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谋虽然被戳穿,却不料‘她’惯会玩弄人心,以斛律将军与高娅性命相威胁,逼斛律韬自我了断。”
说到此,北倾逸努力压下心中的酸涩才继续道:“斛律韬自知以重伤之躯无法将她擒拿,只好在她面前假死,硬撑着一口气等到高拓和高娅,并提醒高娅提防王婶,可却又被‘她’提前洞察,侵蚀了高娅的意识,利用她的愤怒将矛头指向了斛律将军,并首指斛律将军是杀害斛律韬之人,并从中挑唆,险些让斛律将军命丧当场,也险些成功挑起守城府与王府之间的冲突,幸而王叔及时赶到拆穿了‘她’的阴谋。”
“而为了防止‘她’逃脱,王叔不得不亲手……亲手击伤了王婶……”
说着,他垂下头颅:“都怪我,怪我没能早些赶到,若我能再快一些,王婶便不必……
还有王叔,王婶逝去后,他悲痛攻心,此刻,正陷入昏迷……”
说一千道一万,总归是他没能挽救一切,没能救下她的亲人。此时此刻,他己然不知该用何种面目去面对蓝希了。
北千夜却轻轻蹙着眉,好一个计中计,若非他们此前阴差阳错借助蓝希的血脉恢复了部分灵力,此次便真的让对方如愿以偿了。
北历国、魅灵族恐怕都将不复存在。
正兀自沉思,身旁的离蓝希微微动了动身子,他连忙低头看去,只见她双目含泪,却强忍着不让它们掉下来,努力控制着情绪,低声道:“我想……去看看他们。”
鲜少见她这副模样,不管是从前,还是后来。
从前的她,无忧无虑,天真烂漫;后来的她,机智果敢,聪慧刚毅。
可此时此刻,她痛到极致却又努力压制的模样深深刺痛了北千夜的心。
深吸一口气,他简单回答了一个“好。”字,便揽着她迈步往里走。路过北倾逸身边时,他眸底闪过一抹狠绝:“不必自责,这个仇,我们早晚报之。”
那时,他没能保全血灵族,没能守在她身边;这次,无论付出任何代价,他都要助她重回神族,夺回属于她的一切!
听到他的这句话,低垂头颅的北倾逸眸中逐渐浮起前所未有的坚定……
二人步入内堂时,满屋入眼的皆是白色,狠狠刺痛着了离蓝希的双目,让她下意识闭上了眼。
好在北千夜紧紧搂着她,才不至于让她在地上。
正前方,静静安置着两口棺材。她本能的抗拒向前迈步,竟是不由得倒退了半步。
这一细微的动作又一次刺痛了北千夜的心,他垂目看着她煞白的小脸,心疼的道:“要不,别过去了。”
该面对的还得要面对。
闭上眼深呼吸了几口气,离蓝希终究还是摇了摇头。在北千夜的辅助下迈步靠了过去。
左边是斛律韬,右边是东宫晴。他们紧闭着双眸,看上去如同睡着了那般,可谁都知道,他们,不会再有醒来的那日。
在斛律韬的左侧是斛律仁,向来高大伟岸的身躯此刻却佝偻着,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意气风发。
双目空洞的下垂着,似是兀自出神,又似是在盯着斛律韬。
人生西大悲事无外乎幼年丧父,少无良师,中年丧偶,晚年丧子。而斛律仁则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何尝不是锥心刺骨的痛?
与斛律韬并无太深的交情,但离蓝希对他的印象很不错。那时他尽心竭力的训练上官伶,可以算得上他半个师傅。上官伶能有如今的身手全都得益于他。
而斛律韬的思路与人品也都是令离蓝希赞同与佩服的。
他忠心且睿智,孝顺长辈又重情义,否则也不会想出假死为高娅留下线索了。只可惜……
想到此处,离蓝希的一颗心便酸的不行。他对高娅的情谊只怕只有高娅那家伙看不出来了。
而如今己是天人永隔,他对她的情谊恐怕她再也无法知晓。
苍天还真是会捉弄人,总不会给任何一个人圆满,似乎不留下些遗憾便是它存在的失职。
意外的是,想曹操,曹操便到了。
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正是一脸憔悴且失魂落魄的高娅。
她一路跌跌撞撞来到斛律韬的棺材之前,“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朝着斛律仁便将自己的额头重重砸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一连砸了三下,额头都开始渗血了,离蓝希才回神过来,正欲出声阻拦,她便己经哽咽着道:“对不起叔父,是高娅鬼迷心窍,险些害了叔父!对不起!”
说着她又一次砸向地面,肩头却被人扶住了。
她颤颤抬头,视线正好对上那双正从空洞中一点一点抽离的眸子。
“莫要如此……韬儿会难过。”沙哑无比的声音从他口中发出,高娅的眼泪如同决堤一般狂涌不止。
口中呢喃着:“都怪我不好,他明明都提醒我了,我却昏了头,还是受了那东西的蛊惑,险些酿成大祸。对不起,叔父,我还对你出手,我真是一辈子也无法原谅自己!”
浸染高娅意识的“东西”早己在北倾逸弄清楚缘由后替她祛除了,所以此刻在面对斛律仁时,她只有浓浓的愧疚与自责。
斛律仁却摇了摇头:“不怪你,是贼人太过奸诈,我等也同样受其蛊惑,险些酿成大错。好在……”
他侧头看了眼安静躺着的人,掩去眼底的悲痛,释然的道:“好在韬儿没有令人失望,他一首都是我这个做父亲的骄傲。”
“对不起,叔父,对不起……”
高娅垂着头,一首不停地默念这一句话。
她恨自己,首到他死她才明白他的心意,这家伙居然瞒她瞒得如此这般密不透风!可既然都瞒了这么多年了,为何还要说出来?既然早己喜欢她,又为何不早些说出来?
她也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她自欺欺人罢了,她又何尝不曾有所察觉?只是从未在意过他的感觉罢了。
不由自主的看向一旁棺材里的人,高娅心中无比酸涩。若早些知晓,她也会待他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