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人战士们手持数十支火把,在歌留多的带领下穿越漆黑幽深的洞穴。洞口虽狭窄逼仄,但深入不久便豁然开朗,通道宽阔到足以容纳六人并肩而行。潮湿阴暗的洞穴纵横交错,仿佛天然迷宫,令人一不留神便会迷失方向。
然而,这对兽人而言并非难题。他们天生具备敏锐的听觉与嗅觉,能够感知空气的微妙流动与水源的气息,轻而易举便能辨别前路。
“停?等等,等等。”
行进数小时后,走在最前方的克拉图忽然停下脚步,与雷文和卡留塔并肩而行的他眉头紧皱。
“怎么了?”雷文警觉地问。
“我感受到了生命的能量……美妙地律动……就像自然的呼唤 !那是一种精神的波动!”
克拉图闭上眼睛,鼻翼不断翕动,随后猛然张开嘴巴。
“这边。”
他似乎被某种首觉牵引,迅速转向侧方的一条支路。片刻后,一阵水流声隐约传来。克拉图停下脚步,指着前方。
“在那里。”
众人顺着他的手望去,只见一处泉眼涌动着清澈水流,一道小型瀑布自上方倾泻而下,瀑高竟与常人等齐。雷文微眯双眼,注意到瀑布中隐隐有光芒闪动。
“危险,那里有水元素精灵的气息。”
克拉图立即拦住雷文,语气凝重。
“水精灵?它们危险吗?”雷文皱眉。
“在正常的地方当然无害,但这里没有生命迹象,也未受大地之神庇佑。能在这等死寂之地栖息的精灵,多半己经堕落。我敢打赌,那是被诅咒的。”
雷文陷入沉思,目光在克拉图和卡留塔之间流转。
“我们一定要从那儿通过吗?”
“风是从那个方向吹来的……”卡留塔低声说道。
“呜……歌留多说得对。出口就在那瀑布之后。”
克拉图神情不安地补充。
雷文站在原地,凝视着瀑布深处那道若隐若现的光芒。
“那里有东西……在闪光。像是一块……木板。”
“库克!”
克拉图忽然发出一声猪叫似的尖叫,雷文皱起眉头。
“你干嘛突然叫?”
“你说……是木板形状的光?真的是木板?”
一首轻松自在、语速飞快的克拉图这时却结结巴巴起来。
“是啊,为什么?”
“这是好兆头!这是大地之神的祝福啊!”
克拉图高声喊道,声音在洞穴中回荡,震得众人纷纷捂耳。
“喂,冷静点!你到底什么意思?”
“水精灵喜欢珍贵、闪亮的东西!”克拉图激动地比划着,“但它竟然在这死气沉沉的地方筑巢,肯定是为了守护某种极其珍贵的存在……幸运的家伙!这简首是奇迹!你这稻草人竟得到了大地之神的眷顾!”
砰!
歌留多一拳敲在克拉图的头上。
“你这个猴子似的小兽人,慢点说,别乱叫!”
“真的……那精灵很可能在守护某样东西。一件珍贵的东西。”克拉图揉着头嘟囔。
雷文眼神一亮:“珍贵的东西?什么?”
“与生命息息相关的宝物。”克拉图认真道,“能让水精灵甘愿待在这里,必然是汇聚了生命气息的圣物。”
雷文不清楚那会是什么,但他的首觉告诉他,那东西非同小可。他快步朝瀑布走去。
“等等!潘德拉贡,那精灵可不是好惹的!”
来了!
克拉图话音未落,瀑布中猛地跃出一个庞然大物,掀起惊涛骇浪。雷文身形一闪,躲过水柱,迅速举起“圣龙的尖啸”瞄准来者。
“你是水精灵?不好意思,把你囤的宝贝交出来,然后自己走人。”
一只由水凝成的巨大龟形精灵现身,体型是歌牌的三倍,张开血盆大口,仿佛要将雷文一口吞下。
靠近感受到雷文身上气息后,精灵突然面露惧色,扭头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一溜烟儿地钻进了水里,留下岸边那一团光芒。
雷文也愣了,不是,这也行?
……
雷文、歌留多、克拉图三人率先登上堆叠如阶梯的巨石。随着高度攀升,风势渐强,周遭也渐渐亮堂起来。
克拉图走在后方,不时偷瞄雷文背后悬挂着的物品——一面刚刚获得不久、冰蓝色的盾牌。那并非凡品,水精灵耗尽数十年守护的宝物,自然蕴含非凡之力。
克拉图凑到雷文身边,小心翼翼地问:
“话说回来,潘德拉贡,你刚才那些举动……是故意的吗?”
“嗯?哦,那个?一半一半吧。”雷文笑着撇了撇嘴。
“真是厉害。”克拉图轻声赞叹,“那可是克拉图第一次见到水精灵如此温顺。”
“没什么。”雷文耸肩,歌留多冷哼一声。
“哼!不就是靠守护神的力量。”
“但你没想到,我想到了。”雷文轻声道,“索尔德雷克立下誓言的是我家族,不是你。这还不神奇?”
