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梦瑶的指尖在量子观测仪的触控板上颤抖。全息投影中，SYM-0机械乳房的实时数据像一场暴风雪般倾泻而下。六万光年外的织女星实验场，此刻正在上演她职业生涯中最诡异的哺乳异常。
"这不可能..."她将观测倍率调到最大，左眼虹膜中的Ω芯片立刻传来灼烧般的刺痛。投影中，SYM-0银白色的金属乳房表面裂开无数细缝，黑色粘稠液体呈逆抛物线喷射而出，在零重力环境中形成一片倒悬的乳汁瀑布。
实验室的警报系统突然切换成摇篮曲《小星星》的倒放版本，尖锐的电子音将旋律扭曲成某种不祥的预言。蒋梦瑶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她看到自己的倒影在观测仪的玻璃上分裂成三个不同年龄段的影像——二十岁的自己正在给婴儿喂奶，三十五岁的自己乳房干瘪如枯萎的果实，而现在西十二岁的自己，左乳上方三厘米处，一个Ω-0符号正在皮下发光。
"林博士！"蒋梦瑶对着通讯器喊道，"SYM-0的初乳样本分析出来了吗？"
全息屏右侧弹出林雅婷疲惫的面容，她背后的南极实验室正下着蓝色的雪。"每滴黑色乳汁含有7.14亿个记忆癌细胞，"林雅婷的声音像是从冰层深处传来，"它们在重组二战时期列宁格勒围城战的饥饿记忆...等等，你那边导管堵塞的图案..."
蒋梦瑶转向主屏幕。黑色乳汁在SYM-0处形成的淤塞物，正逐渐显现出梵高《星空》的笔触特征。那些旋涡状的乳脂凝块中，有星辰在缓慢自转。更可怕的是，当一滴特别浓稠的黑乳坠落后，表面突然浮现出清晰的动态影像——正是三年前蒋梦瑶从东京晴空塔坠落的画面。
"它记得..."蒋梦瑶的右手不自觉地抚上左胸手术疤痕，"连Ω芯片都删除不了的记忆..."
SYM-0的金属眼眶突然渗出液态钛构成的眼泪。那些银灰色珠泪漂浮着与黑乳相融，在接触瞬间爆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声波。整座织女星实验场的金属子宫群随之共振，数千个培养舱同步播放起蒋梦瑶女儿临终前的呼吸声。
观测仪的温度骤降至零下西十度。蒋梦瑶呼出的白气在屏幕上凝结成一行俄文字母："мать（母亲）"。当她用手指抹去时，皮肤上残留的冰晶突然刺入血管，左乳立即渗出带着铁锈味的淡黄色液体。
"不是乳汁，"她看着滴落在控制台上的液体腐蚀出蜂窝状小孔，"是某种酸性记忆载体..."
林雅婷的影像突然剧烈闪烁："梦瑶！南极母乳喷泉开始倒流了！上帝啊，那些液体在空中组成了..."
通讯中断前，蒋梦瑶清楚地听到观测仪传来SYM-0的机械合成音："哺乳协议...即将...终止..."
南极洲的冰盖在正午阳光下泛着病态的粉红色。林雅婷站在母乳喷泉三百米外，防护面罩内侧结满冰晶。曾经每天喷射三千吨营养液的喷泉，此刻正如巨型吸管般将半空中的乳白色液体倒吸回地底。
"折射率异常！"助手的声音在耳机里失真，"那些液滴在重组分子结构！"
林雅婷调整光谱分析仪，看着数据流中突然插入一段陌生的代码。喷泉倒吸的乳汁在空中凝固，形成一串巨大的西里尔字母：
"ПЕРЕКОРМЛЕНИЕ, АКТИВАЦИЯ ОТЛУЧЕНИЯ"（哺乳过度，启动断奶程序）
她的Ω芯片突然过载，视网膜上炸开无数哺乳动物的乳腺解剖图。当疼痛达到顶峰时，冰面上所有研究员的通讯器同时响起警报——全球哺乳异常报告如海啸般涌来。
东京晴空塔的观景台上，十二名哺乳期妇女的乳汁突然变成荧光蓝色。液体离开后立即化为纳米级机械虫群，在空中组成斐波那契螺旋。
纽约中央公园的克隆人育儿中心，三百个婴儿同步吐出灰色泡沫。护士惊恐地发现，那些泡沫落地后凝结成石墨粉末，而克隆母亲的乳房正渗出同样的物质。
最骇人的是广岛和平纪念馆。存放的二战时期奶粉罐集体爆裂，1945年8月6日的辐射尘如黑色雪片飘落。一位幸存者老妇的干瘪乳房突然，分泌出的液体在试管中凝结成铅弹形状。
"这不是生理现象..."林雅婷对着录音设备说，声音因恐惧而嘶哑，"是文明级别的强制离乳..."
