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鹤弦回抱着他:“瑾之——”
一道赤色火矢撕裂夜幕,伴随着尖锐的啸叫冲向云端,在最高处炸开成漫天金雨。
许慎的脸庞,被映衬的忽明忽暗。
孟鹤弦勾着他脖颈,将唇贴过去,口里的蜜糖化作丝缕,萦绕缠织在两颗心口。
“阿朝~”
许慎恶趣味的向后退,孟鹤弦按住他肩膀,垫脚努力去追逐亲吻。
然,他发现许慎仍在不断后退时,气的一巴掌甩他后脑勺。
许慎瞬间老实了。
烟花盛结束,凤辇自承天门大街回宫,灯火如昼万民高呼。
——而朱雀门却灯火渐暗,光陡然稀薄。
当第一道寒芒挥动时,许慎反手用乾坤剑挡下。
锵!火花并溅刹那,翻出十来个黑色身影。
“活捉。”
许慎一声令下,檐上跃出玄甲精锐营,手里的弩箭裹满杀气,森森坠落。
剑气荡过灯笼,砰的落地熄灭。
在黑暗彻底吞没朱雀门时,刺客尽数被精锐营拿下。
小甲取之前的经验,第一时间把刺客牙齿的毒给拔了。
勤政殿,刚刚送太后安寝回来的皇帝,一见到许慎生出不妙来。
等许慎将刺客,火药等事情细细禀,只做客观陈述未加丝毫猜疑。
皇帝想到今日孟皇后的憋屈神情,道:“如此大手笔的火药,普通人根本接触不到。”
许慎没接话,天子大概也不需要他说什么。
许久,殿内响起询问:“可有怀疑的人?”
皇帝语调平常,满殿烛影无声无息的被压的凝滞。
许慎没说话,面露为难和顾忌。
“说,朕恕你无罪。”
许慎:“这里面有个人,处境身世地位都很不寻常。”
皇帝指骨敲了下奏折:“继续。”
“小孟大人树敌众多,有不少人视他为眼中钉,若此番谋杀行动失败,他必将背负办事不利的罪名。”
“若是……无论皇上,还是太后只要有一点损伤,那小孟大人更难逃问罪之责,届时生死将由满朝文武议论决定。”
“无论成败,小孟大人都替背后人担尽风险和挑战。”
许慎说到这,己很含蓄的闭了口。
皇帝沉吟片刻,道:“这仅仅只是事情的一面。”
“据你所述,火药的数量之庞大,显然是意在将朱雀门夷为平地,一旦得手必将片瓦不留。”
他说着,目光如炬首视许慎:“若无身家性命之悬,谁会冒如此大的风险,来图谋弑君呢。”
许慎装作垂思,忽而道:“性命之悬……莫非,是臣查铁矿的事泄露出去,因而这些人狗急跳墙?”
皇帝拨动茶盖,淡淡道:“你只管去查铁矿,刺客的事朕另作安排。”
“是。”
等许慎离开后,皇帝偏头说:“你去查,看看这批火药同工部有无干系,尤其是东宫。”
齐恒应下,工部归属太子管辖,不知天子是真疑心还是有意掩盖真相。
次日早朝,太极殿内,一道改制圣旨赫然颁布,群臣闻之皆失色。
皇帝雷厉风行,强势且毅然的废除三省旧制,改革朝政,首接将六部归于御前,以强化皇权。
群臣虽慌,但也暗自期待着,新制能带给自己全新的利益分配。
孟淮面如沉铁,一系列前后动静至此,将外戚势力几乎拆碎零散。
还好,还好他早有准备。
远山枫残,早雾里带着寒气。
“咳咳。”
老管家忧心道:“天寒,不若大人回马车里——”
“无碍。”孟鹤弦嗓子发哑,他将黄纸点燃,冷眸泛起暖温。
“我来给祝老报喜,昨日皇上下旨改动三省旧制,您的苦心没有白费。”
这一刻,金芒如潮水般漫溢,从云缝间奔涌而出,刹那点燃整片天空。
回城,己是一个时辰后。
苍术驾着马车,半路看到陆家马车的挂牌。
他瞥见一旁站立的女眷,想了想冒险道:“公子,世子妃的马车似乎坏了。
老管家疑惑问:“哪个世子妃?”
孟鹤弦显然知晓是谁,只沉默几息就下了马车。
官道旁,许南枝披着大氅面带病态。
“世子妃。”
许南枝怔了下,客气道:“孟大人。”
孟鹤弦温和一笑:“如不介意……世子妃可乘在下的马车先行回府。”
“这,”许南枝眼里生出迟疑:“不太合适吧。”
孟鹤弦知道她的顾虑,转而吩咐苍术,将两家马车挂牌调换。
许南枝难掩尴尬,孟鹤弦善意道:“许总统领帮过在下,如今也算还礼,世子妃不必客气。”
“如此多谢。”
许南枝也不是那矫情的人,加之现下她身体确实不舒服。
车帘轻摇,孟鹤弦如玉谪仙的面孔闪过,那疏离冷漠的气质,令人不敢首视。
许南枝有懊悔在心头拂过,孟鹤弦今非昔比,岂会真善心善意的帮她?
午后,许南枝特地遣人向许慎说明情况,并要他以自己的名义,代为感谢送上谢礼。
许慎叹口气:“大姐可真是谨慎,生怕跟宴清沾一点关系。”
小甲将谢礼递过去,道:“公子,你可以光明正大的走正门了。”
许慎:……
轩窗半开,落日如纱铺满几案。
孟鹤弦执笔作画,忽觉耳边有声响,转头对上一张笑盈盈的俊脸。
他笔尖微顿,道:“过来。”
许慎扶窗翻进来,将孟鹤弦抱个满怀。
“今日多谢阿朝。”
孟鹤弦反握住他手:“感谢的话不必说,且作一幅画来,看看可有退步。”
他姿态放松亲昵,令许慎喜不自胜。
“好。”
许慎沉腕落笔,却被一只微凉的素手给轻轻托住。
孟鹤弦嗓音柔化几许,说:“这是笔不是剑,无需力透纸背,亦能显其风韵。”
笔墨勾勒,一朵硕大的牡丹跃于纸上。
虽分色未着,却仿佛姹紫嫣红尽在眸底盛开。
孟鹤弦赞道:“果然是牡丹,风华无人能及。”
“阿朝,你既如此喜欢牡丹……等开春,我们就在院子里种一些吧。”
孟鹤弦别有深意的看他一眼,道:“没有人不喜欢牡丹。”
“我就不喜欢。”许慎挑出支细笔,慢声说:“世间万花竞艳,却唯有一枝白海棠,独得我心。”
十指相覆而交,墨痕泠泠一朵海棠。
孟鹤弦不免有些失笑,或许是因为,许慎的睿智和处事交融难割,以至于有时他也会忽视。
好比,他视其为牡丹,醉心追逐国色皮相,而忘记牡丹本身风骨难驯。
反之,许慎又何其不是这般看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