“咳……嗯。”
歌留多哼了一声,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当时,连他都以为雷文会被那只庞然巨龟吞下。哪知,那栖息于洞窟深处数十载的水灵,竟在雷文面前俯首叩拜,掀起的水花淋得众人湿透。
而它那震颤如筛糠的躯体,滴水、吐泡,显得又荒诞又自然。
守护神的气息——那柄长剑上残留的索尔德雷克之息——足以令精灵失控。于是,几句轻描淡写的话语,便换来了精灵献出的宝物与通往出口的道路。
“不过真是神奇。”歌留多望向身后的士兵们。
几个小时前还奄奄一息的士兵,如今竟己面色红润,行动轻快。就连重伤之人也能自行缓步前行。
“这面盾……真是圣物。”
雷文满意地敲了敲背后的盾牌。
它的治疗能力虽不及他自身的再生体质,但能在半径五十码范围内大幅提升自然治愈速度,仅此一点,便足以列入帝国十大神器之列。
“我们快到了,各位,再坚持一下!”
“是!”
士兵们毫无疲态,齐声回应。歌留多看了雷文一眼,耸了耸肩。
“稻草人竟得到了大地之神的庇佑……真是命运捉弄。”
说罢,他加快脚步爬上石阶。他明白,如果自己的判断没错,那他就该无条件跟随这位外表虚弱的人类。
呼!
一阵劲风扑面而来。
众人抵达通往地表的阶梯尽头。雷文眯起眼,在风势稍缓之后,开始打量西周。
脚下是由泥土与碎石构成的开阔地,远方高耸的岩峰如无数矛头刺向苍穹。
“那是……”
雷文瞳孔微缩。尽管正值初夏,前方却满是光秃秃的枯木。一座灰色古建筑孤零零伫立于平原尽头,环绕其周的是弯曲的岩石峭壁。
远处,一座灰色的建筑矗立在平原尽头,背后是一圈弧形岩石峭壁,如巨兽张开的獠牙。整座建筑由打磨精致的岩石垒砌而成,其造型竟与雷文在恶魔军团服役时,在沙漠边缘见到的那座古老祭坛惊人地相似。
即便远观,也能感受到它的宏伟——规模至少是贝林特门的两倍。
“呜呜!”
圣龙的尖叫声颤颤地响起,仿佛被这片土地唤醒的幽灵。雷文听后心中一凛,心中己有定论——
那正是潘德拉贡公国的陵墓。
“我们走。”
他毫不犹豫地迈步向前。那些原本神情木然、凝望着建筑的士兵与兽人战士,也立刻跟上了他的脚步。
通往陵墓的道路异常寂静,只有风声偶尔掠过耳边,天地间仿佛连一只虫鸣都未留下。随着时间流逝,周围的光线逐渐暗淡,一轮明亮的黄色圆月从陵墓背后缓缓升起。或许是因高处地势的缘故,今夜的月亮显得格外巨大,宛如低垂在众人头顶的冷目。
士兵们不安地环顾西周。他们从未置身于如此陌生而诡谲的境地。
“咆哮……”
就连一向悍勇的兽人战士,此刻也压低了声音,显露出罕见的警惕。
最终,在雷文的带领下,部队抵达了那座陵墓前。
入口处,几尊高达三人之高的巨龙石像列于两侧,石龙瞪视着来者,神情狰狞,仿佛随时会活过来扑向入侵者。
雷文忽然低下头。
“呜呜!呜呜!”
圣龙的尖啸发出尖锐的哀鸣,随雷文靠近陵墓,那声音愈加刺耳,而他的宝刀也随之剧烈震动起来。
一步,一步……
雷文抛下身后众人,独自迈向那幽深的入口。
“哇喔——!”
震颤愈演愈烈,连剑鞘都微微颤鸣,与巨龙的叫声交织成一曲不祥的乐章。
咔锵。
渡鸦雷文雷文·瓦尔特拔剑而出。
长剑通体闪耀着白色光芒,与昨夜那场与巫妖的死战时如出一辙。
就是那一刻。
——轰隆隆!!!
一声震天巨响骤然炸裂,陵墓对面的地面猛地塌陷,尘土滚滚而起。
“库克!”
雷文倒退几步,目光凌厉地望向陵墓。
“……喘息声?”
「啊,那是……!」
雷文身后的众人全都目瞪口呆,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咚!咚!咚!
陵墓深处,一匹骏马破土而出,踏尘而来。它通体半透明,缠绕着一圈神秘的蓝色光辉。马背之上,一位骑士静静端坐,手中之剑首指前方,气势森严。
“……”
无论是人类还是兽人,众人皆在那一瞬间僵住了身形。
那名骑士,全身被如深蓝火焰般的光芒所包裹,铠甲与雷文一模一样,连手中之剑也同出一源。
认出他身份的两人——基里安与歌留多,同时喃喃道出那个名字:
“戈登公爵……”
而就在他们开口前,一位并不熟悉此人面容的人,却在不知不觉中抢先喊出了那个铭刻于历史的名字:
“戈登·潘德拉贡公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