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凄厉的尖叫骤然响起。
正要过桥的监工猛地转身,手中浸过盐水的牛皮鞭在空中抽出爆响。
“找死!”监工铁青着脸冲来,鞭影挥向尖叫的劳工。
第一鞭抽在那人脸上,顿时皮开肉绽。
第二鞭卷住脖颈,勒出紫黑色的淤痕。
“大人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劳工跪地磕头,额头撞在铜矿石上“咚咚”作响,鲜血混着铜锈流进眼睛。
邓婵指节发白,在袖中握紧匕首。
秦川的手如铁钳般扣住她手腕,指尖按住了她暴起的冲动。
监工的鞭子己换成铁蒺藜棍,挨打的劳工后背血肉模糊,暴露在矿灯下。
“行了!”另一名监工慢悠悠踱来,腰间铜牌叮当作响,“打死了谁干活?”
他假意扶起伤者,却故意按在伤口上,疼得那人几乎要昏死过去。
麻脸汉子突然扑到监工脚边,额头抵着对方靴尖:“大人明鉴!都是这几个蠢货不懂规矩!”
他谄笑着摸出个铜钱塞进监工腰带,“小人最是听话,定给大人当牛做马!”
“识相!”监工踢开他,靴底在伤者衣服上蹭了蹭血,“听着!在这挖一年铜矿,每日管三顿饱饭,月钱一两!”
他扬鞭指向暗河对岸闪烁的灯火,“干满工期,再赏十两银子回家!”
邓婵盯着监工说话时不断鞭子的手,她终于明白:一年之约,分明是这里所有劳工的死期,之前那个侥幸回村的二虎也是贼人故意放出的诱饵!
秦川的指尖在邓婵腕间重重一按,两人低着头随队伍挪向摇摇欲坠的木桥。
百余名壮年男子竟如待宰的羔羊般瑟缩前行,连呼吸都压得极轻,在西郊负责修工具的铁匠此刻佝偻着,粗壮的手臂软绵绵垂着,那里分明还掺了让人筋骨酸软的毒物。
木桥在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邓婵余光瞥见暗河里漂浮的物件:断裂的镣铐,浸泡得发胀的肢体……
她猛地闭眼,指甲掐进秦川的手背。
渡过暗河,进入更深处的矿洞,眼前的景象更是触目惊心。
数百名劳工像鬼影般在矿坑中移动,赤裸的上身布满鞭痕与烫伤,溃烂的伤口沾着铜粉。
他们的眼睛!
邓婵从未见过如此空洞的眼神,仿佛两窟被挖空的矿洞,连绝望都沉淀成了死灰。
监工们提着青铜灯穿行其间,灯油里混着令人作呕的腥甜气味。
鞭梢破空的脆响此起彼伏,挨打者条件反射般护住头颅,又在下一秒机械地抡起矿镐。
有个全身赤裸的少年被铁链锁在矿脉最富处,每挖满一筐铜矿石,他身旁的监工就淫笑着给他嘴里灌一勺糊状物。
“新来的废物们看好了!”监工猛地踹倒一个动作稍慢的劳工,那人像破布袋般滚落矿坑,却立刻爬起来跪正,额头抵着矿石磕得砰砰响。
监工提着青铜灯走近,火光在他脸上投下狰狞的阴影。
他咧开嘴,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来了这儿,就得守规矩。”
他的鞭梢挑起邓婵的下巴,铜锈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皮肉伤都是轻的...”
他转身拽起旁边一个清秀少年,粗糙的手掌在对方脸上:“咱们这儿都是爷们,总有一些特别的乐子。”
周围的其他监工发出下流的哄笑,有人故意晃了晃腰间的皮鞭和铁钩,“昨儿个不听话的那个,现在还在水牢里泡着呢!”
少年浑身发抖,顺着小腿流出可疑的水渍。
监工嫌恶地将他踹倒,靴底碾着他手指,他意味深长地扫视众人:“要么乖乖挖矿,要么就屁股去当‘母猪’!”
邓婵胃里翻涌,想到阿蛮魁梧的身形和单纯的眼神,那丫头若被关在这里...她晃了晃脑袋,一定不会的。
负责训话的监工甩鞭而去。
巡视的监工们像驱赶牲畜般将劳工分组,第一个被领走的劳工被踹中后腰扑进矿坑,第二个因太过害怕,脚步稍慢就被铁钩勾住衣领拖行。
邓婵被一个肤色如蜜的监工拽出队列。
那人身形修长,腰间配着把造型奇特的弯刀。
秦川刚要跟上,一个满脸横肉的监工突然横插进来。
“这小哥儿生得俊啊...”粗壮监工咧开嘴,黄板牙间还粘着肉渣。
他粗糙的手指划过秦川的喉结,“老子负责西区矿坑,那儿!可有的是好玩的。”说着故意挺了挺胯,腰间皮囊里传出可疑的液体晃荡声。
邓婵按住袖中匕首,却被秦川一个眼神盯在原地,他唇角勾起危险的弧度。
“子时三刻。”秦川用口型对邓婵道,转身时袍角翻飞,露出暗藏的匕首。
邓婵会意,强压下担忧跟上蜜肤监工,奇怪的是,这监工并未如其他人般粗暴地推她入洞。
他在矿坑边缘停下脚步,侧脸被火把映得棱角分明,邓婵这才注意到他下巴上一道旧伤。
“今夜挖满十筐!”监工突然开口,声音低沉得像是从岩缝里挤出来的,说完竟转身离去,留下邓婵对着矿镐发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