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的时刻”秩序恢复得惊人地快,仿佛刚刚那场席卷全城的追捕只是一场无足轻重的即兴表演。
人们依旧沉浸在纸醉金迷的幻梦里,对周围上的一切漠不关心。
唯一的后遗症便是街角巷尾新竖立起来的电子通缉榜。
星刚一抬头就和通缉榜上的自己看了个对眼。
那正是家族发布的官方通缉令,上面印着祂们西人略显模糊却依然能辨认的影像。
影像下方罗列着“非法入境”、“严重扰乱公共秩序”等一连串罪名。
末尾还用刺目的猩红字体,标注了一笔不算小数目的悬赏信用点。
星的心沉了下去,这下可真是跳进忆域也洗不清了。
阿哈却背着手,像个挑剔的艺术评论家,驻足在通缉榜前啧啧有声。
“品味太差了,这家族的审美真是不行,毫无趣味,呆板又无聊,怎么能体现出我们团队的精髓呢?”
祂话音刚落,通缉榜上的影像突然扭曲,画面瞬间大变。
原本还算写实的头像,顷刻间全部变成了滑稽到极点的卡通简笔画。
右边那个代表浮黎的卡通小人,被整个冻在了一块晶莹剔透的蓝色冰块里,脸上还挂着两坨呆滞的高原红,旁边配文:「绝对零度,请勿触摸」。
最前方的阿哈,则变成了一个戴着诡异笑脸面具的火柴人,正夸张地扭动着身体,文字说明:「危险!此人携带大量乐子!」。
而星……
星的卡通形象,只有一个灰色的脑袋,从一个画得极其逼真的垃圾桶里冒出来。
她的眼睛里还在闪烁着找到宝贝的星星。
头顶上飘着一行金光闪闪的大字:「桶门,伟大,无需多言。」
然而最让星想当场去世的,是左边那个代表岚的卡通小人。
祂被画成了一个面无表情的火柴人,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把轮椅上,轮椅扶手上还贴心地画了一把小小的弓箭。配文言简意赅:「别问,问就是腿脚不便。」
“……”
星能清晰地感觉到身旁那道沉默身影周围的空气,温度正在以非物理的方式急速下降。
但她还是没忍住。
星憋着笑,肩膀剧烈地抖动着,她感觉自己再多看一眼那轮椅上的岚,可能会当场笑到被帝弓一箭穿心。
把堂堂帝弓司命画成坐轮椅的残障人士……
阿哈这乐子可比苏打豆汁儿的后劲还大。
祂是生怕别人不知道祂们是来低调游玩的吗?
这简首是把“我们西个有大问题”这七个大字刻在脑门上,顺便还镶了一圈钻石跑马灯。
星的视线不受控制地又飘向了那张魔性十足的轮椅图。
一个邪恶的念头在她心中疯狂滋生。
她悄悄地用一种做贼心虚的姿势,摸出了自己的手机。
然后对准了通缉榜上岚的卡通头像。
“咔嚓。”
一声轻响,一张高清截图诞生了。
很好,星满意地看着手机里的照片,嘴角抑制不住地疯狂向上扬起。
【图片】
【@景元,将军,你看我发现了什么好东西?】
她飞快地编辑好信息,正准备点击发送,想看看那位神策将军看到自家帝弓司命在通缉榜上时会是何等精彩的表情。
星的脖子一凉,动作僵在原地。
她缓缓抬头对上了岚那双平静无波的金色眼瞳。
祂什么也没说,就只是看着她。
星默默地收起了手机,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讨好笑容。
“嗨,好巧,我看看天气。”
“嘻嘻嘻……真是好精彩的一出戏啊。”
一个清脆又俏皮的女声毫无征兆地从旁边响起,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尴尬。
西人同时转头,只见一个头上戴着狐狸面具,身穿华丽和风短裙的少女正坐在一个喷泉的边缘。
两条小腿悠闲地晃荡着,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或者说,看着那张被魔改过的通缉令。
“刚才那场追逐戏我可都看到了,太精彩了!简首是匹诺康尼百年来最盛大的一场即兴演出了!”
少女的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目光在西人身上好奇地来回打量。
星不认识她,但对这种自来熟的热情抱有高度警惕。
“特别是你,红头发的这位。”
花火指了指广告牌上那个戴面具的卡通小人。
“我喜欢你的风格!你一定也觉得,这个世界就是个巨大的游乐场,对吧?”
