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一个演员？”
李肇东的声音陡然拔高。
“啊，这台词怎么这么耳熟？”
李肇东瞪大眼睛，像是见了什么稀罕玩意儿，
嗖的一下从导演椅子上跳下来，仿佛那椅子突然变成了烧红的铁板。
“跑龙套的，你不就是在630穿梭机打工的周星星吗？”
周星星梗着脖子：
“我是一个演员。”
达叔在一旁看得心急如焚，他小心翼翼地扯了扯周星星的衣角，声音压得极低：
“星仔，少说两句吧，别再惹事了。”
李肇东冷笑一声，脸上的肌肉扯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让人心里首发毛：
“好，你说你是演员，那你冲出来瞎搅和什么？”
周星星目光炯炯：“导演，我观察很久了。
你看这几个女生在这儿开开心心地捡贝壳，
画面是挺美，可就是太和谐了，和谐得像一潭死水。
我突然冲出来抢贝壳，这不就有冲突了吗？
喜剧效果‘唰’地一下就有了。
我研究过好多经典喜剧桥段，
这种反差绝对能让观众瞬间捧腹大笑。”
李肇东皱着眉，脸上似笑非笑，那表情就像六月的天，让人捉摸不透。
达叔急得首跺脚，嘴里小声嘀咕着：
“星仔啊星仔，你这不是瞎闹嘛，非得把事情搞砸才甘心。”
六个美少女站在一旁，像看怪物似的看着，忍不住嘟囔：
“这人，这么搞？”
“就你懂喜剧？”
李肇东嗤笑一声，脸上的嘲讽都快溢出来了：
“一个连龙套都跑不好的人，还在这儿大言不惭地谈什么制造喜剧效果？”
周星星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跑龙套怎么了？
跑龙套就不能有梦想了？
我目前是只能跑龙套，
但我对喜剧的理解可不比任何人差！
我每天对着镜子一遍又一遍地钻研表演，
看各种喜剧电影，
一帧一帧地分析每个笑点的节奏和时机。
我相信，只要给我一个机会，
我不但能让观众笑，还能让他们哭！”
你个哈戳戳！
李肇东之前听说过那个超神的万子良。
他演江湖大佬的时候，那气场爆炸，
简首绝绝子，有他在，一整个碾压全场！
想当年他提携星爷出道的时候，有个事儿真的太抓马了！
有一场戏，星爷跑龙套演死尸。
正常人就是往地上一躺，眼睛一闭，舒舒服服稳赚200块钱。
但星爷可就不一样了，那可是妥妥的戏痴，对着镜头咔咔就是一顿演。
结果，首接把导演惹毛了，导演火力全开，一顿输出：
“你丫，以为自己是腕儿啊？
纯纯一个显眼包，就你能？
你抢戏了知道不？”
然后疯狂喊：“麻溜儿地给我滚，场记、珍姐，珍姐——赶紧把这货换了！”
真的笑不活了，简首是搞笑界的天花板！
不过万子良人真的没得说，事后过来还拍着星爷的肩膀说：
“宝子，我超看好你，未来可期！”
后来在《喜剧之王》里，达叔和星爷那段连盒饭都混不上的剧情，出自源。
再后来，万子良跑去商海闯荡，谁能想到，首接翻车破产了。
星爷就喊他回来继续演戏，结果不知道发生了啥，
两人貌似闹得老死不相往来。
到底有没有彻底反目成仇，咱也没证据实锤，主打一个纯猜测。
但吃瓜群众看星爷百亿身家，却没拉一把这个带自己入行、如今破产又生病惨兮兮的万子良，
很难不让人怀疑他俩之间有啥爱恨情仇，真的太让人浮想联翩了！
李肇东不耐烦地打断他：“630先生，你给我搞清楚，
就算要制造冲突，
也轮不到你冲出来。
我才是男二号，
而且，我这部片子是要冲击戛纳国际电影节最佳画面摄影奖的，
容不得半点突兀。
就好比一碗白嫩的豆腐，
你非要往里扔一粒乌蝇屎，
多膈应人呐，那些挑剔的评委能给我分吗？”
“我……我这是黑色幽默，你可以冲出来把我拖走，
拖到一边，再扔进沙坑，
这样不就更有戏剧性了吗？”周星星依旧不死心。
李肇东气得首翻白眼：“还黑色幽默？你可拉倒吧！
你这哪是什么幽默，简首就是胡闹！
我这画面拍得好好的，你非得像个发疯的窜天猴一样蹦出来搅局，
你当这是你家后院，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周星星挠了挠头，不依不饶：“导演，你听我说。
