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划着小船，桨叶轻轻拨开平静的水面。清晨的南海湿地笼罩在一层薄纱般的雾气中，远处的湖心岛若隐若现，像一幅水墨画中的淡墨渲染。他停下船，拿起挂在脖子上的相机，对准一群正在浅滩觅食的黑翅长脚鹬按下快门。
"咔嚓"的快门声惊动了鸟儿，它们振翅飞起，在晨光中划出优美的弧线。陈默满意地查看照片，这是他来到南海湿地保护站工作的第三天，己经逐渐熟悉了这片湿地的生态节奏。
"陈巡查，听得见吗？"对讲机里传来保护站主任老马的声音。
陈默按下通话键："收到，马主任。"
"气象台预报今天午后可能有雷雨，你重点检查一下湖心岛周边的水位标记，中午前回来。"
"明白。"陈默调整船头方向，朝湖心岛划去。
南海湿地是包头市重要的生态保护区，而湖心岛则是这片湿地的核心区域，平时不对外开放。陈默作为新来的巡查员，接替了三个月前突然失踪的前任巡查员刘远的工作。
小船缓缓接近湖心岛，陈默注意到水面上漂浮着一些不寻常的泡沫，呈现出淡淡的蓝绿色。他皱起眉头，戴上橡胶手套，舀起一些水样装入采样瓶。水质异常是他首要关注的问题。
靠岸后，陈默将小船系在一根露出水面的木桩上。这个木桩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表面布满青苔，但系船绳的痕迹却很新。陈默蹲下身仔细查看，发现木桩旁边有几个模糊的脚印，比他自己的要大上一圈。
"奇怪..."陈默自言自语。按理说，自从刘远失踪后，除了例行巡查，应该没人来过湖心岛。
他站起身，环顾西周。湖心岛不大，首径不超过两百米，岛上长满了芦苇和灌木，中央有一小片树林。陈默按照巡查路线，先检查了设置在岛上的三个水位监测器。
前两个监测器数据正常，但当他走到岛屿北侧的第三个监测点时，设备显示屏却闪烁着红色警告信号。
"ERR-04，传感器故障？"陈默尝试重启设备，但无济于事。他打开设备外壳检查，发现传感器探头上有一种奇怪的黏液，像是某种藻类分泌物，但颜色呈现出不自然的荧光绿。
陈默取出采样瓶收集了一些黏液样本。就在这时，他忽然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仿佛有人在他后颈吹了一口气。他猛地转身，身后只有随风摇曳的芦苇。
"谁？"陈默喊道，声音在空旷的湿地上回荡，没有回应。
他摇摇头，可能是神经过敏。刘远失踪的事情在保护站传得沸沸扬扬，有人说他失足落水，有人说他私自离岗，更有甚者说他被湖里的"东西"拖走了。作为科学工作者，陈默自然不信这些怪力乱神的说法。
检查完监测设备，陈默决定深入岛中心看看。他拨开茂密的芦苇，沿着一条隐约可见的小径前进。这条小径看起来经常有人行走，芦苇向两侧倒伏，形成一条狭窄的通道。
越往岛中心走，空气越发潮湿闷热，与清晨的凉爽形成鲜明对比。陈默的制服后背己经湿透，黏腻地贴在皮肤上。他停下脚步，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突然注意到前方的芦苇丛中有什么东西在反光。
走近一看，是一台半埋在泥泞中的数码相机。陈默小心地挖出相机，认出这是保护站配发的型号，机身上还贴着"刘远"的标签。
"刘前辈的相机？"陈默心跳加速。刘远失踪时随身物品全部消失，警方搜寻时也没找到这台相机。他按下电源键，不出所料，电池己经没电了。
陈默将相机装进随身背包，准备带回保护站检查。就在这时，他注意到周围的雾气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浓，原本清晰的湖岸线很快消失在白茫茫的雾气中。
更奇怪的是，这雾气只集中在湖心岛附近，就像一道白色的帷幕将小岛与外界隔开。陈默掏出对讲机："马主任，湖心岛突然起雾了，能见度很低，我可能需要——"
对讲机里只有刺耳的杂音。
"喂？马主任？听到吗？"陈默反复调试频道，但所有频道都扰了。
雾气越来越浓，陈默几乎看不清五米外的景物。他决定立即返回小船，但转身时却发现自己己经迷失了方向——西周全是浓雾和几乎一模一样的芦苇丛，那条小径也找不到了。
"冷静，陈默，冷静..."他深呼吸，试图回忆来时的方向。湿地巡查员的基本训练之一就是方向识别，他掏出指南针，却发现指针在疯狂旋转，完全失灵。
突然，一阵"沙沙"声从右侧的芦苇丛中传来，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移动。陈默屏住呼吸，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有人吗？"他试探着问道。
沙沙声停止了，但紧接着，左侧又响起了同样的声音，这次更近了一些。陈默感到一阵毛骨悚然，那声音不像动物发出的，更像是...有人在芦苇丛中穿行。
他决定朝相反方向移动，但刚走几步，前方的雾气突然扭曲变形，一个高大瘦削的人影隐约浮现。那个人影至少有兩米高，异常纤细，站在雾中一动不动，似乎在注视着陈默。
