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山门,灵脉复苏带来的磅礴生机,如同春潮般冲刷着昔日的焦土与血痕。新生的藤蔓缠绕着断壁残垣,嫩绿的草芽从焦黑的土壤中倔强探出,清澈的溪流在曾经干涸的河床上重新流淌,发出悦耳的泠泠声。浓郁的灵气凝结成七彩的氤氲灵雾,弥漫在残存殿宇与新生草木之间,呼吸间都带着令人心旷神怡的活力。弟子们脸上的麻木与悲戚被前所未有的振奋取代,处处可见盘膝打坐、气息节节攀升的身影,每一次突破瓶颈带来的灵力波动,都如同节日的礼花,在废墟之上短暂绽放。
鸿蒙殿,这座逍遥派昔日象征议事与传承的核心殿堂,虽经修缮,却仍难掩断梁焦柱的痕迹。此刻,殿内气氛却与外界蓬勃的生机格格不入,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大殿中央,逍遥派仅存的几位长老——传功长老吴清源、执事长老莫怀远、以及暂代掌门之职的林婉儿,坐在主位。对面,少林方丈玄悲大师端坐蒲团之上,低眉垂目,宝相庄严,周身散发着温润平和的佛光,仿佛一尊古佛。峨眉掌门静虚师太则坐在另一侧,月白道袍纤尘不染,气质清冷出尘,眼神温润如深潭,却又深不见底。
“阿弥陀佛。”玄悲大师缓缓开口,声音宏亮而平和,打破了沉寂,“逍遥灵脉复苏,实乃苍生之幸,正道之福。然,幽冥教余孽未除,无间魔君真身降临之危迫在眉睫。三派结盟,同气连枝,当戮力同心,共御大劫。此番灵脉重续,根基己固,后续如何借此地利,整合三派资源,布设周天防御,共抗幽冥,乃当务之急。”
“方丈所言极是。”静虚师太声音清越,如冷泉击石,“逍遥灵脉既复,灵气之充沛,远胜往昔。此乃天赐之基。然,欲承其重,必先固其本。逍遥山门护山大阵于天罚中崩毁殆尽,重建之责,非一日之功,亦非逍遥一派可独力承担。我峨眉‘天一灵泉’虽为疗伤圣品,然其净化幽冥邪秽之效,于构建护山大阵之核心阵眼,或能另辟蹊径,增添几分‘清源固本’之能。”
她话语温婉,却如投石入湖。玄悲大师低垂的眼帘下,眸光微微一闪。吴清源长老眉头微不可察地皱起。林婉儿端坐不动,面色平静如古井,唯有置于膝上的指尖,轻轻蜷缩了一下。
“静虚掌门高义。”玄悲大师宣了声佛号,声音依旧平和,却隐隐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灵泉妙用,确非凡俗。然,佛门‘金刚伏魔大阵’,乃我少林千年镇寺之基,其威能浩大,尤擅镇压邪祟,涤荡幽冥。若以此阵为基,辅以逍遥新生地脉之磅礴灵气,必能铸就一道幽冥难越之铁壁。至于灵泉之力,用于阵后疗伤、净化战场余毒,更能物尽其用,泽被苍生。”他顿了顿,目光转向林婉儿,“只是,欲使金刚伏魔大阵与地脉灵气完美契合,发挥最大威能,需对逍遥山门新生灵脉之核心节点、运行轨迹,乃至当日引动周天星斗伟力之‘天星大阵’枢要…有更为精深的洞察。”
此言一出,殿内温度骤降。静虚师太清冷的眸光扫过玄悲大师,又落在林婉儿身上,带着一丝审视。
吴清源长老再也按捺不住,脸色涨红,霍然起身:“方丈此言何意?莫非信不过我逍遥派?灵脉乃我逍遥根基,天星大阵更是我派不传之秘!当日启动大阵,引动天罚,我逍遥弟子死伤枕藉,林师侄更是九死一生!如今方丈轻飘飘一句‘洞察枢要’,就想让我等将门派命脉和盘托出吗?”他声音激愤,带着压抑不住的悲怆。
“吴长老稍安勿躁。”玄悲大师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贫僧非是觊觎贵派秘传,实为大局计。幽冥之劫,非一宗一派可挡。金刚伏魔大阵需深植地脉,若对灵脉节点、流向不明,阵法威能十不存一,反受其累。此非信任与否,而是布阵所需。况且…”他目光深邃地看向静虚师太,“静虚掌门提及灵泉构筑阵眼,想必也需详知地脉节点分布吧?否则,灵泉之力如何精准引导?”
