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我就知道。
茉炘面上装做惊慌,心里的数字已经停止计时。
毫无阻拦地离开珍珠别墅时,她就已经想到会有这么一出。
并且开始计算莫之舟的人能忍到什么程度。
果然,当自己借着城市公交车遮拦兜兜转转,第一次甩掉跟踪的人后。
再出现时,他们马上按捺不住出手了。
二人口中的所谓重大事件,在莫家为虎作伥的这些年,她也门清。
绝大多数是顺着公民id从网上翻出早八百年发表过的有歧义言论,继而冠上亵渎贵族或者影响和平的大帽子。
因为这样的罪名严重程度和处罚的界定都很模糊,所以给幕后找麻烦的人操作空间也大,而且几乎百发百中。
毕竟只要是人,无论现实生活还是网络,都会有说错话的时候。
“我只是来帝国旅游的联邦公民,从入境开始在帝国的信用记录无违规警告,也没有发表过不当言论。”
双手紧抓着自己的包,茉炘反应出来的无助,和此时对警卫避之不及的其他市民别无二致。
“我没有什么不良嗜好,一直以来都安分守己。
你们会不会找错人了?”
城市的公交车早已开走,马路上原本拥堵的车流愣是在几分钟之内出现一线空道。
警车吵嚷着让人心悸的笛鸣停在三人身边。
“茉炘小姐,碍于你和莫家有关系,所以我们不想对你采取强硬措施,和我们走吧。”
两名警卫并没有因为她外表的柔弱而收敛气势,车门打开,警卫眼神凌厉,不容拒绝。
远远围观的路人议论纷纷,看着被夹在中间的女人,没人敢靠近只能表达同情和惋惜。
“你们说的重大事件……是和莫家有关系吗?”
明知这是莫之舟准备的另一个坑,可表演在只负责完成命令的人面前没有用武之地。
茉炘擦了擦自己残留于眼角的泪珠,低低问道,
“他们明明半个小时前还允许我离开这里,现在又为什么来找我?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联邦公民,又能做出什么影响莫家的事,你们总不能无缘无故地扣留异邦旅客……”
两个警卫相视一眼,见茉炘停在车前迟迟不动。
其中一人没耐心道,“小姐,我们正在调查的,是公主殿下遇刺受伤一事。
公主殿下遇刺前接触过的人现在都在调查中。
别说你,莫家的人也得进行审讯。”
茉炘眼帘爬上讶然,白雾从她嘴边散开。
一一一
警局审讯室,灯光昏黄。
拉长的人影在陈旧墙壁上摇曳,让本就昏沉的空间添上几分窒息。
屁股刚挨到嘎吱作响的椅子,茉炘顶着桌子对面两人眼神逼视的压力,先一步开口,
“我想知道殿下现在情况怎么样?在哪遇刺?有没有生命安全?”
坐在左手边的警卫用笔在桌子上敲了敲,
“小姐,我们无权告诉你详情。”
“而且你得一五一十地回答我们的问题。”另一人接过话,灯光下的脸威严无比,
“根据我们已知的消息,公主殿下遇刺受伤一事,是因为有人泄露了公主殿下的行踪,才能让刺客在半路提前布置陷阱。”
茉炘双眼怔愣地看着两人,就听笔头一下又一下敲在桌子上,
“小姐,无论你是哪国人,都应该清楚皇室宗亲的行踪对外都是机密。
你也不是小孩子,我想应该不需要我再向你重复,泄露皇室行踪致使皇家血脉损伤的严重性。”
等笔头敲击声停顿两秒,茉炘才反应过来,皱眉道,
“你们怀疑是我?”
警卫点头,“公主殿下最后接触的人只有莫家人和你,其中只有你离开了莫家和外人有接触。
而且,你还是联邦的人,我们更有理由怀疑公主殿下遇袭一事和你脱不了关系。”
这番强行推理,听的茉炘想笑,她细声细气回答,
“可是大家都有手机,想告诉别人不就是一个电话的功夫?”
坐在左边的警卫顺势站起,“那就麻烦你,将你的随身物品交给我们筛查。”
茉炘:……
包交出去后,审讯室里审问的人换了个穿着警服正装的青年。
他坐在刚才拿包离开的警卫的位置。
“茉炘小姐,根据监控记录,你在进入市区搭乘第一辆公交车又下车后,于监控视野中消失了将近七分钟,才出现在去往飞机场的公交站点。”
“请你老实回答,这七分钟你去了哪?是否有联系人?
你是不是在这七分钟里,将公主殿下的行踪告诉了你的同伙,或者进行了一次情报售卖。在回答这些问题之前,你应该知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道理。”
青年说着一手拍在桌子上,居高临下的俯视配合毫不客气的刻薄质问,大有已经对待罪名已成立的犯人的意思。
茉炘想,换做任何一个普通女人,坐在审讯室的一刻就已经游走在精神崩溃的边缘,吓得口齿不清瑟瑟发抖。
但是。
没有但是。
我就是那个普通女人。
“我没有,呜呜呜,我真的没有……”
毫不犹豫当着对面二人的面开始哭泣,茉炘的哭声羸弱,却是持久异常。
任由青年手掌敲在桌上的威吓声震耳欲聋,她从始至终都没有一句解释,重复哭声哽咽的两句话,
“呜呜呜,我怎么会做出伤害公主殿下的事。
呜呜呜,我不要在这里我想回家……”
眼泪落如决堤之洪水,仿佛眨眼片刻就能将审讯室淹没。
“茉炘小姐,对联邦公民,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们不想动用刑讯。”
青年双手握拳,若不是另一个警卫扯着,以他太阳穴上鼓起的青筋而言恐怕早已出手。
重复两句话的茉炘抬起水光盈盈的眼,终于换了一句。
“呜呜呜,你们不要打我……我怕疼……”
五分钟后,禁闭室的门啪嗒一声重重紧闭。
茉炘面朝黑暗,听着青年暴跳如雷的声音由近变远。
“你哭,我看你能在这里面哭多久!怎么不哭死你!”
狭窄的格子间里没有窗也没有灯,站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好似被整个世界遗忘了般。
铁门冰凉,茉炘嘤嘤了一会,听门外没有其他动静,才终于收了声。
她伸手在黑暗中丈量墙壁的宽度,准备找个舒服的睡姿躺会。
反正无论怎样,莫之舟肯定会把自己捞出去。
念头刚落,手心碰到一层与墙壁格格不入的寒气时,茉炘倏地只觉自己脸上的泪痕都结了层冰霜。
虽然猜测到自己可能是碰到了人,她还是本能地往下按了按。
呼吸起伏的弧度轻微,隔着一层单薄衣料的胸腔很有弹性,恰好按在梅花一点上。
嗯,是个男人。
有点可惜。
不对。
三个念头分三秒如弹幕从她头顶飘过,最后化为三个巨大感叹号占据她大脑的每个角落。
碰到烫手山芋般的手还没来得及撤回,就被温度更凉的手掌按住。
“茉炘?”
莫之舟声音响起时,茉炘能清楚感受到手掌贴合的胸腔正在震动。
她忙不迭地用力往后退,身体倾倒的重力很快撞在墙面上。
下一秒,远比墙面寒凉的温度迎面而来,如重山般,将她紧紧圈住。
散发着淡淡玫瑰芬香的发丝撩过茉炘鼻尖,肩头紧接着沉下的浅浅呼吸让她浑身紧绷。
“能让我靠会吗?”
青年的虚弱呼吸犹如一根绵针,顷刻间刺透耳膜。
“我怕黑。”
身体叠压在一起的紊乱心跳恍若在不停放大,却掩不住一声声低语。
“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