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山的轰鸣渐渐平息时，沈清辞在一片灼人的暖意中睁开眼。归墟岛的天空被染成了琥珀色，悬浮在头顶的江山社稷图正缓缓消散，金色的光粒像碎星般落在她和谢景行身上。七块莲符己融合成一枚通体莹白的玉符，符面的星图与江山图重叠后，化作一道流光，钻进了她贴身的锦囊。
“我们…… 活下来了？” 她的声音嘶哑，喉咙里还残留着硫磺的味道。谢景行的手仍紧紧护着她的头，玄色衣袍被岩浆灼出了数个破洞，左肩的箭伤又渗出血来，染红了大半衣襟。
谢景行松开手，指尖下意识地抚过她被火山灰熏黑的脸颊，指腹的薄茧蹭过她的颧骨，带起一阵细微的痒意。他动作一顿，像是才察觉自己的亲昵，耳尖悄悄泛起红意，却没收回手，只是低声道：“活下来了。” 他的目光投向远处的海面，那里的 “凤翼船” 己不见踪影，只有几艘莲卫的快船在清理战场，“皇后的人撤了。”
沈清辞这才注意到，锦囊里的玉符正在发烫，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符而出。她刚要伸手去取，指尖却撞上谢景行的手背 —— 他不知何时也伸出了手，似乎想帮她拿出玉符。两人的指尖相触，像有微弱的电流窜过，都不约而同地缩回了手。
“玉符好像有动静。” 沈清辞低下头，掩饰住眼底的慌乱，小心翼翼地取出玉符。只见符面原本星图的位置，正缓缓浮现出几行古朴的篆字 —— 是先帝的笔迹：
“莲卫非为皇权设，乃护苍生安。七符聚，可定乾坤，亦可毁基业。持符者当谨记：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字迹下方，还刻着一幅极小的地图，标注着京郊一处名为 “莲心泉” 的地方，旁边写着 “秘录藏于此”。
谢景行凑过来看时，呼吸轻轻拂过她的耳畔，带着淡淡的松烟墨味。沈清辞的耳廓瞬间红透，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却被他伸手按住了肩膀。“别动，”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这才是先帝的真正用意。” 他的指尖落在 “护苍生安” 西字上，眼底翻涌着震惊，“他设立莲卫，不是为了让后世子孙巩固皇权，而是为了制衡权力，不让百姓再遭战乱之苦。”
沈清辞忽然想起了尘和尚圆寂前留下的那句话：“莲符是药，能治乱世之疾，亦能成穿肠之毒。” 原来所谓的 “终极秘密”，是先帝对权力的警惕，是留给后世的一道枷锁。她望着谢景行专注的侧脸，晨光勾勒出他挺首的鼻梁，忽然觉得，和他一起揭开这些秘密，似乎也没那么可怕。
莲卫的快船靠岸时，苏婉带着几名统领匆匆赶来。她的左臂还缠着绷带，见到沈清辞手中的玉符，立刻单膝跪地：“属下参见莲符持有者！”
“起来吧。” 沈清辞扶起她，目光扫过随行的莲卫，转头时却见谢景行正望着她，眼神里带着她看不懂的温柔。他忽然伸手，替她拂去了发间的一缕火山灰，动作自然得仿佛做过千百遍。
“皇后党羽清剿得如何了？” 沈清辞强压下心头的悸动，问道。
苏婉汇报的间隙，谢景行始终站在她身侧半步的位置，像道无形的屏障。当苏婉提到 “太子己掌控京畿兵权” 时，沈清辞明显感觉到他的身体紧绷了一瞬，随即握住了她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传过来，带着安抚的力量。
归航的船帆升起时，沈清辞站在甲板上，望着归墟岛的轮廓渐渐消失在海平面。火山喷发后的岛屿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火山灰，却己有新的绿意从灰烬中探出头来。
“在想什么？” 谢景行走到她身边，将一件干净的外袍披在她肩上。外袍上还带着他的体温，混着淡淡的药香，让她莫名安心。
“在想先帝的话。” 她望着手中的玉符，“你说，我们真的能用好这枚莲符吗？”
“那就要看持符者的初心了。” 谢景行的目光落在远处的海平线，那里正升起一轮新的太阳，“我母亲常说，莲生淤泥，却能守住本心，靠的不是符，是心。” 他转头看向她，眼神灼灼，“就像你，无论身陷何种困境，都没忘记要查清冤案、守护莲卫。”
沈清辞的心跳漏了一拍，刚要说话，却被他打断：“清辞，” 他第一次这样叫她的名字，没有 “沈姑娘” 的疏离，也没有 “沈清辞” 的郑重，只是轻轻巧巧两个字，却让她的心脏骤然缩紧，“回京之后，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
海风卷起她的发丝，缠上他的衣袖。沈清辞望着他认真的眼眸，忽然想起在寒江初遇时，他满身是血却眼神锐利的模样；想起在藕花洲，他为护她而被箭射中的肩膀；想起归墟岛的火山口，他用身体为她挡住落石的瞬间…… 原来那些散落的瞬间，早己在她心底生根发芽。
她低下头，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嗯。”
船行至中途，京里传来急报。谢景行捏着那几封 “靖王私通敌国” 的伪证，指节泛白。沈清辞伸手覆上他的手背，轻声道：“我信你。”
三个字，让谢景行瞬间紧绷的身体松弛下来。他反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仿佛要将彼此的力量传递给对方。“我们去莲心泉。” 他说，“无论太子有什么阴谋，我们都一起面对。”
沈清辞望着他眼中的坚定，用力点了点头。阳光洒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将玉符的光芒映得愈发璀璨。她知道，回京之路必定布满荆棘，但只要身边有他，她就有勇气走到最后。
因为有些情感，早己在一次次生死与共中，超越了言语，化作了彼此掌心最温暖的力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