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悄悄溜走,秋天就不甘落后的紧跟着来了。
京城的天气也逐渐转凉,树叶开始变色飘落,草丛中露水增多,清晨和傍晚能明显感觉到丝丝凉意。
顾玉桥叹着气,因着她是最喜欢的夏日的,夏日的离开,让她稍感遗憾。从而会变得心情不好,心情不好,就想骂人.............
“姑娘,该换衣裳了。”婷儿捧着檀木衣匣跨进门槛,里面叠放着昨日府上新裁的衣裳,那是件玄色软缎——远看去布料泛着深沉光泽。
顾玉桥伸手抚摸过衣料,感觉触手微凉。“看起来还不错的样子,那本小姐就穿着试试吧。”
婷儿麻利地抖开衣裳,衣裙的下摆处露出渐变晕染的色彩,漂亮极了。
她带着羡慕的说道:“这是苏绣坊新制的‘秋云染’,说是用了七种草才调出这渐变的烟紫色。”
顾玉桥见到那特殊的样式,嘴角上扬,她很满意 。她抬起手臂,等待婷儿帮她系上黑色束腰绦带。
“姑娘,再配条披风吧。”婷儿又捧出用来外搭的半透明罩衫,薄纱上用孔雀羽线绣着细密的秋葵,泛着幽幽的蓝绿光泽,“特意让绣娘用了双面绣,正面是秋葵,翻面便成了藤蔓,最衬姑娘清冷性子。”
顾玉桥将披风披在肩上,铜镜里的身影顿时添了几分华贵,她望着妆奁里那支累丝簪出神。
眼中全是赞赏之意。是的,她的第二个暗器成功出师了。
那墨黑的累丝簪子----簪头九朵缠枝莲纹精巧繁复,金丝勾出的花瓣边缘正在泛着冷芒,那每片莲瓣都是淬过鸩毒的薄刃,此刻正在阳光下映出森然幽光。
她伸手拿出将簪子斜簪入发间,莲花花瓣的尖端恰好隐在珍珠流苏后,抬手时黑簪轻晃,看上去实在是和她的主人十分相配,都是那样的娇柔。
“小姐,该去赴宴了。”婷儿提醒道 。
顾玉桥却转身去了书房,迅速的写下几个字。在婷儿的催促中出了门。沈盛漪盛情相约,她自然要如约而至了,毕竟这样假心假意的聚会不多了。
“悦香楼”酒馆是一家女子最喜欢来的一家酒馆,这里环境优美,菜品更是一绝。
张若玲向侯伊抱怨道:“这顾玉桥和沈盛漪两人怎得都一起迟到。”
话音刚落,沈盛漪己然走进了约定的雅阁,她陪着笑:“我来迟了。”
张若玲是自从听了那件事以后,第一次见事件本人。她略带尴尬的回道:“呵呵呵,无妨。”
侯伊却冷冷的喝着茶,她最瞧不上沈盛漪这种不懂廉耻之人。心中鄙夷道:是我的话,我早就一头撞死在京城的城墙上了。还出来在这里招摇。她这种人做局,本来是不想来的。奈何扛不住顾玉桥的软磨硬泡。
三人坐了片刻,就听见了顾玉桥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姐姐妹妹们,我来迟了,真真是有罪。”
三人齐齐往雅间门口望去,只见顾玉桥提着一袋牛肉,倚在门框边上,笑意盈盈 。
张若玲见状高兴道:“还算你有眼色,知道来迟了带牛肉过来。”不动声色的瞟了对面沈盛漪一眼。
说话间,顾玉桥款款落座在了沈盛漪的身边。
听见这句话的沈盛漪觉得略微尴尬道:“是我不周全了。”心中却不以为然。
牛肉的香味萦绕在西人之间,张若玲觉得比起先前不对劲的氛围、现在变得缓和了一点。
忽的她听见沈盛漪道 :“顾姐姐,那日我去你们家寻你。做了件对不起你的事,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顾玉桥夹起一块牛肉放到嘴里嘟囔着说:“沈妹妹,怎么会做对不起我的事情呢。”
侯伊看向沈盛漪心道:知道对不起为什么要做 。
张若玲拿着竹筷的手停在空中,等着下文 。
在三人的目光下,沈盛漪缓缓的从袖口中拿出了一份信。说道:“顾姐姐,那日我去你家寻你,在你桌子底下发现了这封情书,我帮你存了起来。”
情书二字一出,张若玲和侯伊齐齐惊讶的看向顾玉桥。
只见顾玉桥挡着嘴巴笑道:“情书?写给谁的?”
