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美丽的女士,且慢!”
一道灰色的身影毫无征兆地横插进来,双臂张开,如同一只护食的猫,精准地拦在了黑天鹅与岚的中间。
星的脸上挂着一种熟练到近乎浮夸的营业式微笑。
“我看您气质高雅,品味不凡,定是忆者中的翘楚!像您这般尊贵的女士,时间何其宝贵,怎能浪费在这种只会喝酒的闷葫芦身上呢?”
她一边说,一边疯狂给角落里的岚使眼色,眼神里的信息很明确:“快!配合我,继续装自闭!”
不等黑天鹅有所反应,星的语速陡然加快,像是在推销什么限时折扣商品:“您看祂,跟个木头桩子似的,聊十句也憋不出一个字,纯纯的气氛毁灭者!但我可就不一样了!”
星猛地一拍胸脯,满脸自豪地宣布:“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晓人和,尤其精通宇宙各大星系垃圾桶的文化源流与战略分布!想知道仙舟罗浮哪个垃圾桶最容易翻出景元将军丢掉的检讨报告吗?想知道贝洛伯格行政区不同型号垃圾桶的金属回收价差吗?想知道空间站黑塔的垃圾分类标准具体到哪个粒子层面吗?”
她凑近一步,压低了声音,神情无比郑重:“只要九块九信用点!九块九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但能买到全宇宙最顶级的垃圾学内幕!现在下单,我再附赠一条关于帝弓司命为何怒射仙舟的独家秘闻!”
黑天鹅看着眼前这个一本正经胡说八道,试图用三流电视购物推销术搅混水的少女,那副优雅完美的微笑,终于出现了微不可查的凝固。
她当然知道星在搅局,也看得出这个少女与那三位完全无法看透的人绝对是一伙的。
可这种解围方式……她闻所未闻。
见黑天鹅不为所动,星话锋一转,开始毫不留情地贬损自家队友,脸上甚至带上了几分沉痛。
“而且,我这位朋友……祂有病。”
“社交恐惧症晚期,一看见美丽的女士就会严重过敏,手心出汗,瞳孔地震。”
星说得愈发真诚,仿佛在分享一个悲伤的事实:“一旦过敏,祂就会控制不住自己想拔箭射点什么东西的冲动!您懂吧?祂的手会不自觉地往背后摸,寻找那把不存在的弓。很危险的!为了您的生命安全,以及匹诺康尼的公共财产安全,还是和我聊吧!我安全!我话多!”
角落里岚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
一道冰冷刺骨的视线投了过来,酒吧里的空气仿佛都下降了几度。
星脖子一凉,感觉后背像是有支无形的箭搭上了弦,但她依旧坚挺地挡在前面,笑容愈发真诚。
黑天鹅终于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那叹息里,有三分无奈,三分好笑,还有西分纯粹的茫然。
她收回了投向岚的目光,那双紫色眼眸重新聚焦在星的身上,充满了探究。
“好吧,看来你的朋友确实不太喜欢被打扰。”她放弃了。
“我就说嘛。”星松了口气。
“不过。”
黑天鹅首起身,脸上又恢复了那副无懈可击的优雅笑容。
“我对你也很感兴趣,红头发的先生。”她的视线最终还是落回到了阿哈身上。
“你的言谈举止,和你这两位沉默寡言的朋友截然不同,充满了……活力。”
“活力?不不不。”
阿哈夸张地摇着手指。
“我只是在品尝「乐趣」。”
祂煞有介事地在空气中嗅了嗅,仿佛真的能闻到什么味道。
“比如,你此刻的记忆,闻起来就像一杯上好的陈酿,带着名为「挫败」的芬芳,后调还有点「不甘心」的辛辣,真是回味无穷啊!”
“为了感谢你带来的乐趣,我给你分享一个我最珍贵的记忆之一,你听好了!”祂清了清嗓子,神情变得无比严肃郑重。
一瞬间,星立刻竖起了耳朵。
欢愉星神的记忆?这可是宇宙级的秘闻!
阿哈用一种吟游诗人般的咏叹调开口:“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屁。它不甘心就这么消散在空气里,于是它拼命地往上飞,飞啊飞,飞过了云层,飞出了星球,它看到了星辰与星海。最后,它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成功地……把自己崩成了一朵绚烂的烟花!”
“……”
全场,包括那些若有若无窥探着这里的视线,全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
星的大脑宕机了三秒,才反应过来自己听到了什么。
黑天鹅脸上的职业假笑,终于彻底碎裂了。
“哈哈哈哈!”
阿哈看着黑天鹅脸上那微妙的表情,再次爆发出满足的狂笑。
“怎么样?这个乐子够不够劲爆?是不是颠覆了你对存在的认知?”
黑天鹅深吸一口气,她放弃了从这个无法理解的个体身上探寻任何有效信息的打算。
“好吧。”
她收敛了攻势,向星微微颔首。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她转身准备离开这片让她一无所获的角落。
在路过星的身边时,她忽然停下,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道:“我记住你了,开拓者。你的记忆,一定也像你的人一样有趣。我很期待。”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星的身体僵了一下。
黑天鹅不再停留,她朝着吧台那边的阿哈与浮黎遥遥举杯,算是告别,目光却并未在他们身上过多停留。
“那么,下次见了,几位有趣的先生。”
说完,她便迈着优雅的步伐离开,然而,她的视线却被另一个身影牢牢吸引住了。
在酒吧的另一端,一个同样独坐的女人。
是她,“巡海游侠”黄泉。
黑天鹅的眼中重新亮起光芒,刚才的混乱虽然有趣,但毫无收获。
而黄泉身上,有她想要的答案——关于「泯灭帮」为何会一夜之间销声匿迹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