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楼顶端的机械齿轮在转动中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像是困在钢铁躯壳里的巨兽正发出痛苦嘶吼。林夏攥着U盘的掌心早己被冷汗浸透,塑料外壳在湿滑的手心里几乎要打滑。她的目光在张强黑洞洞的枪口、半空中摇摇欲坠的陆川父亲,以及投影仪上昏迷的陆川之间来回撕扯,每一次停留都像刀割般揪心。
突然,实验室监控画面毫无征兆地切换,省厅大楼的俯瞰图占据整个屏幕,密密麻麻的红点在平面图上闪烁——那是专案组每位警员的实时位置。张强的狞笑在钟摆投下的阴影里愈发狰狞:“李华早就把整个系统蛀空了。”他用枪口戳了戳陆川父亲的膝盖,老人疼得闷哼一声,“你们真以为抓他一个人就能了事?那些住豪宅、坐豪车的政要富商,谁不想靠时间疗法长生不老?”他故意踢了踢脚边的引爆器,红色指示灯在黑暗中明明灭灭,像毒蛇吐信时的獠牙。“把U盘格式化,再从这钟楼跳下去,我就放了他们爷俩。”
“别听他的……咳咳……”陆川父亲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殷红的血珠从嘴角滚落,滴在下方转动的齿轮上,瞬间被碾成暗红的血雾,“当年就是他篡改了我的病例报告……”老人的声音越来越弱,最终被机械钟报时的轰鸣彻底吞没。
林夏的指尖悄悄摸进口袋,触到了陆川临行前塞给她的GPS定位器。在张强盯着投影仪画面狂笑的瞬间,她按下了紧急求救按钮。与此同时,她猛地将U盘举过头顶:“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话音未落,她将U盘狠狠砸向投影仪——玻璃爆裂的脆响中,钟楼突然剧烈震动,仿佛地底有巨兽正在苏醒。
张强慌乱中扣动扳机,子弹带着呼啸擦过林夏的肩膀,灼热的痛感让她踉跄后退。陆川父亲不知哪来的力气,突然剧烈晃动铁链,沉重的铁环带着风声砸向张强后脑勺。歹徒闷哼着转身,林夏趁机扑向悬在空中的老人,却见张强捂着流血的额头抓起引爆器,手指疯狂按向红色按钮。
“趴下!”陆川的怒吼如同惊雷炸响。不知何时挣脱束缚的他从侧面撞开林夏,用后背死死护住陆川父亲。爆炸声在耳边炸开的瞬间,林夏只觉得天旋地转,无数齿轮碎片混着砖石如暴雨般坠落。当她在剧痛中再次睁开眼时,钟楼顶端己坍塌大半,晨光正从断裂的穹顶涌进来,在废墟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张强的尸体被压在扭曲的钟摆下,一只手还死死攥着半截断裂的U盘。警笛声从西面八方聚拢而来,红蓝交替的光映在林夏沾满血污的脸上。她在瓦砾堆里摸索,终于在一根断裂的钢筋下找到了昏迷的陆川。他的手心紧紧攥着半张烧焦的纸条,残存的字迹依稀能辨认出“北极科考队幸存者名单”。
远处,救护车的蓝光穿透晨雾,陆川父亲被医护人员抬上担架时,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喊道:“去市档案馆……查1947年的气象记录……”话音未落,老人便昏了过去。林夏扶着摇摇欲坠的断墙站起身,望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突然发现那些刻在石阶上的数字,在血色黎明的映照下,正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宛如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这场迟到了半个多世纪的清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