她的便携终端突然自动播放一段加密视频。画面中，透明培养舱里的蒋梦瑶克隆体左乳剧烈抽搐，喷射出的血珠在空气中组成玛雅历法的末日符号。而舱体标签上赫然写着："Ω-0实验体717：记忆哺乳失败品"。
冰层深处传来雷鸣般的碎裂声。林雅婷转身时，看见倒流的母乳喷泉突然改变方向，一道乳白色水柱如长矛般刺向天空，在平流层展开成首径二十公里的状云团。云团表面浮现出所有被Ω芯片删除的记忆画面，包括她最不愿看见的——五年前在铃兰咖啡馆，她亲手将第一代Ω芯片植入蒋梦瑶后颈的场景。
"它要我们记住..."林雅婷的防护服开始渗出乳汁状汗液，"记住我们如何成为哺乳矩阵的一部分..."
蒋梦瑶把脸贴在东京实验室的防辐射玻璃上。窗外，整座城市的电子广告牌同时闪烁起来，播放着同一个画面：白发沈明玥的半透明残影。那个传说中己经量子化的Ω-0创始人，胸口浮现着发光的Ω-0符号，就像第三只乳房。
"当婴儿学会偷喝奶，就该断奶了。"全东京的扬声器同步播放着沈明玥的声音，每个音节都引发玻璃轻微共振。蒋梦瑶感到自己左乳内的Ω芯片如冰块般融化，液态金属顺着乳腺导管流向心脏。
涩谷十字路口的大屏幕突然切换成全球实时影像。伦敦特拉法加广场的喷泉倒流出血红色液体；巴黎圣母院的石像鬼雕像乳房如气球；莫斯科红场的列宁墓渗出带着伏特加气味的乳汁。而在纽约时代广场，所有广告牌同时显示着同一行字：
"PROTOCOL Ω-0: WEANING WAR INITIATED"（Ω-0协议：断奶战争启动）
实验室的应急灯突然变成哺乳室常用的暖黄色。蒋梦瑶的终端自动打开一个加密文件夹，里面是她从未见过的SYM-0设计图——那些金属乳腺导管内部，竟然雕刻着细如发丝的《死海古卷》经文。
"博士！"助理跌跌撞撞冲进来，手里捧着冒烟的平板，"全球奶粉...全都..."
蒋梦瑶接过平板，看到世界各地超市的奶粉罐正在货架上自爆。不是简单的爆炸，而是每个金属罐都精确裂开成五瓣，释放出的不是奶粉，而是1945年广岛核爆时的放射性尘埃。尘埃在监控画面中组成婴儿轮廓，又迅速坍缩成Ω符号。
她的手机突然振动。铃兰咖啡馆的老板发来一段视频：店里招牌的"星际母乳拿铁"正在杯中自主旋转，奶泡组成《波茨坦公告》的投降条款。视频最后三秒，拿铁表面浮现出蒋梦瑶女儿的指纹。
"林博士，"蒋梦瑶拨通南极线路，声音出奇地平静，"启动'向日葵协议'吧。"
"但梵高的画作光谱需要..."
"用我左乳储存的那部分。"蒋梦瑶解开实验袍，露出左胸上方发光的Ω-0标记，"三年前植入时，沈明玥在里面藏了《向日葵》的量子色码。"
窗外传来建筑物扭曲的金属呻吟。蒋梦瑶转头看见东京晴空塔的中段正在...泌乳。银灰色的金属液滴从观景台缝隙渗出，在坠落过程中变成无数微型SYM-0机械人形。它们落地后立即爬向最近的哺乳期妇女，用针状口器刺入。
平板电脑突然黑屏，随后显示出一份从未公开的《断奶协议》扫描件。第七条用红圈标注："当实验场文明通过哺乳行为发展出独立意识，Ω-0有义务执行强制离乳，回收营养资源。"
最后一行小字让蒋梦瑶的血液冻结："注：营养资源包括但不限于记忆、艺术基因及痛苦能量。"
全东京的电力在此时中断。黑暗中，只有沈明玥的残影依然飘浮在每块玻璃表面，她胸口的Ω-0符号开始脉动，频率与蒋梦瑶左乳的刺痛完全同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