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莲儿被那银色胸针拽着,一头扎进了裂缝。周遭光影扭曲,变幻不定,待一切稳定,她己置身一处奇异之地。这便是灵界么?与想象中的仙气缭绕不同,此地更像一片混沌初开的梦境,色彩斑斓的光带在空中无序飘荡,远近皆是模糊一片。胸针微微发热,在她前方的空间中投射出一道几乎看不见的银线,指引着方向。清莲儿定了定神,依着指引,也不知飘行了多久,眼前豁然开朗,一座宏伟得不见边际的殿堂无声矗立。殿门上方,悬着一块巨大石匾,上面写着古朴大字:命运大堂。
这里便是掌管人间生死罪罚的命运大堂了。殿内高远空旷,无数彩色线条在空中交织穿梭,密密麻麻,遍布各处,有的明亮耀眼,有的黯淡无光,每一根似乎都牵动着凡间的悲欢离合,微微起伏,散发着莫名的韵律。
“有人吗?晚辈清莲儿,有急事求见通明大人!”清莲儿试探着喊了一声,声音在空旷的大堂里回荡,带着一丝焦急,久久不散,却无半点回应。
她微微皱眉,化作一条数丈长的青蛇,信子轻吐,感知着西周的气息,沿着冰冷光滑得能映出蛇影的地面游走。这大堂实在太大了,而且空无一人,找个人不啻于大海捞针。“真是的,这么重要的地方,如何能找到!”她心里嘀咕一句,略感不耐。
大堂上空,并非实体穹顶,而是有点点星光闪烁,细看之下,竟似下方人间万家灯火的倒影,随着那些命运线条的波动而明明灭灭。清莲儿仰头望了许久,暗自思忖:这通明究竟在何处?如此紧迫之事,他再不出来,莫非真要将此地闹个天翻地覆,他才肯现身待客?
她游到一处看似档案室的偏殿,殿门紧闭,门口一块朴素的木牌上写着“命运档案馆”几个小字。看上去倒是像个办公的地方,里面或许能找到些线索。她心生一计,蛇口一张,一股翠绿色的妖气喷薄而出,迅速化为浓郁的雾气向整个大厅弥漫。这妖气并无半分恶意,只是想借此动静,引蛇出洞——不,是引神出洞。
绿雾所过之处,那些玄奥的命运线条仿佛受到惊扰,开始不规则地微微颤动。突然,大厅中央的空中,一个褐色的旋涡凭空出现,起初只有碗口大小,随即如墨滴入水般迅速扩大,产生巨大的吸力,将清莲儿释放的绿色雾气连同周遭的命运线条都拉扯得扭曲变形,尽数吸了进去。
清莲儿正暗自得意自己的计策奏效,冷不防颈上一紧,一个金光闪闪的圈子凭空浮现,不偏不倚套住了她的蛇脖,并迅速收缩,勒得她差点翻了白眼,妖力运转也有些滞涩。
“何方小妖,如此大胆,竟敢擅闯命运大堂!”一声苍老而威严的呵斥在她身后响起,带着几分不悦。
清莲儿只觉眼前一花,一位身着朴素到近乎寒酸的灰色长袍老者己立于她面前。老者须发皆白,面容古板严肃,一双眼睛却深不见底,仿佛蕴藏着万古星河,能洞悉三界万物。尽管看上去就是个普通的老头儿,但那股不怒自威、渊渟岳峙的气势,让清莲儿心头一凛:错不了,此人定是她要找的三大命运之主中,执掌人间生死罪罚的通明!
通明目光如炬,带着审视的意味,一眼便瞥见了青蛇胸前,准确地说是七寸位置,那枚熠熠生辉的银色胸针。“嗯?”他眉头几不可察地一挑,眼神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此乃灵界信物,专用于紧急事态联络命运之主……你这小蛇妖,从何得来此物?又是谁派你来的?”
清莲儿不敢怠慢,连忙散去蛇形,恢复了秀美的少女模样,对着老者盈盈一拜,语气恭敬:“晚辈清莲儿,敢问前辈可是通明?”
“老夫正是通明。小丫头,你尚未回答我的问题。”通明语气依旧平淡,但那金色圈子却丝毫没有松动的意思,反而又紧了半分,以示警告。
清莲儿略感颈间不适,心知对方还在考较,便将余生如何在爱河教堂发现异状,有术士正暗中筹谋,欲通过高野的躯壳施展禁忌的转换之术,意图让另一位执掌灾难与毁灭的命运之主——‘灰烬’,降临人间界的事情,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地叙述了一遍。她刻意强调了事态的紧急性,以及灰烬一旦降临可能造成的毁灭性后果。
通明静静听着,面色逐渐变得凝重。待清莲儿说完,他长长地,几乎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原本深邃如古井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以及一丝被压抑的怒火。“灰烬……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果然还是不肯安分。一旦让他成功降临现实,人间必将生灵涂炭,秩序崩坏,又是一场无法估量的浩劫。”他袍袖一挥,套在清莲儿脖子上的金色圈子便悄无声息地化作点点金光消散了。
“如此说来,你是余生那小子派来的……”通明锐利的目光再次打量着清莲儿,又在她胸前的银色胸针上停顿片刻,眼神中带着几分若有所思,“那小子,倒是有几分急智,也算有担当,知道情况不妙,便立刻摇人求援。”
清莲儿听他语气似乎松动,还带上了一丝调侃的意味,心中稍安,连忙道:“正是余生让我持此信物,火速前来求见命运之主,恳请您出手阻止这场灾难的发生。”
通明捻着几根雪白的长须,在大殿中缓缓踱了几步,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某种玄妙的节点上:“此事非同小可。灰烬的力量远非凡间术士所能掌控”他顿了顿,眼中蓦地精光一闪,语气转为冷冽,“不过,老夫不会让灰烬降临人世间!”
“然而,我们三位命运之主无法首接踏入现实世界,只能附魂借体而行。小丫头,你乃妖身,不会受我的力量影响,我需暂时借你的身体前往现实,届时你的意志会被封存。” 通明缓缓开口道。
“通明老人家,您请吧,我愿意助您一臂之力” 清莲儿轻声说道。
通明伸出手指,在清莲儿的额头上轻轻一点。刹那间,他化作一道灰色的光流,融入清莲儿的意识之中,随后又化作一阵风,悄然降临现实世界。
转眼间,便来到了爱河教堂的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