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使了个眼色。
旁边两个护卫不动声色地向前半步,隐隐封住了郭芙的退路。
厅内灯火摇曳,映照着郭芙因焦躁和激动而泛红的脸颊。
她本就跋扈惯了,在襄阳城横着走。
哪知人心险恶?
口干舌燥之下,又被吕文德言语挤兑。
看着眼前那杯清冽的酒水,心中烦闷更甚。
“哼!喝就喝!喝完你立刻给我去找!”
她赌气般一把抓起酒杯,仰头就灌了下去。
动作带着世家小姐特有的任性。
吕文德肥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阴险而贪婪。
小眼睛里精光爆射:
“好!郭贤侄女爽快。”
“来人啊,郭大小姐不胜酒力,快扶她到后面雅间歇息片刻!”
两个如狼似虎的护卫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搀扶”住郭芙的手臂。
郭芙刚想挣扎,却觉得一股奇异的燥热和眩晕猛地冲上头顶。
浑身力气仿佛被瞬间抽空,连骂人的话都变得软绵绵。
“你…你们放开…吕文德…你好大的狗胆!”
“贤侄女醉了,好生伺候着。”
吕文德假惺惺地挥手。
看着郭芙被半拖半拽地带向内室,他搓着手,急不可耐地跟了上去。
肥胖的身躯因兴奋而微微颤抖。
前厅迅速空了下来。
只剩下几个收拾残羹的下人,也很快退了出去。
窗外的杨齐,心沉到了谷底。
他像壁虎般紧贴着墙壁。
借着屏风的阴影,悄无声息地滑向内室的方向。
那丝源自戒指的“剑意”在脑中盘旋。
让他握刀的手异常稳定,杀机内敛。
内室的门虚掩着。
里面传出吕文德令人作呕的淫笑和郭芙带着哭腔、含糊不清的抗拒:
“滚开…别碰我…我爹…我娘不会放过你…”
杨齐眼中寒光一闪。
猛地撞开房门!
室内,吕文德正背对着门口。
的身躯将娇小的郭芙完全压在软榻上。
一只手正粗暴地撕扯她的外衣。
郭芙眼神迷离,徒劳地推拒着。
“谁?!”
吕文德惊觉回头,肥胖的脸上带着惊愕。
回应他的,是一道冰冷的刀光。
杨齐没有任何废话,体内那丝微弱的剑意仿佛指引着本能。
手中单刀带着破风声,以最首接、最致命的角度。
狠狠斩向吕文德那粗短的脖颈!
噗嗤!
利刃入肉的声音沉闷而清晰。
温热的鲜血如同喷泉般激射而出。
溅了杨齐满头满脸。
也溅了榻上郭芙一身。
吕文德脸上的惊愕瞬间化为极致的恐惧和难以置信。
他捂着狂喷鲜血的脖子。
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
肥胖的身体像座肉山般轰然倒下,重重砸在地毯上。
抽搐了两下,便再无声息。
杨齐喘着粗气,看也不看地上的尸体。
一把拉起吓傻了的郭芙。
“郭姑娘!快跟我走,你娘在等你!”
郭芙被眼前血腥的一幕和体内翻腾的药力冲击得几乎昏厥。
浑浑噩噩地被杨齐拖着冲出内室。
府内己隐隐有惊呼声传来。
杨齐不敢走原路。
凭着记忆和戒指带来的微弱方向感。
拖着郭芙在黑暗的廊道和花园里七拐八绕。
惊险地避开了几波闻声赶来的护卫。
郭芙的身体越来越软,越来越烫。
口中发出无意识的嘤咛:
“热…好热…娘…娘在哪…”
杨齐咬紧牙关,终于看到了柴房的轮廓。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拖着郭芙冲了进去。
反手关上柴房门,用木棍死死顶住。
然后他拖着郭芙,用尽最后力气掀开地窖入口,将她推了下去。
自己也跟着跌入黑暗。
“砰!”
两人重重摔在潮湿的地窖地面上。
杨齐感觉全身骨头都要散架了。
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喘息着。
汗水混着血水淌下。
眼前阵阵发黑。
他强撑着,声音嘶哑地对着黑暗深处喊道:
“师娘…幸不辱命!郭姑娘…救回来了…”
话音未落,他仿佛真的耗尽了所有力气。
身体一软。“扑通”一声,面朝下重重摔倒在地。
一动不动。
只有微微起伏的后背证明他还活着。
一半是真累。
另一半,则是演给黑暗中那位心思缜密的郭夫人看的。
“芙儿?!”
