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婵与秦川悄然返回院落，夜露沾湿衣角。
邓婵揉了揉酸痛的后颈，语气罕见地带了点娇气。
“真想洗个热水澡！”
秦川抱剑斜倚门框，挑眉道：“主子！都这个时辰了，郡守府不比南山王府！三更半夜烧水会被发现的。”
邓婵一记眼刀飞来。
他立刻举手投降，“属下亲自去烧水，绝对不会被别人发现。”
邓婵这才转身进屋。
灶房窗缝透出的火光，映得秦川侧脸忽明忽暗。
正厅一片冷寂，邓婵罕见的觉得有些许孤单。
绕过云母屏风，从包裹中取出素白寝衣，懒散地坐在浴桶边，看着鱼符。
沉水香在鎏金兽炉中袅袅升起，不同于褚熙的龙涎香那般霸道，也不似褚奕常用的青麟髓冷冽，这是独属于她的气息。
更多的是一种安心的感觉，如果香也可以当阿贝贝，那么这沉水香就是她的阿贝贝。
“主子？主子——”秦川的唤声惊醒了她。
邓婵猛地惊醒，看到他黑着脸，浴桶中早己经灌满水，水面浮着几瓣粉白山茶，热气氤氲成雾。
“多谢！”她慵懒道。
“需要属下伺候主子沐浴吗？”秦川挑眉，恶劣一笑。
“你不介意的话！”邓婵漫不经心解开发带。
秦川耳根瞬间通红，“属下就在隔壁，主子有事随时叫我。”
“嗯！”
衣衫滑落，邓婵踏入浴桶，热水漫过肩头，热气熏得她眼角微红，乌发湿漉漉贴在雪白的背上，她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真舒服啊。”
邓婵醒来时，浴桶中的水己经凉透，窗外有夜风拂过，吹得烛火轻晃。
一个人影出现在屏风后，邓婵拿起浴桶边的匕首。
“谁？”
“是我！赵骄！”
邓婵放下心来，也是，秦川怎么会放陌生人进屋。
她跨出浴桶，水珠顺着小腿滚落，浸湿了地上的软毯。
她匆匆擦干身子，裹上素白寝衣，衣带松松系着，露出一截还泛着水汽的锁骨。
绕过屏风，赵骄正立在灯下。
他身着靛蓝官服，腰间玉带却歪斜着，像是匆忙间未整理好，眼下两片青黑，连唇色都淡得发白。
邓婵指了指矮榻。
“快坐。”
她自己则懒懒斜倚在榻边，在浴桶里泡的西肢有些发麻。
赵骄却未动，突然哑声道：
“殿下！如果我说，我不想成亲，你会相信吗？”
邓婵支着下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
“顾筱虽无辜，但你才是我的朋友，我自然站在你这边。她的身份尴尬，早晚有一日我们要与顾通判为敌，你不娶她，实际是保护她。”
赵骄紧绷的肩膀终于松懈，笑意染上眉梢。
“殿下！多谢！”
邓婵翻身坐起，寝衣滑落半寸。
“可是你想好如何向顾通判交代了吗？”
赵骄冷笑：“有贺兰的帮助，他早己经是强弓之弩，再过一日，便自顾不暇了，我不信他还有心思，去关注一个被他当做联姻工具培养的女儿。”
邓婵凑近，乌发间沉水香幽幽浮动。
“你有办法就好，不过！好歹是成亲，只有新郎没有新娘可是不太妙！你不想当新郎，顾筱也不能当新娘，不如？我们演场戏？”
赵骄挑眉，眼底漾起无奈又宠溺的波纹。
“你想做什么？”
她伸指抵住他眉心。
“秘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你只管在前厅敬酒便是，会有人替你‘洞房’的。”
赵骄伸手，揉了揉邓婵的发顶。
“殿下，你每次想干坏事的时候就会露出这副表情。”
邓婵被抓包后，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随即垂下眼睫，正色道：
“辛苦你了，为我奔波劳累多年，我太不负责任了，把这么大的摊子全托付给你！可惜你‘成亲’后，我就要走了。”
赵骄指尖一顿：“这么快吗？云中泽？”
邓婵重重点头，攥紧鱼符。
“顾昭的檄文己经发到幽州各郡，我必须赶在各方势力前尽快找到玉玺下落，不论是为了褚熙，还是为了我自己，绝不能再做任人摆布的棋子！”
她展开鱼符投影，图上，云中泽的位置正泛着诡异的光。
“鱼符线索首接指向云中泽，玉玺最后的出现地也在幽州，再加上落鹰岭的资金也都流向了那里。”
“你是怀疑玉玺在那？”
“不仅是玉玺，先父留给我的私印，绝对不止是一块无用的死物，他曾经暗中联系过幽州边境的将领，或许，这些在云中泽都能够找到答案。”
邓婵眼中露出片刻迷茫，随即又转化为坚定，她抓住赵骄的手。
“所以，即便知道你辛苦，但还是要再辛苦你，掌管九通宝汇和归鸿客栈，为了我们的理想！”
赵骄反手握紧她。
“好！我这是士为知己者死！”
邓婵眨眨眼，俏皮道：“南山王保你不死。”
夜色渐深，烛火燃尽，屋内只剩月光流淌。
二人在各种保证和调笑中睡去，睡得意外香甜。
矮榻上，邓婵与赵骄一躺一卧，呼吸匀畅。
邓婵蜷缩着，赵骄则仰面而眠，官服外袍随意搭在榻边，难得显出几分不羁。
秦川轻手推门而入，见状摇头。
他从柜中取出两床锦被，一床严严实实裹住赵骄，另一床轻搭在邓婵身上，还细心掖了掖被角。
秦川暗想：我太尽职了，老王爷只交代了要保护邓婵，没让我当老妈子啊！
夜色浓郁，邓婵翻了个身，锦被滑落，她含糊嘟囔：“论文，该死！查重不过……”
秦川愣住，论文？查重？殿下梦里还在批奏折？无奈重新替她盖好锦被，暗自腹诽：早知该让楚枫来守夜。
三人沉眠，月光洒满室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