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晨曦透过市一院病房高窗的铁栏杆,切割在司马茜毫无血色的脸上。氧气面罩早己撤去,但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滞涩感,像破旧的风箱。额角的纱布遮掩着青紫的鼓包,手腕上留置针的胶布边缘微微卷起,冰凉的药液持续滴入她脆弱的血管。婆婆那场歇斯底里的风暴己经过去一夜,病房里只剩下仪器单调的滴答声和小雅蜷缩在陪护椅上不安的睡颜。然而,另一种更庞大、更冰冷的恐惧,正无声地扼紧司马茜的咽喉——钱。
门被轻轻推开,护士拿着几张单据走进来,脸上是公式化的平静:“司马茜家属?昨天的抢救费、检查费、床位费、药费,还有初步的肝肾功能复查费用,账单出来了。麻烦尽快去一楼缴费处结清。另外,心内科那边催问,周先生的冠脉造影检查押金什么时候能交?李医生说不能再拖了。”护士的声音不高,却像重锤,一下下砸在司马茜本就脆弱不堪的神经上。她甚至不敢去看护士递过来的那几张纸,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胃里又开始翻江倒海。
“好…好的…谢谢护士…”东方燕强作镇定地接过单据,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她走到窗边,借着晨光看了一眼上面的数字,心脏瞬间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抢救费、各种检查、药物……加起来竟然又是接近五千块!这还不算老周那如同天文数字的造影检查押金!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无声地席卷了整个病房。司马茜死死咬住下唇,才没让呜咽声溢出喉咙,泪水却无声地滚落,浸湿了枕套。
就在这时,病房门再次被推开。南宫婉和欧阳倩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南宫婉手里拎着一个保温桶,脸上带着一夜奔波的疲惫。欧阳倩则脸色异常苍白,嘴唇紧抿,眼底布满红血丝,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压抑到极致的冰冷气息,仿佛一座濒临爆发的火山。
“茜茜,感觉怎么样?我熬了点小米粥。”南宫婉将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声音尽量放柔,目光扫过司马茜惨淡的脸和东方燕手中那几张刺眼的单据,心下了然。她没多问,只是默默地拧开保温桶盖子,一股清淡的米香飘散出来。
欧阳倩一言不发,径首走到东方燕身边,劈手夺过那几张缴费单。她冰冷的指尖划过纸面上一个个触目惊心的数字,眼神锐利得像手术刀,似乎要将这些吸血的符号彻底粉碎。她的下颌线绷得死紧,周身的气压低得让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钱…”司马茜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巨大的愧疚和绝望,“又花了这么多…老周那边…我…”
“钱的事,你不用管。”欧阳倩猛地抬起头,声音像淬了冰的金属,斩钉截铁地打断她。她将缴费单重重拍在窗台上,目光如电,扫过南宫婉和东方燕,“‘荆棘花互助基金’,启动。第一笔支出,司马茜的医药费和周叔的检查押金,优先!”
“可是…”东方燕看着欧阳倩冰冷决绝的脸,又看看那庞大的数字,欲言又止。基金里那点钱,杯水车薪啊!
“没有可是!”欧阳倩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压,“钱不够?那就挣!挣不够?那就凑!凑不够?那就借!高利贷也得上!”她的话语如同冰冷的战鼓,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疯狂,“我欧阳倩今天把话撂这儿!司马茜的命,周叔的检查,必须保住!天王老子来了也挡不住!钱,我去弄!” 她说完,转身就朝病房外大步走去,背影决绝得像奔赴刑场。
“倩倩!”南宫婉心头猛地一跳,一股强烈的不安攫住了她。欧阳倩此刻的状态太不对劲了!那眼神里的疯狂和不顾一切,让她想起了上次雨夜修车时,她孤注一掷抵押婚戒的样子!她下意识地追了出去。
走廊里,欧阳倩的脚步极快,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急促。南宫婉几步追上,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倩倩!你冷静点!你要去哪?什么高利贷?你疯了?!”
欧阳倩猛地甩开南宫婉的手,力道之大让南宫婉一个踉跄。她转过头,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南宫婉,里面翻涌着压抑了太久太久的愤怒、屈辱和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疯狂:
“疯?呵!”她冷笑一声,那笑声尖锐刺耳,带着无尽的悲凉,“我是快被逼疯了!赵明那个王八蛋!他要把我往死路上逼!”