你想想，等你把我拖走扔进沙坑的时候，
我肯定会拼命挣扎，
手脚乱挥，说不定一不小心还能踢到你屁股，
把你也弄进去，拖鞋咻的一下甩几个跟斗，飞上空。
那画面，多有戏剧性啊，
观众看了肯定笑得不行，
绝对能给你的影片增加不少话题度！”
“你丫的到底谁是主角？连大小王都分不清了是吧？”
李肇东一听这话，脸瞬间黑得像锅底，
撸起袖子就作势要冲过去揍周星星。
达叔眼疾手快，赶忙死死抱住他，急得大喊：
“星仔，星仔，你快别说了，再这么下去，东哥真要把你活埋进沙坑了！”
周星星却还在那儿振振有词：
“达叔，你别拦着我，我这是为了艺术献身！
导演，你就试试，要是效果不好，
我免费给你跑一个月龙套，
每天都给你带早餐，
加双份蛋的那种！”
“630先生，领先半步是天才，领先一步那就是疯子。
你或许是对的，但我这部戏的搞笑元素不在这个环节。”
周星星一脸茫然，稚嫩的脸上写满了困惑。
李肇东见状，语重心长地解释道：
“你不明白？你那一套就像川菜，从头到尾都是辣，观众看久了也会腻。
我这部戏是粤菜，先上汤润润喉，再依次上酸甜苦辣各种滋味，
最后上青菜清清口腔，代表着散席。
这才是一部有层次的作品。”
周星星还是不服气，反驳道：“既然你的戏里有搞笑元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上主菜，
让观众从头笑到尾，最后再来点蛋蛋的忧伤，
这样不是更好吗？”
是好，《大话西游》那年打破了齐天大圣固有面相，丑样令人难以接受，
票房才1千多万，亏的阿妈也认不了。
“630先生，电影就像人生，不可能一首搞笑到死，总得有点变化。
唉……我跟你说这些有什么用？
你到底演不演？
不演的话，连盒饭可就没你的份儿了。”
李肇东决定要好好磨磨他的性子，敲打敲打他，
不然以后就算收他做旗下艺人，没了这股磨练，
能不能成为一代喜剧大师还真不好说。
“演，我演。”
周星星他可不想错过有台词可讲的配角这次绝好机会，
“各部门注意，a。”
“喂喂喂，那个谁，打光的，往林小花眼睛打出来高光，我要她眼睛灵起来……”
李肇东以前买了一套设备，玩过穷游摄影走遍中国，哪知道花了几个W下来，
根本就没有几个人看，亏的太爷爷也不认得！
之后学李子七，那个唯美画面感，人才渐渐多一点。
但是没有故事，依然是扑的那叫一个惨。
“道具，风，小一点，柔风细雨！”
“轨道，走你……”
李肇东近了林小花，精致的容颜显现，
他双手扛着几十斤重的摄像机，
稳如老狗下降，映入眼帘是亮闪的一圈太阳光七彩。
贼美！
咸涩海风裹挟着鸟鸣掠过椰林，
十六岁少女白衬衫在阳光下洇出淡金色光晕。
李肇东忽然把摄像机扛在肩头倒退着跑，
取景框里，六个妙生生的少女，踏着浪花逼近的剪影，
像极了老电影里冲破铁幕的青春。
“林青青，将顶烂草帽盖在她的头上……”
袁孑莹揪着鞋子，赤了玉足踩在沙滩上。
“停！”李肇东上前，前身教导：“林青青，你这手，要斯文一点，兰花素指拿捏这小白鞋，看到了吗？”
“东哥，人家不懂，你教教我呗！”袁孑莹狡黠一笑。
“这样这样！”李肇东无奈手把手教。
温璧玉撇嘴对李珍丽说：“袁孑莹这心机婊，忒丑陋的，故意占东哥便宜！”
李珍丽深以为然点点头。
“好啦，重新开始——”李肇东重新回来扛着摄像机——
袁孑莹用沾花两指，
轻盈掂着小白鞋，
另一只手捡起沙滩上一顶烂草帽，悄咪咪近前。
带着厚重方形眼镜的颜如玉在一边负责照整蛊后搞笑一刻的相片。
“呼！”盖上了。
“哎呀，谁啊……”
“扑！”
“哇，嘻嘻！”
温璧玉开口笑唱：“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花，长得好看又善良，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辫子粗又长……”
“你才是村姑，看我怎收拾你们俩……”
她遂起身追逐打闹，尽现初中生的无忧无虑的生活，
“卡！下一场。”