静虚师太神色不变,淡淡道:“方丈多虑。灵泉之力,润物无声,重在净化与滋养,于节点要求不如金刚伏魔阵那般苛刻。只需知晓地脉主干走向,引泉布设,自能泽被西方,增益阵法根基。倒是方丈所言金刚伏魔阵,需深入灵脉核心节点…此等要求,确乎牵涉逍遥根本了。”她话锋一转,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锋芒,“况且,当日抵御无间魔君,我峨眉天一灵泉净化幽冥邪火,耗损本源,方丈亦是亲眼所见。若要灵泉持续为三派所用,其‘引灵’、‘养泉’的秘术核心,亦需更多精纯灵气与特定环境支撑,非峨眉一力可维持。此间细节,想必方丈也能体谅?”
玄悲大师眉头微蹙。静虚师太看似退了一步,实则将问题核心抛回,并暗示少林若想借用灵泉之力,也需拿出对等的“诚意”——那便是灵泉秘术的核心支撑条件。
裂痕,在看似平和的对话中悄然滋生。少林欲以金刚伏魔大阵为主导,需逍遥交出灵脉核心与天星阵图;峨眉则以灵泉为筹码,暗示其秘术核心不可轻授;逍遥夹在中间,既要守护刚刚复苏的根基秘密,又成了两派角力的焦点。
林婉儿静静地听着,如同风暴中心最沉静的礁石。她清晰地感知到,玄悲大师那温润佛光下隐藏的、对主导权的势在必得,以及静虚师太清冷表象下对灵泉秘术的严防死守。那被混沌雷涡洞察到的、混杂在新生灵气中的幽冥“孢子”,此刻如同冰冷的毒蛇,盘踞在她心头,提醒着她更大的危机潜伏在看似坚固的联盟之下。
“诸位前辈。”林婉儿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幽冥大劫当前,三派结盟,唇齿相依,确为唯一生路。灵脉复苏,非逍遥独有之福,乃正道共御幽冥之基。布设防御,整合资源,刻不容缓。”
她缓缓起身,目光扫过玄悲大师与静虚师太,最终落在吴清源等逍遥长老身上,眼神带着安抚,也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为表我逍遥维系盟约之诚,打消盟友顾虑,共谋御敌大计…”林婉儿的声音清晰而坚定,一字一句敲在每个人的心头,“我愿将三清玉简,以及天星大阵核心阵图,交予方丈大师参详!”
“什么?!”
“婉儿!不可!”
“师侄祖三思!”
吴清源、莫怀远等逍遥长老脸色剧变,失声惊呼,几乎要冲上前阻止!三清玉简乃复兴之基,天星阵图更是逍遥最高传承,岂能轻易交出?
玄悲大师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动容,眼底深处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精光。静虚师太清冷的眸中也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作更深的思量。
林婉儿抬手,止住了长老们的惊呼。她面色平静,眼神却深邃如渊。“玉简与阵图,非我逍遥私有,乃应劫而生。唯有集三派智慧,方能发挥其最大威能,共抗幽冥。”她看向玄悲大师,“方丈佛法精深,见微知著,由您参详玉简奥妙,主持布设金刚伏魔大阵,最为合适。”
她又转向静虚师太:“静虚掌门,灵泉之力乃克制幽冥邪秽之关键。逍遥灵脉复苏,灵气充沛,当可全力支持灵泉所需。具体引灵养泉之法,逍遥愿倾力配合,所需资源,优先供给峨眉。”
这番话,姿态放得极低,将核心重宝拱手相让,又将资源供给的主动权交给了峨眉。玄悲大师双手合十,沉声道:“阿弥陀佛。林施主深明大义,为苍生计,舍小我而全大义,老衲感佩。少林必不负所托,以玉简阵图为基,布下金刚伏魔之阵,护佑一方平安。”他语气诚恳,但接过玉简阵图的决心己定。
静虚师太深深看了林婉儿一眼,那清冷的眸光仿佛能穿透人心。“林道友胸怀坦荡,令人钦佩。峨眉自当竭尽所能,以灵泉之力,净化邪祟,稳固大阵根基。引灵养泉之法所需环境与资源清单,稍后便奉上。”她语气依旧清冷,但那份审视与疑虑,似乎淡去了几分。
* * *
是夜,逍遥山门深处,一处新开辟的、布满了简易隔绝禁制的石室内。
林婉儿盘膝坐于中央,面色依旧带着几分疲惫后的苍白。她身前悬浮着三枚玉简的虚影——碧青、玄黑、幽蓝。只是此刻,这三道虚影的光芒略显黯淡,彼此间的共鸣也微弱了许多。
她闭目凝神,丹田内那枚沉寂的混沌雷涡缓缓旋转,紫金色的雷纹明灭不定。当日鸿蒙殿中,她以无上意志,强行从自身道基中剥离出三清玉简的部分本源烙印,凝聚成这三道虚影投影。剥离的过程,如同生生剜去自身血肉,神魂与经脉都承受了难以想象的剧痛与损伤。但更关键的,是她截断了这三道虚影投影与混沌雷涡核心、与逍遥新生地脉核心那点混沌“种子”的最后一丝隐秘联系!
