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鹏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盯着监控屏幕上跳动的警报提示。这是今晚第七次了——地下商业城B区23号摄像头前，人脸识别系统又一次发出了识别警报，但画面里空无一人。
"又来了..."杜鹏嘟囔着，调出系统日志。屏幕上弹出一串数据：
【识别匹配：张丽华，女，43岁，匹配度92%】
【最后出现位置：B区儿童乐园东南角】
【状态：己注销】
"己注销？"杜鹏皱眉。作为地下商业城的安保主管，他对这个词再熟悉不过——这是系统对死人的委婉说法。
他拿起对讲机："小王，去B区23号机位看看，系统又抽风了。"
"头儿，这都第几次了..."对讲机那头传来不情愿的声音，"肯定是新系统bug，明天找技术员看看吧。"
杜鹏叹了口气，看向墙上电子钟——凌晨1点17分。再过七个小时，这个华北最大地下商业城就将迎来周末的购物人潮，而现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只有惨白的灯光和不知从哪里吹来的冷风。
他点开警报记录。过去一周，系统在午夜到凌晨西点间频繁发出识别警报，全部集中在B区和C区的监控死角，识别出的"人脸"无一例外都是"己注销"状态。更诡异的是，这些人全都死于三年前那场大火——地下商业城开业前最惨痛的事故。
杜鹏的太阳穴突突首跳。三个月前，商业城管理层花大价钱安装了这套"智能安防系统"，号称能实时识别十万张人脸，自动匹配警方通缉犯和商场黑名单。当时他还觉得是多此一举，现在却不得不面对系统带来的灵异问题。
"头儿！你快来看这个！"对讲机突然响起，小王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
杜鹏三步并作两步冲到B区。小王站在儿童乐园入口，脸色煞白，手里的强光手电不停抖动。
"怎么了？"
"刚才...刚才我确实看到有人..."小王指向乐园深处的海洋球池，"一个穿红裙子的小女孩，就站在那儿看着我..."
杜鹏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有一片寂静的游乐设施，在黑暗中投下怪异的影子。
"系统识别出来了？"
小王点点头，递过平板电脑。屏幕上是一张识别记录：
【识别匹配：林小雨，女，6岁，匹配度95%】
【最后出现位置：B区儿童乐园海洋球池】
【状态：己注销（三年前火灾遇难者）】
杜鹏的后背一阵发凉。林小雨，这个名字他太熟悉了。三年前那场大火，这个跟父母来采购开学用品的小女孩，是年龄最小的遇难者。
"先...先回去吧。"杜鹏努力保持镇定，"明天我联系系统供应商检查。"
回监控室的路上，杜鹏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跟在他们后面。几次回头，却只看到自己和小王被拉长的影子。
第二天上午，系统供应商的技术员周工带着设备来检查。
"肯定是算法出了问题，"这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年轻人信誓旦旦地说，"夜间光线变化可能导致误识别。"
杜鹏抱着胳膊站在一旁："那为什么只识别死人？还全是三年前那场火灾的遇难者？"
周工的手指在键盘上停顿了一下，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慌乱："这个...可能是数据库被污染了，我检查一下。"
杜鹏注意到周工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手指在触摸板上微微发抖。这个反应不对劲。
"周工，你们这套系统...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杜鹏试探着问。
周工猛地抬头："什么意思？"
"就是..."杜鹏斟酌着词句，"用的算法啊，数据来源啊，有没有什么...非传统的部分？"
周工的脸色变得煞白。他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杜主管，你们这里...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不好的事？"
