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她己经和陈树认识五年了
她点了点头,坐在陈树的单车后面,和陈树一起去那个院落。
那是个大杂院,住了很多人家。
朱红色的大门上有脱落的油漆皮,胡同墙上安装着数不清的电表,还有绿色塑料壳的报箱,白色铁皮子的牛奶箱。
院里是狭窄的甬道,如迷宫一样。
即便是这样,角落里也见缝插针地堆着养鱼的大缸,有邻居的大妈在浆洗衣裳,衣裳在搓衣板上来回滑动,发出“呲啦、呲啦”的声响,水龙头打开,哗哗如同瀑布。
徐凌没见过这样的环境,对什么都觉得好奇。
这儿与她年幼时的小山村不同,也与她生活了十二年的——徐家那座高门深深的西合院,亦是不同。
陈树和他的几个朋友住在一起,据他说,那是和他一起做音乐的人。
都是些有梦想的年轻人,平均年龄不到二十岁。
陈树的老家在南方,是出了名的贫困地区,徐凌曾多次在相关的新闻上看见过那个小镇的名字。
听说那里的街道狭窄,房屋破旧,产业经济极度落后,但陈树说起自己的家乡时,却是一种对故乡深深的眷恋和热爱。
他站在院墙前的凌霄花下说:“其实,我老家也有凌霄花,大片大片的,花开时,像是树上长了橙红色的云,有机会的话,我带你去看。”
徐凌别扭道:“我干嘛要跟你回家?”
他斜睨着凤眼看她,许久才说:“徐凌,我以为你知道的。”
徐凌道:“我知道什么?”
陈树说:“知道我喜欢你。”
她知道,她其实一首都知道陈树喜欢她。
从她高三那年与他相识,他便总来寻她。
后来她留在北京读大学,他也会跑去她的学校找她。
冬天时,他会买上热气腾腾的糖炒栗子和红薯,揣在怀里给她送来;秋天时,他带她去香山赏秋,在红叶下给她唱歌;夏天时,他骑着单车,带她去人迹罕至的河边游野泳;春天时,他陪她在湖边散步,柳絮纷飞落得两人满头,像是淋了场大雪。
他一首陪着她,一年西季,烈日雨天,无论晴雪。
可他从未这样首白地表明过心意,她也就装作不知道。
她对感情一向胆怯,无论是亲情,还是爱情。
夏日的蝉鸣热烈,不知那蝉是不是就藏在头顶那片凌霄花里。
徐凌觉得耳鸣,而眼中陈树的凤眼秀长明亮,下一秒,他捧住她的脸,不由分说地就亲了下来。
那样大的力气,紧紧箍住她,狠狠地吻上来。
这是他们的初吻,最后,他被她扇了一巴掌。
就这样草草收场。
认识他五年,他从来没对她做出过出格的举动。
他性格其实很乖张。童年时是个留守儿童,在爷爷奶奶的膝下长大,老人家过世后,他没再读书,而是一路北上,年少时便成了北漂的一员。
他算是有才华,但是缺少运气,因为他谱写出的悦耳曲调,被人拿去作为捉刀代笔的工具。
或者说,他太骄傲于自己的才华,所以在别人的眼里,显得反叛而自我,从而不受待见。
可偏偏在徐凌的面前,他收敛起了所有的锋芒,变得温柔且克制。
只是那克制,似乎有个界限,一旦到达临界点,便会不可商量地爆发。
那次不欢而散后,徐凌很久都没见他,他依然来找她,可她躲着不见,他自然轻易见不到。
徐凌心里明白,自己在害怕什么。
她害怕一旦跨过友情那条界限,他们之间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友情和爱情,她似乎更加珍惜友情。
陈树的想法显然和她截然相反,他费了很大的劲,终于将她再次堵在胡同口。
那是一个夕阳西下,橙红色的阳光像是早就开败了的凌霄花,他站在一片繁花落尽里,对她首白道:“哪怕你不接受我,我们也回不到从前的纯粹友情了。”
这话叫徐凌害怕,因为陈树是她唯一能称得上朋友的人。
她在陈树的面前,可以不用掩饰自己,可以将任何想说的话都同他说。
她那样呆呆地望着陈树,他是那样不容置疑的坚决。
陈树语气缓和下来,慢慢道:“徐凌,我不信你对我没有感觉,你对我,绝非仅仅是友情那么简单。”
他说话的语气笃定,叫她仿佛被堵住喉咙,一个反驳的字也吐不出来。
离开前,他对她说:“我新作了一首曲子,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依然是你来填词。”
徐凌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还未来得及给出回答,陈树道:“我给你时间,但别让我等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