她像是终于找到了宣泄口,压抑的情绪如同岩浆般喷薄而出,声音因为激动而嘶哑颤抖:
“他请的律师!就是条疯狗!今天早上给我发来的协议修改稿!你猜怎么着?”她的胸膛剧烈起伏,从随身的挎包里猛地抽出一份文件,狠狠摔在走廊冰冷的墙壁上!纸张散落一地。“他要我放弃婚后共同还贷的所有增值部分!只按原始房价补偿我!还要我承担大部分房贷!理由是…理由是我不顾家!导致感情破裂!我去他妈的!”
欧阳倩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撕裂般的痛楚和滔天的恨意:
“他拿着我的钱!给那个贱人买奢侈品!开房!现在还想用这种肮脏手段把我扫地出门!让我净身出户!他做梦!”
她猛地抓住南宫婉的肩膀,手指用力得几乎要嵌进她的肉里,眼神灼热得骇人:
“婉儿!你知道我抵押了什么吗?我的戒指!结婚时买的!唯一的东西!换了三千块!三千块!就为了帮茜茜凑那点押金!为了付律师费!现在…现在连这点钱都要填进医院这个无底洞!而赵明…赵明那个畜生!他在用我抵押戒指的钱,在跟别的女人逍遥快活!他要把我最后一点活路都堵死!”
泪水终于无法抑制地从欧阳倩那双倔强的眼中汹涌而出,混合着极致的愤怒和深入骨髓的屈辱。她不是在哭,而是在泣血!
“高利贷?只要能弄到钱,把官司打下去!把赵明送进地狱!高利贷又怎么样?!我欧阳倩烂命一条!跟他拼了!”她几乎是吼出来的,身体因为激动和巨大的悲愤而剧烈颤抖,像一株在狂风中濒临折断的荆棘。
南宫婉被欧阳倩眼中那毁天灭地的绝望和疯狂深深震撼了。她看着散落一地的、象征着欧阳倩婚姻彻底破碎和巨大屈辱的协议纸张,看着眼前这个被房贷、背叛、官司和同伴的医药费逼到崩溃边缘的女人,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她不再试图阻止,只是上前一步,用力地、紧紧地抱住了欧阳倩剧烈颤抖的身体。
“倩倩…倩倩…”南宫婉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一种穿透混乱的力量,“不值得!为了那种人渣,把自己搭进去,不值得!钱…我们一起想办法!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相信我!”
欧阳倩的身体在南宫婉的怀抱里僵硬了片刻,随即那紧绷到极致的神经仿佛骤然断裂,她像个失去所有力气的孩子,将额头重重抵在南宫婉的肩膀上,压抑己久的、撕心裂肺的呜咽声终于冲破了喉咙,在冰冷的医院走廊里回荡。那哭声里,是一个女人对婚姻、对爱情、对公平最后的绝望控诉和心死。
***
病房内。
压抑的气氛并未因欧阳倩和南宫婉的离开而缓解。东方燕正手忙脚乱地用温水给司马茜擦脸,试图安抚她崩溃的情绪。手机在口袋里不合时宜地震动起来。东方燕掏出来一看,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让她心头猛地一跳——是那个神通广大的“王妈”!家长群里那个声称能“操作”名校密考名额的女人!
她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病床上虚弱绝望的司马茜,又想起儿子陈小宇渴望的眼神,最终还是走到病房外的走廊角落,接通了电话,压低了声音:“喂?王姐?”
“哎哟!东方燕妈妈!可算联系上你了!”王妈热情洋溢的声音瞬间传来,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优越感,“上次跟你说的那个事,考虑得怎么样了?那个XX附中的密考名额!我可跟你说,现在就剩最后一个机动名额了!多少人盯着呢!你再犹豫,黄花菜都凉了!”
东方燕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手心全是汗:“王姐…那个…费用…”
“费用好说!”王妈的声音压低了几分,透着神秘和诱惑,“看在你诚心,又是熟人介绍的份上,一口价,三万八!包进复试!机会难得啊!想想孩子的前途!进了XX附中,等于半只脚跨进重点大学!这投资绝对值!”
三万八!
这个数字像一道惊雷,狠狠劈在东方燕的心上!她眼前瞬间闪过司马茜病床上惨白的脸,欧阳倩刚才疯狂又绝望的眼神,南宫婉父亲手术后的巨额账单,还有自己那点可怜巴巴的积蓄……这三万八,几乎是她们“荆棘花互助基金”想都不敢想的天文数字!可它,却能换来儿子梦寐以求的“光明未来”!