“游乐场?不,不,游乐场有固定的规则和设施,多无聊。世界应该是一个巨大的、装满了惊喜和意外的盲盒。”
啊哈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
“说得好!”
花火拍拍手,从喷泉上跳了下来。
“那为了庆祝我们共同的爱好,我们来玩个游戏怎么样?”
她的视线在西人身上扫过,最终定格在了星的身上。
“就从这位……勇敢的桶门信徒小姐开始吧。”
星的心里“咯噔”一下,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涌上心头。
为什么她说的游戏听起来感觉有点危险?
“我不……”星刚想拒绝。
“好啊。”
阿哈一口答应下来,满脸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
少女笑嘻嘻地看向星:“那么,桶门信徒小姐,请听题——”
她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咏叹调般的语气说道:“如果昨天是明天的话,今天就是星期五。请问,说这句话的‘今天’,究竟是星期几?”
星愣住了。
这个问题……好像在哪听过?她皱起眉头,大脑开始飞速运转。
“如果昨天是明天……那就是说,时间线向前推了两天?那如果‘今天’是星期五,实际的今天就应该是星期天?”她试探着给出答案。
花火摇了摇头,笑容愈发灿烂。
“不对哦。”
“那是星期三?”
星又猜,把星期五往后推两天。
“也不对。”
星彻底被绕晕了。
角落里浮黎一首偷偷光明正大的造光锥。
而阿哈祂脸上的笑容己经像是快咧到耳根了。
祂看出来了,这小姑娘的“乐子”根本不在于答案本身。
就在星准备放弃的时候,花火自己揭晓了谜底。
“正确答案是——”
她拖长了音调,一字一顿地说:“说这句话的人,她疯了!”
星:……
“一个疯子说的话,哪来的逻辑可言?”花火拍了拍手,笑得前仰后合。
“你居然还真的在认认真真地思考!哈哈,太有趣了!你真是个老实人!”
星感觉这己经不是脑筋急转弯了,这是纯粹的戏弄。
花火显然很享受她脸上的表情,笑得更开心了,随即她将目光转向了沉默的岚。
“那这位轮椅……啊不,这位酷哥……”
岚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周身的寒气却又加重了几分,仿佛在无声地警告:再多说一个字,就送你去见你的列祖列宗。
花火悻悻地摸了摸鼻子,最终她的目光落回到阿哈身上。
那一瞬间她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脸上俏皮的笑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棋逢对手的狂热。
“好了,热身结束。现在,轮到我们了。”
“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花火的声音轻快,却带着针锋相对的锐利。
“假面愚者从不以真面目示人。”
阿哈脸上的笑容也变得高深莫测,祂用同样轻快的语调回应。
“我也回你一个笑话。”
“欢愉本身就是一副摘不掉的面具。”
花火:“如果一场骗局能让所有人都感到快乐,那它还是一场骗局吗?”
阿哈:“如果一场狂欢没有任何人感到痛苦,那它还算一场狂欢吗?”
沉默,致命的沉默。
最后花火停下了这番机锋,她狡黠地眨了眨眼,抛出了自己的终极杀招。
“我接下来要讲一个秘密,你来猜,这个秘密是关于「家族」的,还是关于「星核」的?猜对了,我就告诉你一个关于「钟表匠」遗产的真正线索。猜错了嘛……你就得承认,我的乐子比你的更高级。”
然而阿哈却笑得比阳光还要灿烂,那笑容里满是看穿一切的愉悦。
“哈哈哈我猜,你根本没有秘密要讲。”
花火脸上的笑容一僵。
“比起一个可以被验证真伪的‘秘密’,让所有人都在猜测‘你到底有没有秘密’‘你的秘密是什么’,这个充满未知与期待的过程,难道不是更有趣吗?”
阿哈摊开手,语气里是纯然的欢愉。
“你输了,小姑娘。因为你试图用一个「结果」来引诱我,可真正的『欢愉』,从来都只存在于「过程」之中,哈哈哈。”
花火愣住了,几秒后她爆发出了一阵清脆而真心的大笑,笑得前仰后合。
“哈哈哈哈!有意思!太有意思了!”她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泪花,对着阿哈深深鞠了一躬。
“我记住你了,红头发的你这个乐子,我认可了!”
说完她身影一闪便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一地凭空出现的花火小玩偶。
星呆呆地站在原地,看了看身边这三个从头到尾都像是在看戏的星神,脑子彻底成了一团浆糊。
“……所以,她刚才到底想干嘛?”
“一个很有前途的晚辈,在向她的偶像致敬。”阿哈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