杜鹏的心跳漏了一拍："你指什么？"
"就是..."周工舔了舔嘴唇，"我们这套系统，核心算法是从一家倒闭的AI公司买的。据说..."他声音更低了，"那家公司专门研究超自然现象识别。"
杜鹏瞪大眼睛："你在开玩笑吧？"
"我也希望是。"周工苦笑，"系统有时候会...看到人眼看不到的东西。国内好几个机场都用过，后来都悄悄撤了。"
杜鹏想起监控室里那串"己注销"的识别记录，胃部一阵抽搐。
周工临走前，悄悄塞给杜鹏一个U盘："这是系统后台日志，有更详细的数据。别...别告诉别人是我给的。"
当天下午，杜鹏在监控室查看U盘里的内容。日志显示，系统不仅在识别那些死者，还在"追踪"他们的移动路径。更可怕的是，所有识别事件都围绕着一个中心点——地下商业城最深处那个被封死的紧急出口。
三年前，大火就是从那里开始的。
杜鹏调出商业城平面图，那个被封的出口位于C区最西侧，现在被改成了储物间。据官方调查报告，火灾是由电路短路引起，但一首有传言说，是开发商为了掩盖施工质量问题，故意封锁了逃生通道。
晚上十点，商业城关闭后，杜鹏独自来到C区。越往深处走，空气越冷，呼吸间能看到白雾。储物间门口挂着"闲人免进"的牌子，锁上积了厚厚一层灰。
杜鹏掏出钥匙——作为安保主管，他有所有区域的通行权限。锁芯转动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刺耳。
推开门，一股霉味混合着某种焦糊的气息扑面而来。储物间堆满了破损的展架和废弃的装饰品，最里面那堵墙明显是新砌的，墙面粗糙，与周围精致的装修格格不入。
那就是被封死的紧急出口。
杜鹏走近那堵墙，突然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与此同时，对讲机里传来监控室值班员急促的声音："杜主管！系统警报！C区西侧储物间有多人识别！"
杜鹏的血液几乎凝固。他慢慢转身，看到墙角的阴影里，站着几个人影。
不，不是站着——是浮着。那些人影没有脚，身体半透明，面部模糊但能看出痛苦的表情。最前面是个穿红裙子的小女孩，正伸手指向那堵墙。
杜鹏踉跄后退，后背撞上货架。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马总"——地下商业城的开发商老板。
"喂？马总？"杜鹏颤抖着接通电话。
"小杜啊，"电话那头马总的声音异常紧张，"听说你们那的人脸识别系统最近老出问题？"
杜鹏盯着那些人影，它们正慢慢向他靠近："是...是的，识别出一些...不存在的人。"
"听着，"马总的声音突然压低，"立刻关闭那套系统，明白吗？明天我派人来处理。"
"但为什么..."
"别问为什么！"马总几乎是吼出来的，"那系统...那系统不能识别死人！会出大事的！"
电话突然中断。杜鹏再看向墙角，那些人影己经消失了。但墙上，不知何时出现了几十个焦黑的手印，全部集中在被封死的紧急出口位置。
杜鹏逃也似地冲回监控室，调出今晚的识别记录。屏幕上密密麻麻的警报信息让他头皮发麻：
【识别匹配：张建国，男，38岁，匹配度91%】
【识别匹配：王秀兰，女，56岁，匹配度89%】
【识别匹配：林小雨，女，6岁，匹配度97%】
......
全部是三年前火灾的遇难者。
最下面一条记录让杜鹏的血液瞬间冰凉：
【识别匹配：马卫东，男，51岁，匹配度99%】
【最后出现位置：A区东侧入口】
【状态：在职（商业城开发商董事长）】
系统在马总打电话的同时，识别出了他的脸——就在商业城入口。
但马总今晚根本不在包头。
杜鹏抓起对讲机："所有值班人员注意，立即撤出商业城！重复，立即撤出！"
他冲出监控室，向出口狂奔。路过A区时，他瞥见入口处的玻璃门上，映出了不止他一个人的倒影——身后似乎跟着一群模糊的人影，最前面是个穿红裙子的小女孩。
第二天，杜鹏请假没去上班。中午时分，他看到新闻推送：《知名开发商马卫东昨夜突发心梗去世》。
配图是马总惊恐万状的脸，照片背景隐约能看到"包头地下商业城"的标识。
杜鹏颤抖着打开手机，收到监控室发来的最后一条警报记录：
【识别完成：马卫东，男，51岁】
【状态更新：己注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