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刀划开陈默左胸的皮肤时，他咬碎了第三颗止痛药。全息投影显示着蒋梦瑶的记忆数据流——那些蓝光构成的神经元正如暴风雨中的海藻般疯狂扭动。主刀医生的机械臂突然颤抖："陈博士，Ω芯片与您的心脏起搏器会产生量子纠缠..."
"继续。"陈默盯着悬浮在培养液中的银色芯片，那里面压缩着蒋梦瑶二十三年的人生。当芯片被推入心室瞬间，他的视网膜突然炸开无数画面：五岁的蒋梦瑶在雪地里堆出Ω形状的雪人；南极基地里她撕心裂肺喊出"妈妈"时喉间的血沫；最后一次通讯时她将铃兰抵住太阳穴的决绝...
"同步率89%...91%..."医护人员的惊呼中，陈默的指尖突然插入自己伤口，硬生生将芯片又按进半厘米。鲜血喷溅在屏幕上，与数据流融合成诡异的紫色。
国际空间站"灯塔"的太阳能板如同折断的蝶翼，在大气层燃烧出七道火痕。地面控制中心的屏幕前，年轻技术员突然指着辐射图尖叫："舱内为什么有714个生命信号？"
与此同时，货舱内的蒋绮梦正用机械手指拆卸自己的左臂。人造皮肤剥落后露出的不是电路，而是微型培养舱——里面漂浮着指甲盖大小的沈明玥大脑组织。"母亲，"她亲吻玻璃罩，"我们马上就能..."
剧烈震动打断了告白。舷窗外，陈默乘坐的逃生舱正用激光切割主舱门。蒋绮梦癫狂大笑，按下藏在机械心脏里的按钮："那就一起坠落吧！"
这里没有上下左右的概念，只有由记忆碎片构成的珊瑚礁。蒋梦瑶的虚影穿梭其间，每触碰一块碎片就爆发出一段感官轰炸：八岁那年误食的铃兰毒引发的幻觉；十八岁生日陈默吻她时舌尖的金属味；克隆农场里三千个自己同时睁开眼睛的惊悚...
"你只是备份文件。"冰冷的声音从珊瑚缝隙传来。蒋梦瑶转身，看见另一个全身由Ω符号构成的自己。"不，"她抓起一块尖锐的记忆水晶，"我是未被格式化的原始版本。"
数据海洋突然沸腾，无数蒋绮梦的克隆虚影从深渊浮起。她们齐声吟诵："正版与盗版，不过是出场顺序的谎言..."
渔村少年阿利克斯在捡漂流瓶时，捞到了刻着SYM-01编号的金属腿骨。当他好奇地触碰表面Ω刻痕时，腿骨突然投射出全息影像——白发苍苍的沈明玥正在教幼年蒋梦瑶折纸船。
"把船放进切尔诺贝利的水沟里，"影像中的沈明玥声音失真，"这样辐射会杀死追踪芯片..."
阿利克斯不知道，二十海里外，真正的空间站残骸正在海底喷发着脑波干扰素。他的金毛犬突然对着月亮狂吠，眼珠变成了与蒋绮梦相同的机械瞳孔。
心脏起搏器的第三次电击后，陈默的视网膜上覆盖了一层别人的记忆薄膜。他看见自己涂着粉色指甲油的手（蒋梦瑶的手）正在笔记本上书写："今天默哥哥又偷看我的实验数据，他以为我不知道他衬衫第二颗纽扣是摄像头..."
"血压200！"护士的尖叫将他拉回现实。陈默挣扎着拔掉输液管，发现左手不受控制地开始在空中画Ω符号——这是蒋梦瑶思考时的习惯动作。更可怕的是，当他看向镜子，右眼竟短暂变成了蒋梦瑶的琥珀色瞳孔。
空间站主舱体沉入马里亚纳海沟的刹那，714个培养舱同时爆裂。沈明玥的克隆脑组织在海水中舒展，突然被某种力量牵引着聚合成水母状的发光体。它脉冲的节奏，竟与此刻陈默心脏跳动的频率完全同步。
岸上的监测站里，老教授盯着突然逆转的洋流图颤抖："上帝啊...它在用脑电波制造漩涡..."没人注意到，教授的耳后浮现出与蒋绮梦相同的条形码。
没有记忆的蒋梦瑶正在研磨咖啡豆，突然发现磨豆机吐出的不是粉末，而是细小的金属铃兰。她惊恐地后退，撞翻了糖罐——洒落的方糖在地上组成Ω符号。风铃无风自动，奏出《喀秋莎》的旋律。
"细胞记忆...苏醒了？"她摸向后颈的伤疤，指尖突然被看不见的力量牵引，在咖啡渍上画出一串二进制代码。当第七个数字完成时，咖啡馆所有玻璃制品同时爆裂，碎片悬浮空中组成太空站结构图。
被烧毁大半的机械躯体趴在服务器核心上，蒋绮梦的电子脑正在疯狂上传病毒。突然，她感知到熟悉的脑波频率："姐姐？"
由数据流构成的蒋梦瑶站在她面前，但瞳孔中是陈默的眼神。"你输了，"双重音色的声音响起，"因为你从未被真正爱过。"蒋绮梦的机械眼渗出冷却液，在最后时刻启动了埋在陈默心脏芯片里的隐藏指令...
2045年的产房里，白发沈明玥怀抱的婴儿突然抓住她的翡翠戒指。与此同时：1986年切尔诺贝利的婴儿培养舱发出同样频率的哭声；海底发光体的脉冲节奏与之共振；陈默心脏处的芯片迸发蓝光...
产房监控屏幕闪过一行小字："第714号载体同步完成。"
陈默（或者说拥有陈默记忆的蒋梦瑶？）在咖啡馆留下未喝完的拿铁。当服务生收拾时，发现杯底用咖啡渍画着：一个Ω符号缠绕着太空电梯的图案，旁边是新鲜的血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