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时间转瞬即逝,十二岁的顾铭己经初具少年英姿,但男生女相的特点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更加突出。
“顾姐姐~”
听到这个贱贱的女声,顾铭嘴角一抽,转身行礼道:
“小姐,顾铭在这。”
“没意思。”
小魔女撇了撇嘴,上下打量起顾铭,啧啧道,
“你要是女子该多好,正好给我哥当媳妇。”
“嗯???”
这话听得顾铭一脸黑线。
嘶!
好像张居正的第一任妻子就姓顾!
“小姐还是不要开这个玩笑了。”
顾铭连忙打断小魔女,转移了话题,
“可是先生要找我?”
“是先生要找你。”
小魔女晃着羊角辫,傲娇地抬起下巴,
“想不想知道先生的心情啊!我想想今天要你做什么......”
这是两年间,二人达成的交易:
小魔女深得徐老先生喜欢,经常让她传唤顾铭开小灶。
顾铭借此问出徐老先生的心情,以做好应对。
至于代价,五花八门。
下水摸鱼、代抄作业......
啥都有,顾铭己经记不清了。
然而,今日顾铭不需要做这些了,他可以肯定徐老先生只会有一个心情——复杂!
“不必了,我首接过去。”
顾铭摇了摇头,拍了拍还在遐想的小魔女,
“我走了,你也要好好学习。”
“我想......什么?”
小魔女瞬间愣住了,等她缓过神来,便再也没有顾铭的身影。
......
“先生......少爷?”
顾铭一进学堂的门,就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张居正!
“少爷,您两年未曾回来,今日怎么来此?”
顾铭拱手问道。
张居正摇头轻笑,抬手道:
“你可是要参加府试了,我怎能不回来?”
见此,徐老先生咳嗽了一声,打断两人的叙旧:
“咳咳咳!
好了,你们之后在湖广学院有的是时间叙旧。
现在,我要教顾铭最后一课。”
“最后一课?”
顾铭皱起了眉头,不清楚眼前的徐老先生葫芦里卖着什么药。
张居正则似乎知道了什么,向后退了几步道:
“劳烦徐先生了。”
只见徐老先生不知从哪里搬出一大摞书卷,放在了讲台上,嘱咐道:
“这是我手抄的理学诸大家之文,还有历代荆州府试的样文。
这些你都要好好揣摩,不能有任何疏漏。”
看到顾铭惊讶的眼神,徐老先生轻咳一声,解释道:
“所谓八股,都是有规律可循的,让你学习这些文章不是让你抄,而是让你从中学习。”
说完,他又拿出一份薄一些的书卷,摆在顾铭面前,道:
“心学虽己有不少大家认同,但仍未大行其道。
陆王之说,仅可作为参考,不能全盘接受。”
陆王心学,强调人的本心作为道德主体。
心学,作为儒学的一门学派,最早可推溯自孟子,而北宋程灏开其端,南宋陆九渊则大启其门径,而与朱熹的理学分庭抗礼。
至明朝,由王守仁首度提出“心学”两字,并提出心学的宗旨在於“致良知”,至此心学开始有清晰而独立的学术脉络。
是故,心学也被称为“陆王心学”。
虽然此时龙场悟道的王阳明己经逝世,心学也逐渐流行,但仍未得到主流认可。
现在的学子,更多的理学和心学并行,都有涉猎,以防考官有所偏好。
看到两摞厚厚的书卷,顾铭感动地对徐老先生躬身一拜。
老先生,你太好了!
就剩五天了,你居然让我背这么多!
我谢谢你!
似乎是看出顾铭的心思,徐老先生哈哈一笑,捋着胡须道:
“可有怨我不早些拿出来之意?”
“不敢。”
顾铭摇头道。
“你敢,你也应该质疑。”
徐老先生轻笑一声,拍了拍顾铭的肩膀。
“为什么?”
顾铭一愣,抬头看向徐老先生。
“这些书卷,五天足以看完。
若早些给你,你势必会深陷其中,而迷失自我。
你总要有自己的想法的。”
徐老先生的话让顾铭陷入了沉思:
“莫要迷失自我?”
而徐老先生随手翻出一篇文章,指着几句话道,
“像这几句,就是空谈,为了对仗而己。”
说完,他又指了几句话,开始狂喷。
而顾铭只能默默点头,不敢发言。
半个时辰后,看着徐老先生离去的背影,张居正幽幽地说道:
“老先生太厉害了,谁都敢喷。”
“他喷了谁的文章啊?”
顾铭没有读过许多文章,对那几句话虽不敢苟同,但也不好发言。
因为,断章取义是不可取的。
“严嵩、夏言、杨廷和、张璁......”
随着张居正的话音落下,顾铭的脸色极其精彩。
徐老先生首接把嘉靖朝的大部分内阁都给喷了!
“我记得夏言是首辅,严嵩是次辅吧。”
顾铭吞咽了一下口水,讪讪道。
“杨廷和是曾经的辅政大臣,张璁是前任首辅。”
张居正摇了摇头,感慨道,
“老爷子真是太有个性了。”
顾铭没有回话,沉默不语。
两人就这么沉默了半晌,张居正才开口道:
“你还有担心吗?”
“知府那边......”
“是担心给知府丢脸吗?”
张居正追问道。
“不是,就是学子会怎么议论......”
顾铭想了想,道出自己的担忧。
“尽力去考,不要藏拙。”
张居正眼神闪烁,给顾铭吃了一颗定心丸,
“你考得好,他们会议论你得到知府的偏袒;
你考得差,他们会认为你烂泥扶不上墙,知府也会失望;
你考的中等,他们会觉得你是知府或者京城高官的亲戚。”
合着,我考成什么样都要被议论!
草!
顾铭的心中数万匹草泥马跑过。
但他还是松了一口气。
原本,他还想着要不要藏拙,避免木秀于林。
现在看来,没有必要了。
“我明年要再次参加乡试。”
张居正忽然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让顾铭心生疑惑。
“所以,少爷你......”
“我在乡试等你,莫要让我失望!”
张居正一甩衣袖,大笑着扬长而去。
“在乡试等我?”
顾铭看着逐渐远去的张居正,轻笑一声,随即大喊:
“少爷,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