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暗潮涌动
暗潮涌动
那名负责警戒的流民连滚带爬地冲进临时营地，脸白得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死鱼，声音抖得不成调：“苏……苏姑娘！不好了！西……西边林子……黑压压一片，全是人！带着家伙，肯定是冲我们来的！”
此言一出，犹如一盆冰水兜头浇下，刚刚因开垦土地而燃起的些许热络气氛瞬间凝固。
众人脸上的希望之色褪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恐惧和绝望。
好不容易才找到一点吃的，才看到一丝活下去的曙光，难道转眼就要被掐灭？
“有多少人？看清是什么人了吗？”苏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却依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知道，此刻她不能慌，她是这些人的主心骨！
“看不清……但……但火把连成片，少说也有凶神恶煞的，绝不是善茬！”那流民喘着粗气，显然是拼了命跑回来的。
百十号人！
这个数字像一块巨石压在众人心头。
他们这群老弱妇孺，加上一些勉强能算青壮的，总共也不过三西十人，其中真正能打的，更是屈指可数。
对方若是铁了心要抢夺他们这点微不足道的物资，甚至是……他们这条活路，他们拿什么去抵挡？
“苏姑娘，我们……我们快跑吧！”一个妇人带着哭腔喊道，怀里的孩子似乎也感受到了母亲的恐惧，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跑？往哪里跑？”一个跛了脚的老者惨笑一声，“这鬼天气，这鬼世道，哪里还有活路？早晚都是个死！”
绝望的情绪如瘟疫般蔓延。
“都别慌！”苏蓼猛地提高声音，清亮的声音穿透了众人的嘈杂和哭泣，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哭能吓退敌人吗？哭能让我们活下去吗？”
她目光锐利地扫过众人，那些刚刚还沉浸在恐惧中的人，被她这股气势所慑，竟一时安静了下来。
“想活命的，就都听我的！”苏蓼深吸一口气，胸膛因剧烈的情绪而起伏，“我们辛辛苦苦开垦出来的土地，好不容易找到的青玉薯，难道要拱手让人？”
“可是……他们人多……”有人小声嗫嚅。
“人多又如何？”苏蓼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我们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赵大哥，你带几个年轻力壮的，把我们削尖的木棍都拿出来！其余妇孺，立刻躲到柴房最里面去，用木板把门窗稍微挡一下！小宝，你跟我来！”
她快速而清晰地发布指令，原本慌乱的人群，在她沉稳的调度下，竟也开始有条不紊地行动起来。
恐惧依然存在，但在苏蓼的带领下，他们心中也生出了一丝困兽犹斗的勇气。
就在众人手忙脚乱地准备防御时，一道略显沙哑却异常沉稳的男声从人群外围传来：“慌乱并不能解决问题，反而会暴露你们的虚弱。”
众人一惊，循声望去。
只见火光摇曳下，一个身形颀长的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营地边缘。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衫，面容清俊，眉眼深邃，只是神色间带着一股与这末世格格不入的疏离与冷淡，仿佛周遭的一切喧嚣与他无关。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了正指挥若定的苏蓼身上。
“你是谁？”赵明轩立刻握紧了手中的木棍，警惕地盯着来人。
这人出现得无声无息，绝非等闲之辈。
“在下顾云策，一介流浪医者。”男子淡淡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路过此地，听闻有流民聚集，本想看看是否有需要医治的伤患。”
医者？
众人面面相觑。
在这末世，粮食和药品几乎等同于性命，一个医者，无疑是稀缺而宝贵的。
苏蓼打量着眼前的顾云策。
此人气质不凡，眼神沉静如水，不像普通的流民。
他说自己是医者，可这荒山野岭的，又值此危急关头，他的出现未免太过巧合。
“阁下既然是医者，”苏蓼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地问道，“可知外面那伙人是何来路？他们来势汹汹，恐怕不是来看病的。”
顾云策的目光在苏蓼身上停留了一瞬，似乎对这个年纪轻轻却能镇住场面的女子有些许讶异。
他微微颔首：“具体来路不明，但看其行进方向和阵仗，多半是附近流窜的暴徒，意图抢掠。你们这点人手，硬拼恐怕讨不到好。”
他说话首接，却也点明了残酷的现实。
“那依先生之见，我们该当如何？”苏蓼追问。
她能感觉到，这个人或许能提供一些意想不到的帮助。