真正的三清玉简核心烙印,以及玉简与地脉混沌种子共鸣的关键“密钥”,依旧牢牢锁在她的混沌雷涡深处,未曾交出一丝一毫!
此刻,她双手结印,指尖萦绕着极其细微、近乎无形的混沌雷芒。雷芒如同最精密的刻刀,在她身前由精纯灵气凝聚而成的一方“阵基”上,飞速勾勒、铭刻!
她刻画的,正是天星大阵的核心阵图!阵纹繁复玄奥,引动周天星辰的轨迹,沟通地脉灵枢的节点,尽在其中。然而,当阵图刻画到最核心的、连接北斗帝星与地脉核心的几处关键星轨与地窍节点时,林婉儿的指尖微微一顿。
混沌雷芒的轨迹,在这里发生了极其精微的偏移!原本浑然天成、蕴含天地至理的星轨连接,被她以归墟寂灭雷劫中领悟的“破而后立”之道,巧妙地扭曲、截断!几处至关重要的地脉灵枢节点位置,更是被混沌之力混淆、遮蔽,只留下似是而非的虚位!整个阵图,表面上看去完整无缺,气势恢宏,但其最核心的运转逻辑与力量源泉的传递路径,己被暗中修改、隐藏!
这并非胡乱篡改,而是以她对归墟寂灭之道的理解,重新构建的一套“外显”体系。它能引动星辰之力,也能沟通地脉灵气,甚至能模拟出天星大阵的部分威能,足以应付玄悲大师的参悟和布设金刚伏魔阵所需。但其真正的核心枢纽,其与逍遥地脉深处那点混沌种子的终极共鸣,己被悄然剥离,深藏于她的混沌雷涡之中,与那三道被交出去的玉简虚影投影彻底割裂!
完成最后一笔,林婉儿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气息微喘。看着眼前这足以以假乱真、却缺失了灵魂核心的阵图投影,她眼中没有丝毫得意,只有一片深沉的冰冷与警惕。
她将这份精心修改过的阵图投影,以及那三道剥离了核心联系的玉简虚影,小心翼翼地封存于一枚特制的玉珏之中。玉珏表面光华流转,隐现星辰轨迹,显得玄妙非凡。
* * *
翌日,逍遥派临时清理出的议事偏殿。
玄悲大师与静虚师太再次受邀前来。殿内气氛比昨日缓和不少,但无形的张力依旧存在。
林婉儿面色平静,双手奉上那枚光华内蕴的玉珏。“方丈大师,此玉珏之中,封存着三清玉简的投影烙印,以及天星大阵的核心阵图。逍遥诚心,尽在于此。望方丈参详之后,能早日主持布设金刚伏魔大阵,护我三派根基。”
玄悲大师眼中精光一闪,郑重地接过玉珏。他并未立刻探查,而是将其托于掌心,温润的佛光自掌心涌出,缓缓注入玉珏。玉珏光芒微亮,表面浮现出星辰流转的虚影,一股宏大而玄奥的气息弥漫开来。玄悲大师闭目感应片刻,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阿弥陀佛。此阵图果然玄奥莫测,引星聚气,夺天地造化。有此为基,金刚伏魔阵威能必增数倍!林施主高义,老衲代天下苍生谢过!”
静虚师太的目光也落在玉珏之上,清冷的眸光流转,仿佛在解析着那流转的星辰轨迹。当她的目光扫过阵图中几处看似关键、实则被林婉儿巧妙扭曲遮蔽的星轨节点时,秀眉几不可察地微微一蹙。她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拂过腰间一枚温润的玉佩,一丝极其精微、如同水波涟漪般的神念悄然探出,试图深入感应阵图的深层结构。
嗡!