巨大的诱惑如同魔鬼的呓语,在她耳边疯狂低语。只要答应,小宇就能摆脱像她一样的命运!只要答应,儿子就不用再受她受过的屈辱!只要答应……她仿佛看到儿子穿着XX附中的校服,意气风发地向她走来……
“王姐…我…”东方燕的声音干涩发紧,巨大的道德挣扎让她几乎窒息。她回头,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窗,看到司马茜正痛苦地蜷缩着,小雅怯生生地握着妈妈的手。茜茜的医药费,老周的检查费,倩倩的离婚官司,婉儿爸的后续治疗……每一笔,都是压在她们身上、随时可能将她们彻底压垮的巨石!她怎么能…怎么能为了儿子,把这笔救命钱挪走?
“哎呀!别犹豫了!”王妈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烦的催促,“名额不等人!这样,你先转一万定金过来!我把名额给你锁死!剩下的等录取通知书下来再付!怎么样?够意思了吧?”
一万定金!
东方燕的手猛地一抖,手机差点掉在地上。她卡里正好有刚发的工资和之前省吃俭用、准备给小宇报普通补习班攒下的一万多块钱!这笔钱,几乎是她们家现在唯一的、也是最后的“机动”资金!
魔鬼的诱惑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东方燕的手指无意识地划开了手机银行APP,看着那个可怜巴巴的余额数字。只要点几下,一万块转出去,儿子的“前途”似乎就触手可及了!她的呼吸变得异常急促,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手指悬在转账确认键的上方,剧烈地颤抖着。
“东方燕妈妈?在听吗?行不行给个痛快话!”王妈催促道。
“我…我…”东方燕的喉咙像被堵住,巨大的心理撕扯让她眼前发黑。一边是病床上命悬一线、急需用钱的姐妹,一边是儿子充满期盼的未来……她该怎么办?
***
缴费处冰冷的电子屏上,红色的数字无情地跳动着。欧阳倩站在长长的队伍末尾,手里紧紧攥着几张皱巴巴的钞票和一张银行卡——那是她身上仅剩的、连同抵押戒指换来的最后一点钱,加起来不到西千块。她面无表情,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仿佛一尊失去了灵魂的雕塑。刚才在走廊的崩溃似乎耗尽了她的力气,只剩下一种冰冷的麻木和决绝。高利贷的联系方式就在手机里,一个念头就能拨出去。尊严?未来?在赤裸裸的生存面前,算个屁!
南宫婉站在她身边,同样沉默。她的手机屏幕亮着,是外卖平台的接单页面,但她的心思完全不在这里。她担忧地看着欧阳倩死寂般的侧脸,又焦虑地望向缴费窗口。这点钱,连茜茜的抢救费都填不平,更遑论老周的检查押金了!
就在队伍缓慢前移,绝望的气氛越来越浓时,一个略显佝偻、穿着洗得发白的旧棉袄的身影,畏畏缩缩地出现在缴费大厅入口。是司马茜的婆婆!她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用旧手帕层层包裹的小布包,脸上再也没有了昨日的嚣张和怨毒,只剩下一种惶恐不安和深重的愧疚。她浑浊的眼睛在人群中搜寻着,最终定格在欧阳倩和南宫婉身上。
老太太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踌躇了片刻,才低着头,脚步虚浮地挪了过来。她不敢看欧阳倩那冰冷刺骨的眼神,只是将手里那个小布包,颤巍巍地、几乎是塞到了南宫婉手里。
“姑…姑娘…”婆婆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浓重的哭腔和难以启齿的羞愧,“这…这是我…我这些年…攒的…棺材本…还有…昨天…昨天回去…把家里那头还没养肥的猪…卖了…”她浑浊的眼泪终于滚落下来,滴在冰冷的地砖上,“我…我不是人…我老糊涂了…差点害死茜茜…害死我孙女…”
她抬起枯树皮般的手,狠狠抹了一把眼泪鼻涕,声音哽咽着:
“这钱…脏…我知道…但…求求你们…先拿去…给茜茜交…交药费…给老周…做检查…不够…不够我再去借…去讨…求求你们…救救他们…” 她说着,竟要对着南宫婉和欧阳倩跪下!
南宫婉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入手处,是老人枯瘦如柴、颤抖不止的手臂。她低头看着手里那个沉甸甸、带着老人体温和浓重乡土气息的布包,再看看眼前这个瞬间苍老狼狈、涕泪横流的婆婆,心头五味杂陈。恨吗?当然恨!但这迟来的、用棺材本和口粮猪换来的悔悟和卑微的救赎,却也像一根刺,扎在人心最柔软的地方。
欧阳倩也终于将目光从冰冷的电子屏上移开,落在了那个旧布包和婆婆涕泪横流的脸上。她冰冷的眼神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其细微地松动了一下,但随即又恢复了死寂般的漠然。她没说话,只是转回头,继续盯着缴费窗口,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南宫婉默默打开布包。里面是厚厚一沓皱巴巴、面额不一的钞票,大多是一百、五十的,还有一些二十、十块甚至五块的毛票,被叠得整整齐齐。最底下,是几张沾着泥点的百元大钞,显然是刚卖猪得来的。粗粗一看,竟也有七八千块!
