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中心那座宛如水晶宫殿的音乐厅外,名流云集,衣香鬓影。
一辆线条流畅、通体漆黑、在夜色中泛着哑光质感的迈巴赫 S680 轿车无声地滑到贵宾通道入口。
车门打开,谭淼坐了进去。
车内空间宽敞得近乎奢侈,顶级半苯胺真皮座椅散发着温润的皮革气息,混合着雪松木调的冷冽香氛。
驾驶座上的男人侧过脸——是谭森,谭淼的哥哥。
兄弟俩的侧脸,在昏暗的车内灯光下有着惊人的相似轮廓,但气质却截然不同。
如果说谭淼是高山之巅的雪松,冷冽中带着一丝不近人情的傲娇和固执。
那么谭森,则像深不见底的寒潭,周身散发着一种更沉稳、更疏离、更难以接近的冷峻酷哥。
他穿着剪裁极佳的深灰色羊绒大衣,内搭黑色高领毛衣,下颌线条利落分明,鼻梁高挺,唇线紧抿,一双墨蓝的眼眸在阴影里看不清情绪。
那是一双和谭淼完全不同的、漂亮的蓝眼睛。
对视时,平静中带着幽幽的波澜。
垂眸时,又好似碧波中敛去涟漪。
帅的极具侵略性,帅得近乎锋利,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是会让人想起,陀思妥耶夫斯基笔下《涅朵奇卡》中的一句话——你爱我,有什么了不起?
当然,也不是人人都读过那本书,这样形容难免无法体会。
所以简而言之,简而言之,说人话就是:给人帅疯了。
“找我什么事?”谭淼率先打破沉默,他不太喜欢这种密闭空间里与谭森独处的感觉,无形的压力总是如影随形。
谭森没说话,只是从中央扶手箱里拿出两张印制精美的音乐会门票,递了过去。
烫金的字体在黑暗中微微反光,印着今晚的重量级嘉宾——国际著名大提琴演奏家,伊利亚·沃洛金。
谭淼接过票,指尖在熟悉的名字上停顿了一下,心中了然。
原来就只是让他来听一场音乐会。
伊利亚…他们童年时代在同一个音乐老师门下学琴的伙伴。
那时,谭森的大提琴天赋如同耀眼的恒星,公认的第一。
伊利亚紧随其后,是强劲的挑战者,当然,有谭森在,他也是永远的第二;
而谭淼……则是最没有天赋却最固执、最喜欢音乐,且最终转投了钢琴怀抱的那个。
“他的音乐会,在商都只有这一场。”谭森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悦耳,却没什么温度和波澜。
“票是他给的,让带个朋友。” 言下之意,他只是个传递票的。
谭淼捏着票,没说话。
童年的记忆碎片在脑海中闪过:
琴房里无休止的练习,老师对谭森毫不掩饰的赞赏,对伊利亚精益求精的鞭策,以及对他自己那份“努力却徒劳”的委婉叹息。
啧,真是没没回想,都是各有各的讨厌。
谭森和伊利亚,是朋友,更是彼此较劲、互不相让的对手。而自己,似乎永远是个局外人,最差的那个。
在外从没有的挫败感,全让他这个哥哥给他补上了。
音乐会开始,低沉浑厚的大提琴声响起。
谭淼坐在贵宾席,目光落在舞台中央那个沉浸在音乐世界的身影上,思绪却有些飘忽。
中场休息时,他们所在的区域引起了小小的骚动。
有人认出了谭森。
那位衣着考究的中年女士显然是个资深乐迷,她压抑着激动,低声与同伴确认:“天哪…那是…谭森?很多年前那个少年天才大提琴家?是他吗?”
窃窃私语声蔓延开来。
谭森恍若未闻,只是微微闭着眼,指尖在扶手上随着脑中残留的旋律无声地敲击着,姿态矜贵而疏离。
首到音乐会结束,掌声雷动,人群开始有序退场时,那位中年女士才终于鼓起勇气,在通道里拦住了谭森。
“谭先生!请留步!”
她眼中闪着光,“真的是您!太荣幸了!很多年前听过您的演奏会,那首《洛可可主题变奏曲》至今难忘!请问…请问您现在在哪里演奏?是回国发展了吗?太期待能再次听到您现场演奏了!”
周围一些尚未散尽的观众也投来好奇和惊艳的目光。
谭森停下脚步,面对女士的热情,只是微微颔首,墨蓝色的眼眸平静无波,声音礼貌而疏离:“谢谢。大提琴只是业余爱好,我很久不公开演出了。”
“啊…太可惜了!”女士脸上的光彩瞬间黯淡,充满了真诚的惋惜,“您这样的天赋……真是音乐界的损失啊!”
她还想说什么,谭森己经微微侧身,一个不容置疑的告别姿态:“抱歉,失陪。”
他迈开长腿,径首朝出口走去,留下女士在原地怅然若失。
谭淼沉默地跟在后面。
走出音乐厅恢弘的大门,夜晚清凉的空气扑面而来。
巨大的廊柱下,璀璨的灯火将广场映照得如同白昼,散场的人群熙熙攘攘。
谭淼正低头将音乐会的票根收进大衣口袋,忽然听到前方谭森的脚步似乎顿了一下。
他下意识地抬头——
就在前方不远处,水晶吊灯倾泻而下的明亮光晕里,站着两个身影。
一个是宋霖,她一身利落的黑色皮衣,长发狼尾十分飒爽,正微微侧头说着什么。而她身边的那个身影……
吴锦夏。
她穿着一件浅杏色的风衣,LV浅蓝色羊绒围巾松松地绕在颈间,脸上带着一点未褪尽的沉醉红晕,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她显然也刚看到他们,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先是惊讶,随即是慌乱,眼神像受惊的小鹿般迅速躲闪开,下意识地就往宋霖身后缩了半步,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大衣的袖口。
那是一种显而易见的、想要立刻逃离此地的姿态。
宋霖也看到了谭家兄弟,她挑了挑眉,目光在谭淼和躲在自己身后的吴锦夏之间快速扫过。
谭淼的脚步也钉在了原地。
隔着几步的距离,隔着涌动的人潮,他和吴锦夏的目光在璀璨而冰冷的灯光下,短暂地、仓促地交汇了一瞬。
他清晰地看到了她眼中的惊惶、闪躲和无措。
这样也好。她应该会放弃,不会再喜欢他。
谭淼薄唇紧抿,下颌线绷紧,琥珀色的眼眸,像野火在远方。
他什么也没说,甚至没有停留,只是移开视线,仿佛根本没有看见她。
他侧身,对旁边的谭森低声道:“走吧。”
谭森的目光也淡淡掠过吴锦夏和宋霖,没有任何表示,仿佛只是看到了两个无关紧要的路人。
他迈步,与谭淼并肩,朝着与吴锦夏她们相反的方向,汇入了离场的人潮。
吴锦夏站在原地,看着那两个同样挺拔、同样冷冽的背影迅速消失在璀璨灯火与涌动的人头攒动之中,攥着袖口的手指用力到指节发白。
宋霖拍了拍她的肩,低声问:“你也知道亏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