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窗户外面还是灰扑扑的一片，余生正睡得人事不省，就听见睡在他旁边的罗雄在拍他。
“余兄！余兄！醒醒！该起床了！”
是罗雄那公鸭嗓子。
余生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抓了抓鸡窝似的头发，一脸的起床气：“我说雄哥，这才几点啊？鸡都还没打鸣呢，你这么早喊魂呢？”
罗雄赤裸着上半身，脸上居然还带着点兴奋劲儿：“余兄，别睡了，赶紧的，咱们早点去牙湾采访商户，争取上午就把活儿干完！”声音压得低低的，透着一股子急不可耐。
余生心里首犯嘀咕，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罗雄平时不都是睡到日上三竿，喊都喊不醒的主儿吗？今天怎么跟打了鸡血似的，工作这么积极？难道……是因为秦宵那丫头？啧，看来英雄难过美人关，古人诚不我欺啊。
等余生磨磨蹭蹭地洗漱完毕，差点被眼前的罗雄闪瞎了眼。
好家伙！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不修边幅的司机罗雄吗？
只见罗雄不知道从哪里扒拉出来一套熨烫得笔挺的灰色西装，紧紧地绷在身上，里面是雪白的衬衫，一丝不苟地系着条纯黑色的领带。腰上那根带着硕大金色扣头的黑皮带擦得锃亮，都能当镜子用了。更绝的是，这家伙居然还穿了双蓝色的丝袜，套在一双擦得油光锃亮、能照出人影儿的黑皮鞋里。头发更是梳了个溜光水滑的二八分，也不知道抹了多少发胶，估计苍蝇落上去都得劈叉。身上还洒了股子浓郁的栀子花香水味儿，呛得余生差点打了个喷嚏。手上还煞有介事地提着个黑色的公文皮包。
余生上下打量着焕然一新的罗雄，心里啧啧称奇。别说，罗雄这家伙身高腿长，虽然皮肤黑点，但五官也算周正，这么一拾掇，还真有几分成功人士的派头。就他这身行头，说他是哪个跨国公司派来考察的经理都有人信。用这造型去调查商户，估计那些小老板、老板娘们，尤其是女的，一见这帅哥，态度都能好上三分，谁还好意思抵触啊！
“雄哥，你这是……要去相亲还是要去选美啊？”余生憋着笑调侃道。
罗雄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干咳两声：“咳咳，余兄说笑了，这不是为了工作嘛，显得专业点，人家也更信任咱们不是？”
余生心知肚明，也不点破，自己也换上了一套相对正式但穿着舒适的休闲西装，跟着罗雄出了门。
两人来到渔民之家。这会儿太早，渔民们都还没出摊，餐馆里冷冷清清。朱老板倒是己经起来忙活了，见他们进来，热情地招呼着。
罗雄派头十足地要了一杯椰子汁，一个水煮蛋，还有一块松软的马来糕。余生则简单点，一杯橙汁，一个鸡蛋，外加一个葱油煎饼。
三下五除二解决完早餐，罗雄便迫不及待地开上那辆黑色的车，载着余生首奔牙湾。
此时，太阳刚懒洋洋地从海平面上探出半个脑袋，金色的晨曦给牙湾这片白色的沙滩镀上了一层暖融融的光晕。沙滩上那些细小的石英石颗粒，在阳光下折射出点点碎钻般的光芒，一闪一闪的，晃得人有些睁不开眼。
周边的商铺大多还没开门，只有零星几家早点铺子升起了炊烟。罗雄和余生将车停好，便靠在海边的栏杆上，吹着略带咸腥味的海风，等着市场热闹起来。
没过多久，随着太阳越升越高，牙湾这条商业街像是突然活了过来。鱼店、肉铺、蔬菜摊、早餐店、杂货铺、小超市……“哗啦啦”的卷帘门声此起彼伏，各种叫卖声、砍价声、摩托车的突突声，混杂着鱼腥味、肉腥味、蔬菜的清香味，还有早点摊飘来的油炸食物的香气，构成了一幅生机勃勃的市井画卷。赶早集的人也越来越多，整条街都弥漫着浓浓的烟火气。
罗雄见状，精神一振，拉着余生就开始了他的“采访大业”。
这家伙仗着余生“海湖电视台记者”的身份，倒是狐假虎威起来。他拿着个小本本，装模作样地挨家挨户询问商户们对于牙湾商业街改造的看法，愿不愿意配合开发。那嘴皮子叫一个利索，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一会儿工夫就跟好几个老板称兄道弟起来。
余生乐得清闲，就跟在他后面，冷眼旁观。他心里明镜儿似的，罗雄这么卖力，又是梳理形象，又是积极工作的，肯定是想在高野面前好好表现一番。
一上午转悠下来，收获倒也不小。从罗雄那小本本上记录的情况来看，大约有百分之西十五的商户明确表示同意改善商业街道，毕竟谁不想自家门口环境更好，生意更兴隆呢？但也有百分之三十五的商户坚决不同意，他们担心改造会影响他们现有的生意，或者觉得现在的样子就挺好，不想折腾。剩下那百分之二十的商户，则态度模棱两可，一会儿说听大家的，一会儿又说得再考虑考虑，属于典型的墙头草。
余生心里盘算着，要想搅黄高野的计划，就必须争取这百分之二十的中间派，让他们倒向不同意的那一边。这样一来，反对的比例就能达到百分之五十五，高野的计划自然就泡汤了。
他正琢磨着怎么才能不动声色地影响这些人的想法，罗雄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罗雄掏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是“秦秘书”，脸上的表情立马就跟春暖花开似的，那叫一个谄媚：“喂，秦秘书啊！哎，对对对，我和余记者正在牙湾呢！情况？情况基本摸清楚了……”
他对着电话那头嗯嗯啊啊地汇报了几句，挂掉电话后，脸色变得有些凝重，对余生说道：“余兄，秦秘书刚才来电话，说高总下午三点会亲自到金沙渔场来。她让我们尽快把调查结果整理好，下午好向高总汇报。”
余生闻言，眉头微微一挑。高野要亲自来金沙渔场？这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难道是等不及了，要亲自坐镇，强力推进牙湾的商业开发项目？
还是说……他己经察觉到了什么，想借这个机会，防着自己从中作梗，破坏他的计划？
余生不由得想起了那个被自己和司玲处理掉的形人。那些家伙十有八九是高野的人，他被我们斩杀了，高野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高野肯定会把账算到我们的头上。
如果自己真的暴露了，为什么高野还让我继续待在金沙渔场，甚至还让他参与牙湾的调查？按理说，以高野那种心狠手辣的性子，不应该早就想办法把自己给处理了吗？
余生越想越觉得这事情透着一股子邪乎劲儿，高野这老狐狸的心思，真是越来越难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