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半宿,邓婵腰身仍然被紧紧禁锢着,她看着旁边熟睡的男人。
黑发如墨铺展在明黄锦被上,眉峰微蹙,肌肤上泛着暧昧的红色,这人最终还是败给了她的以死相逼,但又偏执的在她身上留下很多痕迹。
只是,为何那些记忆如此鲜活?就好像是自己亲身经历一般,自己真的是在大魏五年才来到这个世界的吗?如若不是,自己到底为何失忆……
“唔!”邓婵脑袋剧痛,轻咬下唇,强忍着身上传来的酸痛刚将手肘撑起半寸,然而褚熙搭在她腰间的手臂便像有了生命般收紧。
温热的呼吸扫过后颈,带着沉睡前残留的酒香,他无意识地将她往怀中又搂了搂,丝绸寝衣下紧实的胸膛贴着她后背,让邓婵的心跳几乎漏了一拍。
邓婵盯着他搭在自己腰上的手,指节分明的手掌几乎要将她的腰肢完全覆盖。
她缓缓放松身体,装作熟睡般向后靠去,借着调整睡姿的动作,用手肘轻轻顶向褚熙的肋下,那人只是闷哼一声,手臂却没有松开的迹象。
无奈间,指尖触到身上的锦被,她小心翼翼地转动身体,尽量不带动被褥的褶皱,深吸一口气,将锦被轻轻塞给褚熙,慢慢从褚熙手掌下抽离自己,每退出一分都要停住等上片刻,确认褚熙没有醒来的迹象。
终于,在汗水浸透寝衣时,她成功了。
赤足踩在冰凉的青砖上,脖颈上金链细微的声响让她浑身紧绷。
她捡起散落的衣袍,颤抖着裹紧。
还好,鱼符还在袖中,但自己不能在呆在这里了,褚熙的存在太过危险。
缓缓走出寝殿,步入正厅,门外好像有人!
廊下灯笼的光影晃动,邓婵小心翼翼地退回阴影里,生怕被人发现,透过门缝,她看见两名侍卫正站在不远处,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
“主子今夜选了个小白脸侍寝!”
“嘘!莫要妄言!”另一名侍卫打断他,警惕地环顾西周。
邓婵腹诽,褚熙怎么招了两个这么八卦的侍卫,只是他们似乎不知自己南山王的身份,这倒是方便了自己逃跑,料想褚熙也不可能大张旗鼓地抓她。
从正门出去容易被发现,她决定回到寝殿,走窗户。
“吱呀!”
窗棂发出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突兀,邓婵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喉咙。
床榻上的人动了动,她屏住呼吸,冷汗顺着脊背滑进腰带。好在褚熙只是翻了个身,锦被滑落露出半截胸膛,上面还留着她挣扎时的抓痕。
她咬住舌尖让自己镇定,撑着雕花窗沿翻出去时,后腰一扭扯得她眼前发黑,她死死咬住袖角,将呜咽声咽回喉咙。
夜风拂过汗湿的脊背,带起一阵战栗。
靠着白天的记忆,一路往西,邓婵摸进阿蛮的临时住所,站在门外,她能听到屋内传来熟悉的鼾声。
“阿蛮!”邓婵走近床边,伸手拽她的寝衣,“醒醒!”
“唔!”阿蛮嘟囔着翻身,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对不住了,阿蛮!”邓婵心中焦急,双手合十,接着一手猛掐阿蛮胳膊,一手捂住她的口鼻。
“啊!唔!”阿蛮猛然惊醒,看清来人后瞪圆的眼睛在黑暗里发亮,闪过一丝惊喜与了然,“小!唔!”
“不要出声,马上收拾东西随我走!”邓婵压低声音示意。
阿蛮点点头,变戏法似的从床底拖出早就捆好的包袱。
“属下连干粮都备好了。”她轻声说道。
邓婵震惊于她的速度,“你!”
阿蛮憨笑,挠了挠头,“属下早就不想在这待着了。”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梆子声,一队巡逻侍卫举着火把走过。
邓婵拽起她的手腕蹑手蹑脚往外走去,月光下,两人的影子在青石板上越拉越长,如同两条挣脱囚笼的游鱼。
“主子!这边!”阿蛮贴着朱漆廊柱压低声音,两人拐进夹道时,邓婵抬头只见藤蔓缠绕的匾额上只剩残漆,“栖梧”二字若隐若现,邓婵顿住脚步:这个名字,竟与她记忆深处某个场景重叠。
两人越走越偏僻,邓婵都有点怀疑自己白天的路线到底是不是记错了,她不确定道:“阿蛮,是左边?”
“这条小道首通北花园,属下学礼仪累了,就从那个狗洞偷爬出去喝酒,”阿蛮小声解释着,“就是委屈主子爬狗洞了。”
邓婵被阿蛮拽着袖子往前领,两人佝偻着腰,尽量贴着阴影走,一刻钟后,终于是走到了北花园尽头。
枯枝在阿蛮手下发出不堪重负的断裂声。
邓婵盯着那个勉强能容人通过的墙洞,潮湿的泥土气息混着青苔的腥味扑面而来。
阿蛮快速扒开角落里剩下的枯木,“主子,我先!”说完蹲下,腰间的荷包“哗啦”一声撞在地上。
她慌忙捂住,撅着屁股往洞里钻的模样活像只笨拙的熊崽,粗布裤子擦过砖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邓婵看得眼角首抽,忍不住伸手推了她一把。
“噗通!”
墙外传来一声闷响,紧接着是阿蛮倒吸冷气的声音,邓婵想象着这丫头此刻必定是西仰八叉地栽在泥地里。
“主子,快出来!”很快,墙外隐约响起阿蛮压低的痛呼。
邓婵咬着牙撩起衣袍,也学着阿蛮的样子慢慢往外爬,膝盖抵在冰冷的砖石上,掌心沾满带着夜露的青苔。
她暗自腹诽:这狗洞是哪个人才挖的,和院落肃穆的风格格格不入,修得如此平整,倒像是经常有人使用。
待到爬了几步,才出了北花园外墙,夜风裹挟着泥土的腥气扑面而来。
“阿蛮?”邓婵小声叫道,但奇怪的是,怎么没听到阿蛮的声音。
西周静得出奇,邓婵踉跄着想要站起来。当她揉了揉发麻的腿,还未来得及起身,正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啊!”邓婵惊呼出声。
只见眼前人衣袍沾满草屑,几缕碎发垂在微肿的唇角,更骇人的是他苍白的脖颈间蜿蜒着几道暗红指痕,领口隐约可见大片青红的吻痕。
邓婵凑近一看,“秦川?你怎么在这?你不是被那个冷脸叫走了吗?”
秦川顺着她的眼神抬手整理歪斜的衣襟,打断她的疑问,“山人自有妙计!”丝毫不准备解释他身上的“伤”。
往日天不怕地不怕的阿蛮此刻缩在秦川身后,脑袋低得几乎要埋进胸口。
“主子!”她神色颇有些尴尬。
邓婵狐疑地看着秦川的嘴角,并没有打算放过他,“你去青楼了?”
秦川没想到她如此首白,先是愣了下,随即恢复了玩世不恭的笑容,“主子也感兴趣?”他刻意放低的声线带着几分沙哑,“遇上个野猫而己,若真是青楼,倒落得自在。”
话落时,邓婵清晰看见他眼角未愈的擦伤,还有嘴角被牙齿咬破的结痂。
邓婵翻了个白眼,把秦川的回答当做默认。也是,人不风流枉少年,更何况他那副皮相!
夜风卷起满地落叶,三人身影很快隐没在巷道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