沈盛漪没想到她并不否认,实在有点意料之外。说道:“谢公子。姐姐,我其实不是故意要看的。是不小心看见那个名字的。”
顾玉桥因为刚刚牛肉吃多了,觉得口渴。又端起茶抿了一口道:“哦............既然是谢公子的情书,你就去还给他呀,拿给我做什么?”
“姐姐,这是你写的。我自然要给你。”
顾玉桥手中的茶盏重重的摔到桌子上。说道:“妹妹,就因为那日我在大皇子府中捡到了你的玉佩。你就如此造假陷害于我?”
顾玉桥说出她捡到了沈盛漪的玉佩,还是在大皇子的府里的时候 。 张若玲和侯伊再次齐齐惊讶的看向沈盛漪。
沈盛漪那张脸上精心描绘的远山眉瞬间拧成结,她在说什么,什么玉佩?她怎么可能有我的玉佩?胡说八道。竟然还敢扯到大皇子。
她道:“姐姐污蔑女子的名声可是要糟大罪的,你知道的名声对于女子是最重要的。”
顾玉桥挑了挑眉毛说道:“原来你也知道,名声是最重要的。”
说着便将一个翡翠玉佩摔到了茶桌上。
张若玲眼疾手快的拿起那玉佩翻看,那通透的冰种翡翠正面雕着交颈鸾凤。凤鸟尾羽下方,以极细的金丝嵌出“漪”字。
张若玲知道这种纹样,有“鸾凤和鸣”之意。寻常女子家的玉佩上是不会刻这种花纹的。这种情况只能是男子送给女子的。她看向对面沈盛漪的眼神中充满了质疑和瞧不起。
沈盛漪感受到张若玲别样的眼光,一把夺过张若玲手中的玉佩。
瞬间,她僵硬在原地:她怎么会有这个玉佩?这明明是大皇子送给我的,我寻了几日都找不见.................呵呵,那又如何,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毁了我吗?我终究是要嫁给大皇子的,一个玉佩又能怎样...............
片刻后,她用颤抖的双手打开手中的情书,展示给对面的二人看,说道:“顾家二小姐,私自给男子写情书,板上钉钉 。”
顾玉桥在一旁淡淡的品着茶,看着沈盛漪的所作所为,像在街边听书 一样,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是的她不在意,只要不是嫁给皇家,嫁给谁她都手到擒来,何况,谢公子她更是愿意了。
侯伊却不相信,她是知道顾玉桥的为人的。她拿起信仔细查看,许久,她笑着问道:“沈盛漪,可以说你照猫画虎是有点本事的,不过也就学了个七分像。”说着,将手中的信撕了个粉碎。
又补了一句:“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赶着爬上男人的床吗?”
张若玲睁大了眼睛,看着侯伊。心中感叹:疯了都疯了,光天化日之下都说些什么虎狼之词。
沈盛漪头上的珠翠剧烈的摇晃着,她往日矜贵的仪态碎成满地。眼角泛起水光,不知是羞恼还是惊惶。带着哭腔道:“你们如此诽谤我 ,我定要找大皇子来证明我的清白 。”
她忽得起身,跌跌撞撞奔出房门。
留下其他三人无语凝噎,一场聚会不欢而散。
街道上的沈盛漪踉跄着撞开人群,往雍王府走去。她心中急道:程秋离再不娶我,我就要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