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误会渐深
三更梆子声穿透雨幕，汴京的青石板路泛着冷光。沈砚清攥着密报的指节发白，御前急召打乱了他追查「夜枭」的计划。太后以「后宫有人中邪」为由将他留在宫中，首到丑时才得以脱身。他匆匆穿过积水的街巷，湿透的官袍紧贴后背，心里念着的却是「禾香斋」里昏迷不醒的萧驰野。
推开偏院木门时，屋内飘来淡淡的艾草香。姜禾半跪在床榻边，正用帕子擦拭萧驰野额角的冷汗。烛光将她的影子投在墙上，发间银簪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恍惚间竟像是深闺中侍奉郎君的新妇。沈砚清喉间发紧，脚步顿在门槛外。
「首辅大人。」侧妃张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王爷重伤未愈，姜姑娘一介女流彻夜照料，传出去恐损王爷清誉。」她瞥向屋内，眼角藏着不易察觉的讥讽，「听闻姜姑娘用的法子古怪，连太医院的刘院判都摇头。」
沈砚清攥住门环的手青筋暴起。屋内姜禾忽然起身，裙摆扫过药碗，瓷片碎裂的脆响惊得他心头一颤。她转身时发间簪子歪斜，眼底是藏不住的疲惫：「沈大人，香料商的尸体我查验过，指甲缝里有蓝色粉末，与夜枭组织的毒烟成分相似。」
「先顾好你自己。」沈砚清冷着脸越过她，目光扫过萧驰野缠着绷带的胸口。昨夜那人替姜禾挡下的毒箭淬了西域蛇毒，此刻伤口仍泛着诡异的青紫色。他伸手探萧驰野脉搏，腕间却突然被姜禾抓住。
「别动！」她的掌心带着药香，「刚喂了麻沸散，移动会加剧毒性。」沈砚清望着交叠的双手，耳尖发烫，猛地抽回手时撞倒了矮几上的药罐。褐色药汁泼在姜禾裙角，在素白绸缎上晕开暗沉的痕迹。
「沈大人日理万机，何必在这浪费时间。」姜禾蹲身收拾碎片，声音平静得可怕，「先帝遇刺案的关键证人今早溺毙在护城河，您该操心的是这个。」
沈砚清如遭雷击。刑部送来的密报还揣在怀里，他本想第一时间告知姜禾，却不想被她抢先一步。抬眼望去，她正将碎瓷片收进木匣，指尖被划破也浑然不觉。他鬼使神差地掏出帕子递过去，却见萧驰野突然抓住姜禾手腕：「阿禾，别走...」
屋内空气瞬间凝固。姜禾的耳尖红得滴血，轻声哄道：「我在，再喝口醒酒汤。」萧驰野却攥得更紧，迷蒙间将她拽向床榻。沈砚清冲上前要拉开，却被张氏的尖叫打断：「成何体统！」
「首辅大人这是要动私刑？」萧驰野突然睁眼，眼底哪有半分醉意。他勾唇一笑，将姜禾护在身后，「昨夜我替阿禾挡箭时，大人可没这么着急。」
沈砚清僵在原地。窗外暴雨骤起，雨帘中传来马蹄声——是宫里催促他即刻入宫的旨意。他望着姜禾欲言又止，最终只能将密报拍在桌上：「三日后早朝，带着你的『忆苦思甜羹』。」转身时，听见身后传来萧驰野低笑：「阿禾，当心凉了药。」
雨丝打在脸上生疼，沈砚清却浑然不觉。他握紧腰间玉佩，那是今早从证人家中找到的——与姜禾常年佩戴的半块玉佩纹路契合。可此刻满脑子都是她被萧驰野搂住的画面，心口像是被塞了团浸了毒的棉花，又疼又闷。
「大人，御史台弹劾您勾结江湖术士的折子己经递到御前。」暗卫的声音穿透雨幕，「还有，夜枭组织的人今晨出现在端王府后厨。」
沈砚清望着远处「禾香斋」的灯火，将湿透的官服又紧了紧。他知道，有些话再不说出口，就永远没机会了。可当务之急，是先保住那个总爱将「没关系」挂在嘴边，却总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的姑娘。
雨越下越大，他握紧腰间玉佩，转身踏入雨中。这一次，他发誓要亲手斩断所有威胁她的暗线——哪怕与整个朝堂为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