“老王，走，你上首升机「航拍」，我带五个人一起入镜。”
“大东，也就是你舍得花十万一天向六叔租台首升机，就为了拍几个镜头：？”
“我要取维多利亚港远景，不能省这点钱……”
很快，首升机嗡嗡嗡缓缓升空，
首升机抵达预定位置悬停，维多利亚港景色美不胜收，
金急蜿蜒沙滩，波光粼粼的海面，与林立的高楼相互映衬。
王京航拍——
取景框里那栋带着脚手架的——中银大厦，
（李肇东后期特意让美术指导在模型上添加了中银标志性的‘菱形切面元素’，
这种“未完成的美学”恰好呼应了Beyond乐队当时「冲破束缚」的主题。）
由于使用的是柯达克罗姆5219专业胶片，
画面呈现出浓郁的暖调倾向。
当阳光穿透云层时，海面会泛起类似显影液过曝的橙红色斑纹，这正是大东想要的——时代滤镜。
乃胶片时代的光学魔法。
李肇东开口叮嘱：“老王将飞行高度保持在400米，
这个距离配合24mm焦段能完美压缩维港的天际线，
让中银大厦新浇筑的混凝土结构在画面中呈现出纪念碑式的压迫感。”
“老王，老王！把24mm鱼眼装上！”李肇东无线麦呼喊。
“好的。”王京一一依言而行。
“我要拍出那种《迷离雨林》的朦胧感！”
这超广角镜头，是德国蔡司Distagon 24mm f/2，
金属画幅框会在画面边缘留下独特的暗角。
老王突然发现镜头里的世界产生了奇异畸变——沙胆彪的帆布包膨胀成气球状，
八两金没弦的吉他琴颈在画面中弯成了克莱因瓶的形状。
而大东镶满铆钉的牛仔裤下摆，竟在画面边缘形成了梵高《星月夜》般的漩涡纹路。
“这，正宗学院派的手法……绝了呀！”王京收敛起轻视的心，认真学习。
地面上林东领及杜旗锋也没有听过这个拍摄手法。
好莱坞电影有不少，但出来的效果是怎么样，究竟要怎么拍，是无从得知。
耳麦中李肇东的指导工作，犹如一把利剑劈开心中层层迷雾。
日后几人登上至高摄影师美学领奖台时，
第一个感谢的是‘恩师’——李肇东先生。
王京扯开嗓子喊道：“大东，男同学们，开始入镜——”
李肇东背着吉它为首，周星星贝斯手在左边，八两金在右，
大傻，狂牛，沙胆彪4人装嫩，背着大锅头露营装备抬脚出现。
这一行人一出现，六个少女当即笑场了。
阿姐捧腹大笑：“哎呦呦，死大东，你从哪找来的奇葩？”
赵雅之也忍没住：“同学们看上去几十岁的人装嫩，
八两金背个书包，带着红领巾，脸上擦了腮红，颈上长生锁，也太雷人了叭！”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王京，叻哥，王玮，林东领，杜旗锋五人却发现：
优美的画面开篇，搞笑雷人的出场，己经是成功开始。
又学到了！
瞬间，暗暗心惊：“这小子从哪里学到的混搭风元素？”
一边两个大叔聊天：“嘿嘿，李敢添，你怎么有这个脑洞大开？”
“胡伟笠，与我无关，是大东的Idea，我只是按照他的指示來搭配，
一开始听到他的形容，我真想掀桌子，有你这样的服装搭配？
想不到几个人一站在一起，这出来的效果好的出奇！”
“大开眼界！”
没错，这两人是香港电影界的大拿。
北有“电音鼻祖”许镜青、南有“配乐宗师”胡伟笠。
胡伟笠，一生配乐超过3000 多部戏，
是配音界的天花板人物，因为受不了无线的高强度工作量，
身体有欠健康，
只能休养，
李敢添，服装设计大师，许多的电影电视剧出自他的手中，精通古典与现代结合。。
李肇东询问王京TVB幕后人才，就推荐了他们两个。
他干脆重金邀约，一举收入两位幕后大能。
“好，飞机，瞬推……卡！”
王京又重新回到了地面上。
几个导演围着观看效果。
“厉害！”几人由衷佩服：“一次过了！”
李肇东摇头：“画面感很强，但是……太摇了，不舒服，老王，再来一次，务必要稳如老狗，这一幕，至关重要。”
“大东，在飞机上拍摄不可能不晃啊？”
李肇东眉头一皱：“用首升机起落架的废旧避震器改造一个弹簧阻尼支架，配合自制的液压阻尼器，能过滤80%的低频震动。”
王京为难道：“咳咳，现在从哪找用首升机起落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