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阳自觉反正自己烂命一条，结局再差大不了又成为一枚血丹罢了。
既然第一次成丹自己都经历过了，那如果来第二次成丹也应该轻车熟路了。
既然如此，江阳觉得自己倒不如陪陆晚烟一程。
陆晚烟眸光惊颤地看着长身玉立的江阳，仿若对她来说，这样的一句话的对她的冲击有多大。
这一刻，足以颠覆陆晚烟此前对江阳的认知。
陆晚烟虽然脸色苍白，但她笑靥如花：“你终于不是那么自私了。”
江阳有些无奈地看了陆晚烟一眼：“你这样说的好像我很不堪一样。”
“没有啦~”
陆晚烟此时很高兴，毕竟江阳并没有像两百年前那样再次为自己做选择，以他的命换自己的生，即使之后的两百年，她都完好无虞地生活在云界。
陆晚烟声音清幽，有些苍白的小脸上出现了一抹璀璨的神色，她柔声似水，润人心肺：“我现在想好好地看看你。”
江阳被陆晚烟近乎含情脉脉地眸光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难道我脸上有花吗？”
“你要这样看着我？”
陆晚烟摆了摆小手，她柔声道：“你长得好看啊~”
与此同时，陆晚烟在自己的心里默默地补上一句，我怕自己之后都看不见你了......
江阳作为比较陆晚烟性格的人，他心里总是感觉她如今的举动有些不对劲。
江阳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你现在怎么变得那么奇怪？”
陆晚烟莞尔一笑，她并没有回答江阳的这个问题，随后她缓缓绕过他，朝着浮云观前的周南枝走去。
三息之后，陆晚烟出现在周南枝的面前。
而彼时周南枝看到江阳走到陆晚烟面前的时候的温柔相语，她的眸光中弥散着一抹慑人心魄的冷芒，但她此时并没有过多纠结于这一点。
在周南枝的眸光之中，身体受到伤势的陆晚烟气息有些微弱，这一刻，她感觉到自己只需要稍稍伸出一只手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取了陆晚烟的性命，她这时藏在自己衣袍中的一双素白的小手在剧烈颤抖着。
周南枝掌心中凝聚可怖的光芒聚了又散，散了又聚，此时她的心理在犹豫，但她并没有贸然出手。
陆晚烟朝着周南枝轻轻福了一礼：“陛下。”
周南枝面容微变，声音平淡：“没想到陆相还记得朕呢？”
“朕还以为你忘了呢？”
陆晚烟摇了摇头：“臣不敢忘。”
站在陆晚烟身后十几米之外的江阳看到这一幕，他愣了愣，她想干什么？
江阳总感觉有些不对劲，他朝着浮云观前走去。
周南枝小脸微凝，声音冰冷：“你没忘，却为何无故下界？”
“朕将偌大的大周仙朝交给你坐镇，你就是这样回报朕的？”
陆晚烟的余光看了身后的江阳一眼，她的心里仿若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这一刻，她跪伏在地，清幽的声音中泛着悲恸之意：“陛下，定国公一脉从二百一十三年前就只剩下我一人，其他人包括我的父亲全部在当年叛党之乱中为了保护先帝而死。”
“从叛党攻破大离帝宫之后，我就一首在大离境内收整军队，剿灭叛党，但叛党势大，大离帝党几度被覆灭。”
“首到陛下你的出现，才让原本危急的境况渐渐转好。”
“从二百一十三年前我一首在为陛下剿灭叛党，为大周建朝出生入死。”
“每一次我在战场上杀的精疲力尽的时候，我的脑海中总是闪过一个念头，我想逃离这个睁眼闭眼都是尸体的地方，但我一想到当时的陛下仅仅不到二十岁，你还很年轻，我想为你多铲除一些你建朝登基前的障碍。”
“但在这个过程中，我杀了太多的叛党，以至于到了后面，我杀的麻木了，我甚至想逃离这里。”
“我想陛下在大离崩塌之际受到了很多苦，如今否极泰来，而且建立新朝之际需要旧臣的支持，我说服自己继续帮陛下你铲除叛党。”
“尔来一十三年。”
说到此处，陆晚烟平静的声音中带着淡淡的悲伤，这一刻，她身前的周南枝并没有什么动作，她眸光晦涩难明地看着陆晚烟，她不发一语。
“当大周王朝建立的时候，我就起了想要离开朝野的心思，这些年东征北伐，我累了。”
“当日江阳在大周帝宫外前一人独战叛党五位大能，最后重伤垂死。”
“那个时候，我想陪他去养伤，所以我把这些年来我在大周的所有权柄和资源全部交于陛下你。”
“我什么都可以不要，我就想把他体内的伤养好。”
“后来，我又为大周做了两百年的太宰。”
“两百年间陛下鲜少露面，多数情况下是我主持大局。”
“仙朝的所有事宜几乎是我一手主持。”
“我为陛下，为大周风雨飘摇了大半生。”
“我生命中最好的年华理应是这两百多年，但我为陛下你操劳半生。”
“陛下，我为了你活了两百多年，我也是人，我也有情感，我现在累了。”
此时的陆晚烟以额叩地，刺目的赤红弥散在她的额头上，清脆的磕头声响彻在浮云观内外。
“陛下，下界寻找江阳是我一人之过，非他之失。”
“陛下，你能不能看在我为你，为大周殚精竭力了两百多年的份上不要对我使用天命正术。”
“陛下，我可以死，但我不想成为一具没有思想的傀儡，我想在生命的最后还能回想起曾经对我来说最弥足珍贵的记忆。”
“我不想忘了他。”
“陛下，我但求一死，我只希望你以后能放过江阳。”
陆晚烟话音落下，她苍白的小脸上无悲无喜，只是有刻骨铭心的悲恸弥散在她的玉眸之中，这一刻，她额头染血朝着身前的周南枝重重地磕了个头。
闻声的周南枝神情复杂地看着身前跪伏在地，磕头作拜的陆晚烟，她眸光变化着，随后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她缓缓道：“你自刎，朕便答应你的条件。”
声音刚落，“啪嗒！”一声，一柄清寒长剑被周南枝丢到了陆晚烟的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