黄蓉惊惶的声音响起。
她摸索着扑过来。
紧紧抱住浑身滚烫、意识模糊、不断发出呻吟的女儿。
“娘…芙儿好难受…热…”
郭芙像找到救命稻草般往母亲怀里钻。
无意识地扭动着。
那带着媚意的呻吟在狭小密闭、黑暗的地窖里显得格外危险。
黄蓉抱着女儿,感受着她异常的体温和那引人遐思的媚意哼唱,心如刀绞。
她精通药理。
如何看不出芙儿中的是何种歹毒药物?
这药霸道无比。
若无阴阳调和疏导药力,强行压制。
最终只会导致经脉寸断,爆血而亡!
黑暗中,黄蓉的脸色惨白如纸。
救女儿!
这是唯一的念头压倒了一切。
可眼下……
地窖中,只有那个刚刚“昏迷”在地的少年杨齐。
黄蓉的目光扫过地上“昏迷”的杨齐。
又落回女儿痛苦扭动的脸上。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权衡利弊。
恩情?屈辱?算计?
种种情绪激烈翻涌。
此人虽来历不明。
但两次三番冒险,救下她们母女。
所求不过是拜师靖哥哥。
眼下芙儿性命攸关,唯有此法可解。
至于名节?
她认为,活着才有名节!
“杨齐!”黄蓉轻声呵斥,“起来,我知道你醒着!”
杨齐悻悻然站起身,被识破了,有点尴尬地挠挠头。
“师娘…郭姑娘她…”
“芙儿中的是合欢蚀骨散!”
黄蓉打断他。
“此毒霸道无比,非阴阳调和不能解!否则只怕会筋脉寸断,爆血而亡。”
杨齐猛地抬头,黑暗中虽看不清表情。
但那骤然急促的呼吸暴露了他的震惊。
缓缓抬起头,脸上还糊着血污。
他的眼神在黑暗中闪烁不定,充满了疲惫和挣扎:
“师娘…这…这如何使得?郭姑娘千金之躯…”
“闭嘴!”
黄蓉厉声打断,语气斩钉截铁。
“我黄蓉行事,从不亏欠于人!你今日救芙儿两次,此恩我记下了!”
“听着,只要你解了芙儿之厄,我便允你拜入靖哥哥门下,我亲自为你作保。”
这是她能最快想到的筹码。
杨齐沉默了片刻。
“师娘厚恩…我、我万死难报。”
“只是小的先前为救夫人,又为恢复腿伤,己然耗损颇巨,此刻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并非全假。
连续两次“修炼”加上搏命厮杀,精神体力确实透支严重。
此刻面对郭芙这明显更棘手的药毒。
推拒也是本能。
黑暗中,黄蓉的呼吸微微一窒。
耗损颇巨?
心有余力不足?
她瞬间联想到之前两次…
莫非这少年…他不喜少女,偏好…
成熟风韵?
这个荒谬又带着一丝羞辱感的念头不受控制地闪过脑海。
让她的脸颊在黑暗中腾起一股热意,随即化作一丝羞愤。
“你…!”
她几乎要斥责出声。
但女儿痛苦的呻吟立刻将她拉回残酷的现实。
时间紧迫,容不得她多想。
“好!好!”
黄蓉的声音带着豁出去的决绝。
“只要你救了芙儿…事后…事后我…我再与你修炼一次,助你恢复,决不食言!”
她几乎是咬着牙说出修炼二字。
将那份屈辱感死死压住。
只为了给女儿争取一线生机。
这是她最后的底牌,一个指向未来的承诺。
杨齐似乎被这承诺惊住了。
沉默了几息,才长长叹了口气。
声音里充满了被逼到绝路的无奈。
“师娘…何苦如此…罢了,救人要紧。”
师娘,你这样......可害苦了我啊。
他挣扎着起身,步履略显蹒跚地走向郭芙的方向。
黑暗中,衣衫窸窣。
黄蓉心里一惊。
吕文焕等人的搜查才过去不久。
巨大的阴影再次投射在芙儿脸上。
她连忙转过头。
淹了咽一口口水。
想起上次修炼...
嘶~
“如此规模的东西...打到芙儿身上...她,她能...能承受得住么?”
(说的是上次传授武艺时,杨齐那沙包大的拳头)
她比划了一下。
没有用过的小花瓶。
多用几次...
实在不敢思考。
粉面泛起的光泽。
————
外面似乎下雨了。
阴暗潮湿的地窖不免有积水滴落的声音。
啧啧作响。
她闭上眼睛。
双手遮住耳朵。
狂风暴雨中实在难以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