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九黎猛地转头,看见床底的阴影中,红衣女鬼的身影逐渐凝实,利爪己经搭上林婉儿的脖颈,而七星灯的火苗,正以惊人的速度变弱,仿佛随时会熄灭。
“时辰快到了!”江临脖子上的平安锁突然发烫,他痛得闷哼一声,“苏九黎!”
就在此时,整栋别墅的灯光骤然熄灭,黑暗中,只有七星灯的幽绿光芒勉强照亮方寸之地,苏九黎感觉到一股极寒的气息从脚底升起,低头看见地板上渗出黑色的水迹,正顺着她画的符线蔓延。
“她在破结界!”
苏九黎扬手甩出三张符纸,分别贴在房门、窗户和衣柜上。
“江临,守住符纸!别让她出去!”
江临刚冲到门边,突然感觉后颈一凉,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拽向身后的衣柜,“砰”的一声,他撞在柜门上,回头看见一只青黑色的手从衣柜缝隙里伸出,指甲几乎嵌进他的肩膀。
“趴下!”
苏九黎挥刀砍向那只手,却见刀光穿过灵体,砍在衣柜木板上,溅起一串火星,衣柜门“吱呀”一声打开,里面不是衣物,而是堆积如山的婴儿襁褓,每件襁褓上都用金线绣着一个小小的“林”字,布料早己发黑霉变,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
“这是……”
江临瞳孔骤缩,想起乱葬岗里那个装着婴儿骸骨的陶罐,“阿琴孩子的?”
苏九黎没时间回答,红衣女鬼己经冲破七星灯的光弧,利爪首取她的面门,她侧身避开,刀刃擦着女鬼的手臂划过,却只切开一道虚无的黑影。
“斩阴刀为什么伤不到她?”
苏九黎一边攻击一边想着。
“黎黎,幻想,幻想”,键盘飞到苏九黎脸颊旁,用嘴狠狠的啄着。
疼痛使得苏九黎清醒,她猛地咬破舌尖,将一口精血喷在斩阴刀的刀背上。
“破妄符,开!”
血珠渗入刀身的瞬间,斩阴刀发出刺目的白光,苏九黎横刀于眼前,左眼瞳孔骤然变成纯粹的金色,一圈圈玄奥的符文在金瞳中流转——阴眼,全开!
随着阴眼开启,整个世界在她眼中瞬间变色,一行人来到了一个密室,墙壁上的豪华墙纸剥落,露出后面渗血的砖石,天花板的水晶灯化作骷髅吊饰,滴着黑色的黏液,而那个红衣女鬼的身影,此刻变得透明而扭曲,她的背后,竟连接着墙壁深处一个不断蠕动的黑色旋涡。
“那是……葬婴密室!”
苏九黎低呼,刀刃一转,指向女鬼身后的墙壁,阴眼所见之处,十年前的画面如电影般放映——
玄机子穿着道袍,掐着年轻女子阿琴的脖子,将她按在密室的石门上,林鸿站在一旁,手里抱着一个啼哭的婴儿,浑身颤抖。
玄机子冷笑一声,递出一张符咒:“活祭双子,可改天命,你女儿的阳寿,就靠这两个孽种换了”。
林鸿闭上眼睛,将婴儿塞进石门后的陶罐,阿琴发出绝望的哭喊,被玄机子一掌劈晕……
红衣女鬼看见这一幕,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她不再攻击苏九黎,而是转身扑向墙壁,利爪疯狂抓挠,墙壁“咔嚓”裂开,露出后面一个狭小的石室,石室中央,七个陶罐并排摆放,每个陶罐上都贴着褪色的符咒,罐口隐隐有黑气溢出。
“啊!!!”阵阵嘶吼从阿琴嘴里发出。
“拦住她!”江临刚从衣柜里挣脱出来,手里多了半块染血的襁褓,就听见苏九黎喊道,“她要放出所有怨气!”
随即苏九黎眼神一凛,挥刀斩向女鬼的残影,同时口中念诵定魂咒,金色的咒文从她口中飞出,缠绕在女鬼身上,却只能让她动作一滞,女鬼己经扑到陶罐前,利爪即将触碰到罐口的符咒。
“林鸿!”苏九黎突然扬声喊道,“你来看!看看你当年做的好事!”
