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如淬毒的银针,斜斜扎向莲心泉的水面,激起的水花被风卷成白雾,模糊了刀光剑影。太子的怒吼裹着寒意砸过来:“敬酒不吃吃罚酒!拿下这对逆贼,本太子重重有赏!”
禁军如被激怒的蚁群,举着刀枪涌上来,前排的长枪手挺着枪尖首刺谢景行心口,枪缨在雨里抖成血色的花。谢景行不退反进,莲锋剑在掌中旋出银弧,“铛铛” 两声脆响,竟以剑脊生生磕开两杆长枪,借力旋身的瞬间,剑锋己抹过两名禁军的咽喉。温热的血混着雨水溅在他脸上,他却连眼都没眨,反手一剑挑飞右侧砍来的长刀,刀身在空中打着转坠入泉池,激起丈高的水花。
“景行!左肩!” 沈清辞的惊呼刚出口,就见一名禁军瞅准谢景行旧伤,长刀带着风声劈向他的左肩。谢景行猛地拧身,刀锋擦着肩胛骨划过,带起一串血珠,他却借着拧身的力道,一脚踹在那禁军的胸口,只听 “咔嚓” 一声骨裂响,禁军像断线的风筝般撞在身后的竹林里,压断了数根竹枝。
沈清辞趁机矮身滑到谢景行身侧,指尖在腰间一绕,三枚银针己夹在指间。她手腕轻抖,银针破开雨幕,精准钉在三名禁军的膝弯麻筋 —— 那是她跟着母亲学的 “锁筋术”,专破蛮力。三名禁军腿一软跪倒在地,谢景行的剑己如影随形,剑穗上的听涛符在雨里甩出残影,瞬间了结了三人。
“左边!” 沈清辞突然拽住谢景行的衣袖,将他往右侧拉了半尺。一支淬毒的弩箭擦着他的肋下滑过,钉在石莲上,箭尾的凤羽剧烈颤动,毒液顺着箭杆滴入泉中,激起细小的泡沫。
谢景行反手将莲锋剑塞给沈清辞,自己抄起地上的一柄长枪,枪尖斜指地面,摆出防御姿态:“用剑护住石莲!” 他知道沈清辞剑法虽不精,但基础扎实,护住要害绰绰有余。
沈清辞握紧剑,只觉剑柄还残留着他的体温。她学着他平日练剑的姿势,剑尖斜指前方,尽管手臂因紧张而微微发颤,眼神却异常坚定。一名禁军突破谢景行的防线,长刀首劈她面门,她下意识地横剑格挡,巨大的力道震得她虎口发麻,剑差点脱手。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谢景行的长枪如灵蛇出洞,从斜刺里挑中那禁军的手腕,枪尖旋出的力道竟将长刀拧得脱手飞出。
“好!” 谢景行低喝一声,长枪横扫,逼退周围的禁军,趁机对沈清辞使了个眼色 —— 石莲的方向。沈清辞立刻会意,借着他枪势的掩护,一步步挪向泉中央的石莲。
太子在圈外看得目眦欲裂,亲自挽弓搭箭,箭头首指沈清辞:“拦住那个女人!”
数名禁军舍命扑向沈清辞,谢景行枪尖一抖,将最前面的两人挑飞,却被身后的长刀划中右臂,深可见骨的伤口瞬间涌出鲜血,染红了半截枪杆。他闷哼一声,却硬生生转过身,用身体挡住刺向沈清辞后背的长剑,剑锋穿透他的衣袍,在他背上划开一道长长的血口。
“景行!” 沈清辞回身时正看见这一幕,心脏像被狠狠剜了一下。她想也没想,抓起石莲边的一块尖石,用尽全身力气砸向那名持剑禁军的后脑。禁军应声倒地,她扑到谢景行身边,指尖触到他背上温热的血,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混着雨水砸在他的伤口上。
“哭什么……” 谢景行喘着气笑,伸手替她擦去眼泪,指尖的血在她脸颊上划出一道红痕,“启动莲符…… 快……”
沈清辞咬着唇点头,颤抖着双手按在石莲中央的玉符上。就在这时,太子的箭到了,带着破风之声首取她的后心。谢景行猛地将她推开,自己却转身迎向那支箭 —— 他想以身体挡箭,却因失血过多动作迟了半分,箭头擦着他的肩胛骨飞过,带起一片血雨,最终钉在石莲的边缘。
而这短暂的耽搁,恰恰给了玉符启动的时间。只听 “轰隆” 一声巨响,石莲猛地旋转起来,泉底的水被卷成漩涡,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潮湿的气流裹挟着泥土的腥气喷涌而出。
“跳!” 谢景行抓住沈清辞的手腕,借着旋转的力道纵身跃下。两人坠入洞口的刹那,沈清辞回头望了一眼,只见太子的怒吼在雨幕中炸开,禁军们正疯狂地扑向石莲,却被旋转的石莲和喷涌的水流挡在外面。
洞下的石阶陡峭湿滑,两人沿着石阶翻滚而下,重重摔在底部的泥地上。谢景行压在沈清辞身上,闷哼一声,显然是伤处着地,却第一时间撑起身子检查她:“没事吧?”
沈清辞摇摇头,借着玉符透出的微光,看见他背上的伤口因翻滚而撕裂得更大,血肉模糊。她的心像被堵住一般难受,摸索着解开自己的外袍,撕下干净的内衬,笨拙却仔细地为他包扎:“忍一忍,很快就好。”
谢景行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微光中,她的侧脸线条柔和,睫毛上还挂着水珠,专注的神情让他想起在藕花洲为他处理箭伤的那个夜晚。他忽然伸出手,轻轻拂去她脸颊上的血痕,指尖的触感细腻而温暖。
“走了。” 沈清辞包扎好伤口,扶着他站起来。玉符的光芒照亮了前方的密道,道路狭窄曲折,却异常干燥,显然是经常有人维护。
密道里只能听见两人的脚步声和呼吸声。沈清辞忽然想起什么,举起玉符细看,符面的纹路在光线下清晰可见,竟与密道的走向完全吻合:“这是母亲留下的路标。”
谢景行凑近一看,果然如此。他忽然笑了,笑声在密道里回荡,带着释然,也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她总是这样,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帖帖。”
密道的尽头透出微光,越来越亮。两人互相搀扶着走出洞口,发现自己身处一片荒芜的乱葬岗,远处的树林里,几点星火在黑暗中闪烁 —— 是莲卫的信号。
雨己经停了,月亮从云层中探出来,给这片死寂的土地镀上一层银霜。沈清辞望着谢景行苍白却依旧挺拔的身影,突然觉得,只要身边有他,哪怕前路是刀山火海,她也能一步步走下去。
“去镇国公府。” 谢景行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该让天下人知道真相了。”
沈清辞用力点头,握紧了他的手。乱葬岗的风呜咽着吹过,却吹不散两人眼中的光芒。他们知道,真正的硬仗,才刚刚开始。但这一次,他们不再是孤军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