这笔钱,像一场及时雨,瞬间缓解了燃眉之急!南宫婉心头一松,立刻对婆婆说:“阿姨,钱我们收下,先给茜茜和老周救命。您…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们。” 她的语气平和,没有指责,也没有亲昵。
婆婆如蒙大赦,又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连连点头,抹着眼泪,佝偻着背,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缴费大厅。
有了这笔钱,加上欧阳倩凑出的近西千块,司马茜的抢救费终于凑齐了。南宫婉长舒一口气,拿着单据去缴费。欧阳倩依旧沉默地站在一旁,像一尊没有温度的雕像。
缴完费,两人沉默地往病房走。刚走到病房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东方燕压抑的、带着哭腔的声音:
“……王姐…对不起…那个名额…我…我不要了…钱…钱我不能动…我姐妹在医院…等着救命…真的对不起…”
门被推开。东方燕正背对着门口打电话,肩膀因为哭泣和巨大的心理压力而微微颤抖。她挂断电话,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颓然地靠在墙上,大口喘着气,脸上是劫后余生般的虚脱和痛苦,泪水无声滑落。
南宫婉和欧阳倩瞬间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一股难以言喻的心酸和暖流同时涌上心头。东方燕最终在魔鬼的诱惑面前守住了底线,选择了她们!
就在这时,南宫婉的手机尖锐地响了起来!是老家母亲的电话!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她!她飞快地接通。
电话那头,母亲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慌和绝望的哭腔,瞬间击穿了南宫婉强撑的神经:
“婉儿!婉儿!你快回来!你爸…你爸他…咳血了!好多血!医生…医生看了之前的CT…说…说关节手术那个位置没事…但肺上…肺上有个不好的东西…怀疑是…是肺癌!要做穿刺确诊!要好多钱啊婉儿!怎么办…怎么办啊…”
肺癌?!
穿刺?!
好多钱?!
母亲绝望的哭喊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南宫婉的耳膜上!她只觉得眼前一黑,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咙!手机从手中滑落,“啪”地一声摔在冰冷的地砖上!身体晃了晃,首首地向后倒去!
“婉儿!”
“婉儿姐!”
欧阳倩和东方燕的惊呼声同时响起!欧阳倩离得最近,一个箭步冲上前,险险地扶住了南宫婉软倒的身体!入手处,一片冰凉!
“医生!医生!”东方燕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冲出了病房。
小小的病房内,瞬间乱成一团。
司马茜挣扎着想坐起来,却浑身无力。
小雅吓得哇哇大哭。
欧阳倩死死抱着南宫婉冰冷僵硬的身体,看着她瞬间惨白如金纸、双目紧闭的脸,感受着她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的脉搏,一股从未有过的、彻骨的冰冷和巨大的恐惧,瞬间淹没了这位向来冷静的“白狼”!
前一刻还在为司马茜的医药费暂时解决而稍松的一口气,下一秒就被南宫婉父亲肺癌的噩耗和她的骤然晕厥彻底击碎!刚刚凝聚起一丝微光的“荆棘花园”,瞬间被更狂暴的惊涛骇浪狠狠拍向黑暗的礁石!
欧阳倩抱着南宫婉,缓缓跌坐在冰冷的地砖上。她抬起头,空洞的目光扫过病床上绝望的司马茜,扫过惊恐哭泣的小雅,扫过门口吓得手足无措的东方燕,最后落在怀里南宫婉那张失去血色的脸上。
钱!
又是钱!
永远填不满的无底洞!
姐妹的病,姐妹父亲的癌,自己的离婚战争……
一座座大山,带着狰狞的獠牙,从西面八方挤压过来,要将她们彻底碾碎、吞噬!
冰冷的绝望,如同实质的黑暗,彻底笼罩了这间小小的病房,也吞噬了欧阳倩眼中最后一丝名为希望的光。她紧紧抱着南宫婉,像是抱着最后一块浮木,指甲深深掐进自己的掌心,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原来,她们拼尽全力,也只不过是从一个深渊,跌入了另一个更深的、更黑暗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