楼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林鸿连滚带爬地冲上楼,看见石室里的景象,瞬间面如死灰,“不……不是的……是玄机子逼我的……”。
他在地,突然用指着女鬼,“是她!是她缠上我们的!”
越说越觉得自己没错,随即恶狠狠得看向女鬼,“你为什么就不能安静的死去?死就死了,为什么还要找回来?”
林鸿眼中的怨气堪比女鬼。
听见这些话,女鬼猛地回头,空洞的眼窝死死盯着林鸿,发出充满怨恨的尖啸,她放弃了陶罐,转身扑向林鸿,利爪在距离他咽喉三寸的地方停住,周身黑气翻涌,似乎在犹豫是否要亲手了结仇人。
苏九黎握紧斩阴刀,金瞳中的符文越转越快,她能感觉到,阴眼的力量正在消耗她的精血,但眼前的景象却越来越清晰,在女鬼的怨恨之外,还有另一股更强大的力量在操控着这一切,那股力量的气息,与玄字玉佩上的气息如出一辙。
“定!”
苏九黎看准时机,将斩阴刀猛地插在女鬼与林鸿之间,刀刃上的血符爆发出强光,形成一道金色的锁链,将女鬼的灵体死死钉在原地。
女鬼发出不甘的悲鸣,石室里的陶罐同时发出震动,罐口的符咒“噗”地燃烧起来,江临冲过去想盖住陶罐,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后背撞在墙上,咳出一口血。
“不好!”苏九黎感觉到眉心的生死契印记发烫,“有人在借她的手,引爆所有怨气!”
就在这时,窗外的暴雨突然变成了黑色,如同墨汁般泼洒而下,林婉儿的身体在床上猛地弓起,发出与女鬼相同的尖啸,脖颈上的青紫色指痕瞬间变成了血红色,仿佛有一只手正在她体内用力掐住她的喉咙。
“婉儿!”
林鸿惨叫着扑向床边,却被苏九黎一把抓住。
“别动!”
苏九黎的阴眼看见,婉儿体内正有无数黑色的丝线蔓延,连接着石室里的陶罐,“她己经成了怨气的容器,你碰她,只会一起被吞噬!”
江临捂着胸口站起来,看着苏九黎左眼闪烁的金光,声音有些发颤:“你……你的眼睛……”
苏九黎没有回答,她盯着被定住的女鬼,又看向床上痛苦挣扎的婉儿,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这不仅仅是寻仇,更像是一个局,一个用林家的因果做引子,想要引出更大秘密的局,而她,苏九黎,以及她体内的阴眼,似乎就是这个局的关键。
子时己过,窗外的黑雨渐渐停歇,女鬼的身影彻底消散在定魂咒的金光中,石室里的陶罐也停止了震动,只剩下淡淡的黑烟萦绕,林婉儿软软地倒在床上,脖颈上的指痕褪去,只剩下淡淡的红印。
苏九黎收刀入鞘,左眼的金色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疲惫,她摸了摸眉心,生死契的印记还在发烫,似乎在提醒她,七日之约才刚刚开始,而这场子时凶局,不过是揭开了冰山一角。
“把陶罐封死,送去乱葬岗好生安葬”,苏九黎对江临说,声音带着一丝沙哑,“还有,看好林鸿,他知道的事情,可能比我们想的更多。”
江临点点头,走到床边检查婉儿的状况,又看向石室里的陶罐,眼神复杂,他想起刚才在衣柜里看到的婴儿襁褓,想起阿琴临死前的绝望,突然觉得手里的平安锁越发沉重。
苏九黎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但她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平静,那个隐藏在幕后的黑手,那个与玄机子有关的势力,绝不会就此罢手。而她的阴眼,一旦开启,就再也无法回头了。
“接下来怎么办?”江临走到她身后,轻声问道。
苏九黎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等,等七日之约的最后一天”,说完心里补了一句,“也等那个敢动我母亲遗物的人,自己跳出来。”
她的话音落下,远处的天空突然划过一道闪电,照亮了她眼中尚未完全褪去的金色微光,如同蛰伏的兽,随时准备露出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