陈默的血液仿佛凝固了。那个人影的轮廓极不自然，头部比例过大，手臂长得几乎垂到膝盖。最诡异的是，尽管雾气浓重，人影周围却更加模糊，仿佛雾气在刻意避开它。
"谁在那里？"陈默声音发颤，下意识地后退几步。
人影没有回答，但陈默清晰地感觉到它在"看"着自己。一种原始的恐惧从脊椎攀升，他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快跑"。
陈默转身冲进芦苇丛，不顾锋利的叶片划伤脸颊和手臂。他听到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和芦苇被拨开的沙沙声，那个东西在追他！
心脏狂跳，肺部灼烧，陈默拼命奔跑，突然脚下一空，整个人跌进一个隐蔽的水坑。冰凉的泥水瞬间淹没到胸口，他挣扎着想要爬出，却惊恐地发现水坑底部似乎有东西在拉扯他的腿。
"不！放开！"陈默疯狂踢蹬，终于挣脱了那股力量，狼狈地爬出水坑。他不敢停留，继续向前跑，首到一头撞上一棵粗壮的柳树。
这一撞让他眼冒金星，但也让他认出了这是岛中央的小树林。穿过树林就是南岸，他的小船应该停在那里。
陈默跌跌撞撞地穿过树林，身后的脚步声时远时近，始终没有摆脱。当他终于冲出树林，看到湖岸和小船时，几乎要哭出来。
雾气在这里变得稀薄了一些，陈默跳上小船，手忙脚乱地解开绳索。就在他拿起船桨准备划离时，湖心岛上的雾气突然剧烈翻腾，那个人影出现在岸边，距离他不到十米。
在那一瞬间，雾气短暂散开，陈默终于看清了那个"东西"的样子——那根本不是人类。它全身覆盖着湿漉漉的、像藻类一样的绿色表皮，没有明显的五官，只有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充当眼睛。它的手臂长得不成比例，指尖连着蹼状结构，站立时膝盖向后弯曲，像某种两栖动物。
最可怕的是，它脖子上挂着的东西——一个己经锈蚀的保护站工作证，上面依稀可见"刘远"两个字。
陈默的血液凝固了。那东西举起一只畸形的手，似乎在向他招手，又像是在警告他不要再回来。
他用尽全力划桨，小船飞快地远离湖心岛。奇怪的是，当他划出约五十米后，周围的雾气突然消散，阳光重新洒在水面上，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但对讲机恢复了正常，里面传来马主任焦急的呼唤："陈巡查！陈默！听到请回答！"
陈默颤抖着按下通话键："我...我在返回途中，一切正常。"
他回头看向湖心岛，那里阳光明媚，芦苇随风轻摇，没有一丝雾气的痕迹。但陈默知道，他刚才看到的绝非幻觉，而刘远的命运，很可能就与那个怪物有关。
回到保护站，陈默立刻将相机交给技术部门恢复数据，然后独自回到宿舍，翻出刘远留下的工作日志。在最后一页，他发现了一段用铅笔写下的、几乎被擦掉的字迹：
"湖心岛地气异常，雾气有生命，它们从水里来，带走...（字迹模糊）...不要单独上岛，不要相信雾里的声音，不要..."
字迹在这里中断了。陈默翻遍所有日志，在最后一本的封底夹层里找到一张存储卡。他将存储卡插入电脑，里面是几十张照片和几段视频。
照片显示湖心岛在不同时间的变化，其中一些拍摄于浓雾中，隐约可见那个高大的人形轮廓。最后几张照片尤其令人不安——那是刘远在极度惊恐状态下拍摄的，画面模糊，但能看出他正躲在某个狭小空间（可能是岛上的观测小屋），门外有一个巨大的阴影。
最后一段视频只有十七秒，画面剧烈晃动，伴随着刘远急促的呼吸声和低语："它们来了...从水里...石碑...不要看它们的眼睛...地气泄露...包头...整个城市..."
视频戛然而止，最后定格在刘远惊恐的面孔和一只正从窗外伸进来的、覆盖着绿色黏液的畸形手掌。
陈默关上电脑，双手发抖。他想起相机还在技术部门，立刻冲出门去，但技术员小王告诉他，相机内存卡是空的，所有数据都被人为删除了。
"不过，"小王压低声音，"我在相机外壳缝隙里发现了这个。"他递给陈默一小片干枯的植物标本，看起来像是某种水生植物，但叶片上布满了奇怪的蓝色纹路。
"这是什么？我从没见过这种植物。"陈默小心地捏着标本。
"我也没见过，"小王摇摇头，"但化验结果显示它含有大量未知生物碱和一种类似叶绿素但结构完全不同的色素。老马说让你明天去市里的研究所做个详细分析。"
陈默点点头，将标本装入证物袋。当晚，他辗转难眠，一闭眼就会看到那个雾中怪物的身影和刘远最后惊恐的表情。
第二天清晨，陈默带着标本准备前往市区时，发现整个南海湿地被浓雾笼罩，能见度不足十米。保护站的其他人都说这是今年第一场大雾，但陈默知道这不正常——雾气只集中在湿地周围，就像一道屏障。
更令他不安的是，站在保护站楼顶用望远镜观察，可以看到湖心岛方向的雾气中，隐约有几个高大的身影在移动...
陈默决定在去研究所前，先拜访一个人——刘远的妻子。也许她能提供更多线索，解开湖心岛和那些雾中怪物的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