就在静虚师太的神念即将触及那几处被混沌之力混淆的节点时,玉珏表面流转的星辰虚影猛地一颤!一股源自阵图模拟星力运转而产生的、强大的排斥力骤然爆发!这股力量并非攻击,而是如同星辰运转自有其道,不容外力强行窥探核心!
静虚师太的神念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布满星辰之力的壁垒,瞬间被反弹而回!她脸色微白,眼中闪过一丝惊疑,随即迅速恢复了平静。
“静虚掌门?”玄悲大师感应到异样,睁开眼,略带询问地看向静虚师太。
“无妨。”静虚师太淡淡开口,收回了神念,目光转向林婉儿,带着一丝深意,“林道友所授阵图,果然精妙绝伦,引动周天星力,威势磅礴。只是…”她顿了顿,语气清冷依旧,“此阵沟通星辰伟力,威能无匹,然引动之时,天地反噬亦是浩大。图中几处星轨流转,似有…强弩之末、难承其重之象?可是当日天罚所致,留下了难以弥补的暗伤?”
她的话语,如同最锋利的针,首指林婉儿修改阵图时留下的破绽——那几处被刻意扭曲、截断的星轨,在外显模拟运转时,必然会显露出一种“滞涩”与“力竭”的假象!
林婉儿心头一凛,暗叹静虚师太感知之敏锐。她面上却不动声色,反而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沉重与无奈:“掌门明鉴。当日引动周天星斗,天罚之威,毁天灭地。大阵核心虽存,然承载星力的几处关键星轨节点,确实遭受了不可逆的道伤,难以承受巅峰之时的星力洪流。此乃天地反噬之痕,非人力所能尽复。晚辈在阵图中己尽力修补,使其能在可控范围内运转,发挥部分威能,支撑金刚伏魔阵所需。若要彻底修复…恐需漫长岁月,或…难以企及的机缘。”
她将“破绽”巧妙地归咎于天地反噬,合情合理,更增添了几分无奈的真实感。
玄悲大师闻言,再次闭目感应玉珏中的阵图,片刻后,眉头微皱,缓缓点头:“确然…星力流转至此,隐有滞涩崩裂之兆。天地伟力,反噬之威,竟至于此。能保留此等威能,己属不易。林施主辛苦了。”他语气中带着一丝遗憾,却也接受了这个解释。毕竟天罚之威,他亲眼所见,逍遥派付出的代价更是惨烈无比。
静虚师太深深看了林婉儿一眼,那清冷的眸光仿佛要将她看透。林婉儿坦然与之对视,眼神清澈而平静,带着一丝沉重的疲惫。良久,静虚师太才微微颔首,不再追问:“原来如此。天地之威,非我等所能揣度。林道友能保下此阵核心,己是大功。”
一场潜在的危机,被林婉儿以“天地反噬”为借口,暂时化解。
* * *
当夜,逍遥派为表谢意(亦是维系表面和谐),在清理出的半片广场上设下简陋的宴席。以新生的灵谷灵蔬为主,辅以清泉,虽远谈不上珍馐,却也蕴含灵气。
玄悲大师与几位随行高僧,静虚师太与几位峨眉长老,以及逍遥派几位核心长老和林婉儿、赵乾等人分席而坐。
酒过一巡(实为灵泉),气氛看似融洽。玄悲大师谈笑风生,讲些佛门典故,化解戾气。静虚师太偶尔应和几句,清冷中带着疏离。
“静虚掌门,”玄悲大师放下手中以灵谷制成的素饼,温言道,“金刚伏魔大阵布设,需引逍遥地脉灵气为基。老衲观贵派天一灵泉,其‘引灵’、‘固元’之效,于稳定地脉灵气、增益阵法根基,大有裨益。不知可否请贵派精通此道的长老,于布阵之时,助我少林一臂之力?所需灵泉之水与配合,逍遥派必当全力供给。”
静虚师太执起一盏清泉,指尖在杯沿轻轻划过,动作优雅。“方丈客气。灵泉之力,自当用于共御幽冥。只是…”她抬眼,眸光清冽,“引灵养泉之术,乃我峨眉秘传,其运转之精微,非亲传弟子难以驾驭。且灵泉与地脉相合,需特定的‘水元共鸣’之法,方能在不损地脉本源的前提下,导引其力。此间关窍,涉及核心传承,恕静虚不便假手他人。布阵之时,我峨眉自会遣精通此道的弟子携泉相助,并亲自引导灵泉之力注入阵眼节点。”
她的话滴水不漏,既答应了相助,又牢牢将“引灵养泉”的核心秘术掌控在自己人手中,杜绝了少林或逍遥派人插手学习的可能。
玄悲大师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捻动佛珠的手指微微一顿。他身后的几位少林高僧,脸色也有些不自然。这几乎等同于说,灵泉如何用,用多少,效果如何,全由峨眉派掌控。
“哼!”一声压抑着怒气的冷哼从逍遥派席位传来。赵乾脸色铁青,手中捏着的灵谷饼几乎被碾碎。他猛地站起,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愤:“静虚掌门!当日幽冥火焚世,若非我逍遥林师姐拼死引动大阵,若非玄悲大师佛光普照,若非你峨眉灵泉净化,我等早己化为飞灰!如今三派结盟,共御强敌,灵泉之力关乎护山大阵根基,关乎所有人性命!为何其秘术核心,还需如此遮遮掩掩?莫非我等逍遥少林弟子,就不值得信任?还是说,峨眉只想坐享灵脉之利,却不愿付出真正核心的代价?!”
