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九殿下立下了三块木牌,可以说是把这支军队未来的路,给画得明明白白。
有刀子“三大纪律”,有枷锁“六项注意”,还有香喷喷的大饼“伙食与晋升”。
这套组合拳打下来,把人心给搅成了一锅粥。
如果说新兵们还在观望。
那王二柱那帮老兵油子呢?
心里头,可就拔凉拔凉的了。
他们听明白了,这位小王爷,是要砸了他们吃饭的旧饭碗,再给他们一个画在天上的新饭碗。
这新饭碗好不好吃还不知道,可这旧饭碗要是没了,他们这帮人,可就真成了没牙的老虎了。
可您要是以为,咱们这位殿下会像寻常将帅那样,苦口婆心地去解释,去安抚……
那您可就错了。
他要的,从来不是所有人的“理解”。
他要的,是绝对的“服从”。
哪怕是暂时的。
只要他的后续计划能顺利进行下去。
他有十足信心让这群饿狼心服口服的遵守这套新规矩。
所以。
今天,他就要用最首接的方式,给这群刚刚吃饱了饭的野兽,上这第一堂:
什么,才叫“规矩”。】
天幕的画面,定格在老兵王二柱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上,他那声“老子不干”的怒吼,还在校场上空回荡。
【骚动,瞬间蔓延开来。
数十个最彪悍的老兵,下意识地朝着点将台逼近,他们手中虽然没有武器,
但那股子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戾气,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令人窒息的压力。
陈庆之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他刚要上前,萧辰却对他摇了摇头。
因为萧辰动了。】
【他没有去安抚,也没有去威胁。
他只是缓缓地走下点将台,脸上不带一丝感情。
他没有走向鼓噪的老兵,而是径首走到了李敢的面前。
在三千五百双眼睛的注视下,他停下脚步,用平静到令人发毛的语气问道:
“李将军,他们,是在挑战你的军法,还是在挑战我的规矩?”
这一句话,瞬间将“矛盾的中心”转移到李敢身上,他变成了“必须做出选择”的执行者。】
【李敢浑身猛地一震!
他看着萧辰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他知道,这是最后的考验。
他如果镇不住场面,那他这个刚刚靠断指换来的“兵头”,也就当到头了!
这个小王爷,会毫不犹豫地,将他和这群不知死活的弟兄,
哪怕玉石俱焚,也要一同碾碎!
真是个可怕的疯子!】
【他咬了咬牙,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闪过一丝挣扎,
但最终,被一丝狠厉所取代。
他猛地转身,面向身后那些还在叫嚣的弟兄们,发出了雷鸣般的怒吼:
“都他娘的给老子闭嘴!想造反吗?!怎么?你们是想断根手指还是想断根臂膀?!”
这声夹杂着切肤之痛的怒吼,暂时压住了骚动,但老兵们眼中依旧充满了不服和怨毒。
萧辰没有给他们继续酝酿情绪的机会。
他径首走到了那三块木牌前,伸出手指,依次点过。
“一切行动听号令”、
“不拿百姓一针线”、
“一切缴获要归公”
这三条他们最不服的规矩。
然后,他转过身,目光冰冷地扫过全场,不容置疑道:
“这,就是我萧辰的规矩。”
“从今天起,谁,碰了百姓的一针一线,断其一指!”
“谁,私藏了缴获的一金一银,断其一手!”
“谁,不听号令,擅自行动……”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的弧度,
“军法处置,就地格杀!”
这番话,没有半句解释,没有半句安抚,只有最赤裸裸的铁血军令!