顾云策的视线扫过那些简陋的木棍和几块充当盾牌的破木板，淡淡道：“聊胜于无。不过，我可以教你们一些简单的自卫技巧，或许能让你们在混乱中多几分保命的可能。另外，若有伤员，我也可以尽力施救。”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随身的布包里取出一卷有些破旧的麻布和几个小药瓶，动作间透着一股专业的从容。
有他这句话，众人心中稍安。
虽然依旧忌惮外面的敌人，但一个经验丰富的医者在侧，无疑能增加不少底气。
苏蓼见他神色坦然，不似作伪，而且他提出的帮助正是他们眼下急需的，便点头道：“如此，便多谢顾先生援手。还请先生指点一二。”
顾云策也不客气，当即指出他们防御布置上的几处明显漏洞，并迅速教会了几个青壮一些利用木棍格挡和攻击要害的简单法子。
他讲解时言简意赅，示范动作更是干脆利落，显然是有些真本事的。
几个原本还有些疑虑的流民，见识了他的手段后，也多了几分信服。
夜色渐深，西边林子里的火光越来越近，隐约还能听到嚣张的呼喝声。
紧张的气氛如同拉满的弓弦，压得人喘不过气。
趁着安排防御的间隙，顾云策悄然走到苏蓼身边，压低了声音：“苏姑娘，你的《山蔬谱》，可否借我一看？”
苏蓼心中一凛，警惕地看向他：“顾先生如何得知我身怀《山蔬谱》？”此事她只对少数几人提过，这顾云策又是从何知晓？
顾云策眼神幽深，仿佛能看透人心：“姑娘不必紧张，我并无恶意。我出身方士世家，对古籍略有涉猎。你之前熬制的羹汤，寻常野菜断无那般效力，想来是《山蔬谱》的功劳。此谱并非凡物，尤其是在这大荒元年。”
苏蓼心头巨震。方士世家？羹汤的异常？难道他看出了什么？
“实不相瞒，”顾云策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丝凝重，“这场天地异变，并非寻常天灾，而是与上古‘封灵阵’的崩溃有关。而据我祖上残书记载，《山蔬谱》……或许并不仅仅是一部记载蔬食的农书，它可能藏着关乎阵法，甚至逆转乾坤的关键。”
“封灵阵？逆转乾坤？”苏蓼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这些话语对她而言太过匪夷所思，却又隐隐与她之前专注植物时感受到的奇异律动联系起来。
难道，她手中这本残破的《山蔬谱》，真的隐藏着如此惊天的秘密？
“这些事说来话长，眼下危机未解，并非详谈之时。”顾云策见苏蓼神色变幻，便道，“我只希望苏姑娘明白，《山蔬谱》在你手中，或许是天意。保护好它，也保护好你自己和这些人。你若能真正领悟《山蔬谱》的奥秘，或许……能为这末世带来一线生机。”
顾云策的话语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巨石，在苏蓼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她从未想过，自己一个卑微的杂役，一本偶然得到的残卷，竟可能与这毁天灭地的末世有着如此深刻的联系。
震惊之余，一股前所未有的责任感也油然而生。
她不仅要带领大家活下去，更要守护这《山蔬谱》，发掘它的秘密！
“多谢先生告知。”苏蓼郑重地对顾云策行了一礼，“无论前路如何，苏蓼定当竭尽所能，护佑同伴，不负所托。”
就在此时，营地外围负责警戒的赵明轩发出一声短促的呼哨，随即是兵器碰撞的刺耳声响！
“他们来了！”苏蓼脸色一变，迅速转身，厉声道：“各就各位！准备迎敌！”
柴房内外的气氛瞬间绷紧到了极致。
青壮们握紧了手中削尖的木棍，躲在临时掩体后，紧张地盯着黑暗中影影绰绰的敌人。
妇孺们则紧紧抱在一起，躲在柴房深处，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苏蓼站在最前方，手中也紧握着一根打磨锋利的木矛。
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也能感觉到敌人那饿狼般的目光正贪婪地扫视着他们这个小小的营地。
火把的光芒越来越近，将一张张狰狞的面孔照得忽明忽暗。
对方显然没把他们这点人放在眼里，叫嚣着便要冲杀进来。
战斗，一触即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异变陡生！
一道无法形容的璀璨光芒，毫无征兆地自九天之上骤然洒落！
那光芒初始柔和，随即变得炽烈无比，瞬间驱散了方圆数里的黑暗，亮如白昼！
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怖威压从天而降，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巨手扼住了所有人的咽喉！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无论是营地内准备殊死一搏的流民，还是营地外正欲冲杀的暴徒，皆骇然抬头望向天空。
只见在那被奇异光芒照亮的苍穹之上，一个巨大到难以想象的漆黑漩涡，正缓缓成型。
它无声地旋转着，深不见底，仿佛要吞噬世间万物，散发着令人灵魂颤栗的恐怖气息！
一时间，万籁俱寂，只剩下那诡异漩涡带来的无边恐慌，在每个人心中疯狂蔓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