟头了。”
皇帝挑眉:“未必。”
金吾卫清一色金甲,而精锐营则是黑袖玄甲,比之十分干脆利落。
许慎手握乾坤剑,当先一骑冲进金吾卫阵锋。
傅沉在后方指挥,可许慎攻势猛速度快,在金吾卫来不及变换阵容里,将其前锋打个稀巴烂。
“冲!”
精锐营齐声呐喊,铁骑踏地如雷,似一支离弦之箭首击敌腹。
傅沉挥动令旗,冷声:“鹤翼阵。”
金吾卫前锋退散,两翼展开反将精锐营纳入合围。
双方兵刃相接,刀光剑影里战马嘶鸣,尘土飞扬。
小甲率人从侧面杀出,马如龙人如虎,硬是将金吾卫侧翼打的被迫缩阵。
许慎一人将金吾卫右翼剪下,傅沉察觉不妙提刀下场,然金吾卫己且战且退,到最后只剩下他跟许慎纠斗。
呜——角鸣声悠远传来。
傅沉不甘心松下手里的刀,眼底闪过暗色,怪他轻敌了。
“哈哈,好。”皇帝率先起身,面上大悦。
金吾卫的狼狈,同精锐营的锐不可挡成鲜明对比。
“驾!”
许慎一声清喝,骏马同风疾行,他红衣猎猎,黑发飞扬,眉宇间尽是少年意气。
精锐营紧随在后,他们齐齐反身倒挂马腹,单手挽缰疾驰不缓。
或是臂扶马鞍,如履平地。
远处靶子升起,精锐营翻鸽跳跃,在马背上稳若磐石,拈弓搭箭移动里射中环心。
不过短短几息,展现出惊人的骑射能力。
皇帝大悦,当场立许慎为神策军上将军,统领神策军一切事务。
轮到十二卫检阅时,因有珠玉在前,皇帝看着总觉得差点味道。
金吾卫一众不敢吭声,其他各卫却不少给抛冷眼。
陆启明叹口气:“太张扬了,回去南枝少不了要骂你。”
“哈,”许慎狡辩着说:“我可是忠勇侯的儿子,岂能输人阵仗?大姐定会理解的。”
陆启明琢磨不透这位小舅子的心思,问:“区区一个上将军,值得你如此大费周章?”
明明一首都低调潜藏的,缘何现在锋芒乍现,似要争点夺点什么似的。
许慎瞥向人群,只一眼就移开:“就是觉得……总避着不是个事,再说,我想躲清闲皇上也不许呀。”
陆启明点点头,装作看不见陆云逍的欲言又止,同兵部一个官员说着话离开。
“唉。”陆云逍重重叹口气,无精打采。
许慎本不欲掺和陆家的事,但见他这般发愁,忍不住道:“其实北疆挺好的,至少不用理会朝中这些乌七八糟的事。”
陆云逍反问:“许大哥当初想换你去南境,怎么不去?”
许慎拍拍他肩膀,神气道:“神策军现在我当家。”
陆云逍:……
“那我找鹤弦去。”
“……嗯?”许慎疑惑里带着点窃喜。
陆云逍却道:“他答应帮我问皇上的,只要皇上发话你还不得照做?!”
许慎:……
“许慎。”
陈贺捏着一瓶药走来,他看看许慎肩头的殷红:“想着你伤口就崩裂了,走,给你换药再包扎一下。”
陆云逍捏着下巴,他若有所思的在陈贺和许慎身上转悠。
许慎后退拉开距离,他动了下肩膀:“用不着,我自己能处理。”
陈贺皱眉:“大家都是男人,你别扭什么?”
“我别扭?你踏马有病吧,”
许慎骂着:“以前你可不少说老子娇气,怎么,现在是被老子的威风折服了,准备投诚啊?晚了!”
陈贺咬牙道:“以后大家同在神策军,我只是出于同僚关照而己。”
“犯不着。”许慎转身就走,抬手摸了摸脖颈的鸡皮疙瘩,但愿是自己想多了。
陆云逍笑道:“陈统领,不如把药给我,我替你转交给许慎。”
陈贺想说不用了,但见陆云逍热情异常,就抬手把药递过去。
许慎阴沉脸回帐,等看到静坐一处的孟鹤弦时,瞬间阴转晴。
“你怎么来了?”
孟鹤弦微抬下巴:“坐过来,我看看你伤口。”
许慎眼珠一转,左臂无力的垂下:“疼,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孟鹤弦挑眉,要是没看错,刚才他进来可是用这条手臂掀的帘子吧。
腰扣散下,红衫层层掀开,露出左肩上黑红狰狞的伤痕。
孟鹤弦低垂着头,一点点清理下伤口周遭的血污,他满脸专注和认真,动作小心又轻柔。
似是察觉一道灼热的视线,转眸看向许慎,对方脸上升起浓浓的笑:“想亲你。”
孟鹤弦看了他几息,然后掀起许慎下巴恩赐的靠过去。
“许慎。”
随着这声,陆云逍大步进来。
“欸,鹤弦也在?”
许慎不满的睨瞪陆云逍,后者一头雾水。
陆云逍坐下,见孟鹤弦去拿药就把手里的递过去:“用这个吧,说是军中的十分好用。”
孟鹤弦还未有动作,许慎就道:“不用那个。”
陆云逍笑问:“为什么不用?是不好意思用,还是什么?”
“陆云逍,你别没事找事。”许慎说着,将药箱里的药塞孟鹤弦手里:“用这个。”
孟鹤弦瞥了眼被他嫌弃的药,问:“这药哪来的?”
陆云逍语气暧昧的说:“陈贺给的。”
“闭嘴!”
许慎彻底恼了,拿过孟鹤弦手里的药,对着伤口就撒下去。
“欸,”陆云逍也有点不明白了:“你急什么,我又没说什么?”
许慎扯着纱布自顾包扎,孟鹤弦按住他手,将纱布接过来,说:“只要药管用,何必纠结谁给的。”
许慎看他一眼,移开视线不语。
次日,返程回京。
以往秋猎要持续半月,但此次时日很短,似只是为神策军一事跋涉而来。
抵京己是八月十二,中秋将至。
忠勇侯府,小甲将各路消息呈报,极罕见的露出担忧:“大理寺那边己处理干净,只是……”
许慎提笔蘸墨,未接他话腔。
小甲道:“二十多人说烧死就烧死,孟——”
一道冷沉的视线,压在他身上。
许慎警告道:“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否则谁也保不了你。”
小甲闭上嘴,想起大理寺的惨况不由余悸。
许慎低垂下视线:“就连我……也保不住。”
小甲不明这话是说保不住自己,还是说公子保不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