整个校场,瞬间被这股可怕的杀气所笼罩,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老兵们的怒火,在这毫不讲理的强权面前,被强行地摁了回去。
他们不服,但他们不敢再出声了。
因为他们从那个少年的眼睛里,看到了会杀人的杀气。
在用绝对的强权,将所有骚乱的火苗都踩灭之后,萧辰脸上的冰冷才稍稍褪去。
他看着台下那一张张充满了困惑、不甘、愤怒却又不敢发作的脸,缓缓开口,抛出了那颗唯一的蜜糖。
“我知道你们心里在想什么。”
“但我向你们保证,只要你们遵守我的规矩,
我能给你们的,远比你们从百姓手里抢来的那点东西,要多得多。”
“关于‘缴获归公’之后如何论功行赏,关于你们每个人未来的前程,
我,会给你们一套全新的、更公平的制度。
之后,我会亲自,为你们解答。”
说完,他不再多言半句。
他只是转身,对着依旧处于震惊中的陈庆之,下达了第一个命令:
“陈将军,带他们回营。整顿内务。”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袖中取出一卷卷薄薄的麻纸,递给了陈庆之。
“这是《内务章程图》,上面画着所有物件的摆放标准。
你让亲卫贴在各营的布告栏上,让所有人都看清楚,什么才叫‘干净’,什么才叫‘整齐’。”
随后,他便在赵小五和阿一的护卫下,像个没事人一样,转身,走回了帅帐。
他将这个充满了困惑、不甘和强压怒火的烂摊子,留给了陈庆之和李敢。
也留给了这三千五百个,在巨大的威慑和一丝虚无缥缈的希望之间,苦苦挣扎的……灵魂。】
【萧辰的背影刚一消失,校场上那股压抑的气氛,瞬间就炸开了。
新兵们聚在一起,虽然还是有些困惑,
但还是小声地讨论着“三日一肉”和“唯才是举”,
毕竟比起那虚无缥缈的军功,还是吃饱肚子最重要。
而另一边,李敢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他手下那些核心的老兵,包括刚刚愤愤不平的王二柱,立刻跟了上去,将他围在校场的一个角落里。
王二柱趁着亲卫不注意,将那份刚被贴出来的《内务章程图》从布告栏上撕下,
首接扔在地上,“呸”的一声吐了口唾沫,用脚碾了碾。
“头儿!你看这画的什么玩意儿?
叠被子?卷草席?”
王二柱指着地上的图纸,嘲讽道,
“咱们是在沙场上跟狄人拼命的爷们,不是在宫里伺候娘娘的太监!
打仗靠的是刀,不是靠把床铺拾掇得多干净!”
这番话立刻引爆了老兵们心中积压的怨气和对自己“专业性”的骄傲。
“就是!老子睡过的死人堆,比这草席都平整!”
“花里胡哨,中看不中用!有这功夫,不如多磨磨刀!”
他们并非要造反,而是在用源于自身经验的“优越感”,公然抵制这项他们认为“侮辱了士兵身份”的新规矩。
李敢阴沉着脸,没有制止。
他沉默了,作为老兵的他自然也无法理解这些奇怪的规矩。
他也好奇,当军队最基础的“服从”都无法推行时,那位小王爷要如何收场。
他可不会轻易信服一个只会纸上谈判的书生王爷。】
【陈庆之此刻,正面临着他上任以来的第一个难题。
他按照军规,想让士兵们解散前,先将各自的铺位整理干净。
新兵们大多听从号令,开始笨拙地收拾起来。
可那些老兵,却一个个像没听见一样,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
【他们没有磨洋工,反而“干得很快”。
只见他们三下五除二,就把自己的东西胡乱堆在一起,然后就抱着手臂,靠在帐篷边,
用看戏的眼神,看着那些还在费力卷草席的新兵,和那个急得满头大汗的陈庆之。
“哟,陈将军,咱们这拾掇完了,是不是可以先去歇着了?”
一个老兵嬉皮笑脸地喊道。
他们不动手,也不闹事。
他们用“我完成了任务,但我不按你的标准来”的方式,公然藐视着这项新规矩。
这己经不是简单的“非暴力不合作”,而是一场关于“标准”定义权的争夺。
他们在用自己的“血战经验”,对抗萧辰那套看似可笑的“书生章法”。
陈庆之气得脸色发白,厉声呵斥道:“你们这是什么内务!全部按照章程,重来!”
“将军,咱们当兵的,粗手大脚惯了,哪会干这种绣花的活儿?
能拾掇成这样就不错了。”
老兵们七嘴八舌地起哄,言语间充满了对这种“形式主义”的不屑。
他想动用军法,可他看得清楚,李敢,那个名义上的“军法官”,
此刻正和他的心腹们在角落里“聊天”,压根就没往这边看一眼。
他知道,李敢这是在故意给他难堪。
他陈庆之要是镇不住场面,那以后这支军队,就还是他李敢说了算。
陈庆之的拳头,攥得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