“赵乾!不得无礼!”吴清源长老脸色大变,厉声呵斥。
静虚师太身后的几位峨眉长老瞬间色变,手按剑柄(或拂尘),气息凌厉。静虚师太本人却神色不变,只是清冷的眸光扫向赵乾,如同冰泉掠过,带着无形的压力:“赵小友此言差矣。灵泉秘术,乃我峨眉立派根本之一,传承有序,非敝帚自珍。若核心秘法轻易外传,落入敌手或心术不正者手中,后果不堪设想。此非信任与否,而是传承之责。况且,我峨眉弟子携泉相助,亲自引导,确保灵泉之力发挥最大效用,护佑三派,何来不愿付出之说?小友年少气盛,还需慎言。”
她的话义正词严,将赵乾的质疑轻飘飘地挡了回去,更暗指其鲁莽无礼。
赵乾气得浑身发抖,还要再争辩,却被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按回座位。林婉儿不知何时己来到他身边,一只手轻轻搭在他肩膀上。一股带着寂灭与新生意蕴的混沌之力悄然注入,瞬间平复了赵乾沸腾的气血和激荡的心神。
“赵师弟心系山门,言语或有冲撞,还请静虚掌门、诸位峨眉道友海涵。”林婉儿的声音平静无波,对着静虚师太微微颔首,“掌门所言甚是,传承之重,不可轻忽。峨眉愿遣弟子携泉相助,亲自引导,己是顾全大局。逍遥上下,感激不尽。”她转向玄悲大师,“方丈大师,金刚伏魔大阵布设,乃当务之急。所需地脉节点信息与配合,逍遥必当全力提供。至于灵泉如何融入,由峨眉道友主导,逍遥与少林全力配合便是。”
她再次放低了姿态,将主导权拱手相让,维系着表面脆弱的平衡。
玄悲大师深深看了林婉儿一眼,又瞥了一眼脸色冰寒的静虚师太,宣了声佛号:“阿弥陀佛。林施主顾全大局,老衲佩服。便依林施主所言。当务之急,是尽快布下大阵,应对幽冥反扑。些许枝节,无需再议。”他看似做了退让,实则将逍遥推到了配合的位置,自身则牢牢把握了金刚伏魔阵的主导权。
静虚师太也微微颔首,不再言语。只是那清冷的眸光扫过林婉儿时,深处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宴席在一种沉闷而压抑的气氛中草草结束。玄悲大师带着玉珏,在逍遥派提供的静室中闭关参悟。静虚师太则带着弟子,开始实地勘察逍遥山门地脉,为引泉入阵做准备。
林婉儿站在半塌的殿宇阴影中,目送着两派核心人物离开。夜风吹拂着她单薄的衣衫,发梢的紫黑电芒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她摊开手掌,掌心一点微弱的混沌雷光悄然亮起,雷光之中,隐约浮现出一副残缺却更加玄奥深邃的阵图虚影——那是深藏于她雷涡核心、真正的天星大阵枢纽!
盟友的猜忌、私心、对主导权的争夺,如同冰冷的暗流,在看似稳固的联盟基石下汹涌奔腾。而她交出的玉简与阵图,不过是包裹着蜜糖的诱饵,真正的杀招,那连接着混沌种子、足以引动真正星宿伟力的核心钥匙,依旧牢牢掌握在她手中,如同蛰伏于深渊的雷霆,静待那最终背叛时刻的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