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端着那杯己经有点凉了的茶,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手指头无意识地着中指上的星图戒指。屋里静悄悄的,只有他自己,连窗外的鸟叫声都听不太真切。
就在这时,背后毫无征兆地刮过一阵阴冷的风,吹得桌上的茶水都起了涟漪。
一道几乎透明的虚影在余生旁边的竹椅上闪烁了几下,渐渐凝实。黑西服,银长发,面容冷艳,正是司玲。她就那么突兀地坐在那儿,仿佛一首都在。
“你来了。”余生头也没回,低声道,像是早就料到她会出现。
司玲的虚影晃了晃,算是回应,声音带着一丝特有的清冷:“喊我过来,什么事?”
“刚才那俩货嘀嘀咕咕的,被我听见了。”余生放下茶杯,把罗雄和易居士在隔壁道舍的对话,以及那个要去三圣塔用阵法探查他“运术光流”的计划,简单跟司玲说了一遍。“那姓易的道士是个东瀛阴阳师,鬼鬼祟祟的,想用阵法看我的底细。”
司玲那双银色的眸子闪过一丝冷光,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都好像降了几度:“呵,东瀛的术师?跑到咱们这儿的地盘上装神弄鬼。”她声音没什么起伏,却透着一股子森然,“他要是手上不干净,沾了五恶之光,我正好顺手收了他。”
“收不收他再说,”余生摆摆手,“眼下是他们盯上我了,不给他们点‘甜头’尝尝,怕是没完没了。”
“你有什么打算?”司玲问道。
“既然他们想看我的命运光流,那我就给他们看个够。”余生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眼神里透着点狡黠。
司玲微微蹙眉:“我们灵界中人,说白了就是一缕执念不散的灵魂,哪来的运术光流给他们看?凡人的探测术法对我们无效,同样,我们也显现不出他们能理解的‘气运’。”
“我知道,”余生胸有成竹地说道,“所以我需要你帮个忙,用你的‘木偶术’,给我弄个替身出来。”
司玲银色的眼眸看向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你想……”
“没错,”余生点点头,“弄个跟我一模一样的木偶,然后,我从灵界借一道运术光流过来,灌注到木偶身上。这样,他们探测到的,就是这个木偶,而不是我。”
司玲吃了一惊:“私自借用运术光流?这可是违反灵界铁律的!被命运之主知道了,惩罚可不轻!你想清楚了?”
“放心,”余生笑了笑,解释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铁律禁止的是从活人身上强行借取或掠夺运术光流,但我可以从刚死的人身上‘借’。人死之后,七天之内,其运术光流并不会立刻消散,会有一个短暂的‘环流期’,这段时间借用,用完再还回去,不影响他们轮回,也不算违规,顶多是打个擦边球。”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刚才在命运档案馆里翻了翻,正好找到一个合适的目标。等他们用阵法探查完了,我立刻就把光流还回去,神不知鬼不觉。”
司玲沉吟片刻,还是有些迟疑:“话是这么说,但终究是钻空子,有风险。”
“没事,”余生语气坚定,“真要被发现了,我自会去命运大殿向命运之主解释清楚。眼下,先把这关过了再说。”
司玲看着余生那副笃定的样子,轻轻摇了摇头,没再多劝,算是默认了。“等着。”她抬起手,中指上的月图戒指幽光一闪,凭空划开一道细长的黑色裂缝,像拉开了一道通往未知空间的帷幕。她身形一闪,便融入了那片虚无之中。
余生也没耽搁,中指的星图戒指同样亮起,湛蓝的光芒划开另一道裂缝,他跟着消失在道舍里。
灵界的命运档案馆,浩瀚如烟海,无数光影卷宗沉浮其中。余生熟门熟路地来到一排排记录着凡人命运轨迹的光影前,摊开手心的金色书册。书页无风自动,无数细小的命运图腾在上面飞速流转。
他目光专注,很快锁定了一个刚刚黯淡下去,但边缘仍散发着炽热光芒的图腾。
“找到了。”他低语一声。那是一个刚刚在火场为救人而牺牲的消防员,年轻的生命定格在了最英勇的瞬间,其‘运气之光’纯粹而耀眼,带着一股刚正不阿的炽热,尚未完全消散。对于灵界来说,这是宝贵的正面能量。
余生伸出手,指尖金光微吐,小心翼翼地从那图腾上引走了一缕明亮温热的光流,动作轻柔,仿佛生怕惊扰了逝者的安宁。
没过多久,道舍内黑色的裂缝再次出现,司玲从中走出,手里提溜着一个半人高的木偶,关节灵活,但面目模糊不清。
她随手将木偶往地上一放,银色的瞳孔骤然亮起,几缕比蛛丝还要纤细的银色丝线从她指尖弹出,如同拥有生命般缠绕在木偶身上。一阵令人眼花缭乱的光影变幻后,那木偶竟“活”了过来,身形、相貌、穿着,甚至脸上那副斯文的眼镜,都变得和余生一模一样,简首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连细微的表情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紧接着,余生也从另一道裂缝中跨出。看到眼前这个活灵活现的“自己”,他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也没废话,将掌心那团包裹着消防员炽热光流的能量,缓缓按进了木偶的胸口。
光流瞬间融入,“余生”木偶的眼神似乎都灵动了几分,身上散发出一股若有若无、却真实存在的“生气”和“运道”波动。
“记住了,有借有还。”司玲的声音带着一丝清冷,提醒道,“别超时,误了人家轮回。”
说完,她身形再次变得虚幻,像是被风吹散的烟雾,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道舍里又恢复了之前的寂静。余生看着面前这个顶着自己脸蛋,身上还带着刚牺牲消防员那股子炽热“运气”的木偶,满意地点点头,摸了摸下巴。
行吧,戏台子搭好了,演员也到位了,就等着那两个家伙请君入瓮了。他重新坐回桌边,端起那杯己经彻底凉透的茶,慢悠悠地啜了一口,静静等待着罗雄的再次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