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没有想起过去,若她记起了那段记忆,一定会理解他这么做的用意,但也一定会痛彻心扉。
所以北千夜不能告诉她,哪怕再让她获得几日的快乐和无忧无虑,哪怕她为此而恨他,他也心甘情愿。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兀自思索中,耳边传来了离蓝希这样一句话。
下意识的别开视线,可就是他这么一个小动作,也让离蓝希捕捉到了,她蹙起了眉:“到底什么事瞒着我?”
见他不答话,离蓝希正色道:“夜,我不希望我们之间有秘密和误会,我们既然在一起了,就应以诚相待,互不隐瞒。我不想往后我们处在对彼此的误会和怀疑当中。”
闻言,北千夜的目光终是再度落回她略显疲惫而又精致小巧的脸上。他的丫头终是长大了,或许,他可以试着相信她一次。
事到如今,北千夜也不想再瞒着她了,干脆道:“对方很可能是冲你来的,若你暴露身上的秘密很可能正中对方圈套,将他们引来。到时不止救不了上官伶,恐怕连你也有危险。”
这点倒真是离蓝希没有想到的。
这会儿冷静下来,她也明白过来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对方看着不像是普通人,甚至根本不像凡人。
她从未想过自己来到的这个世界真的会有怪力乱神这种事情。可前有能和她通话的赤色巨蛇,后有两三米大的巨型百足虫和蜈蚣,如今还有能附着在人身上的黑雾,和徒手召唤龙形短刀的紫衣人,加上自己有一身能够起死回生的血液,一切的一切都让离蓝希觉得这个世界一点都不简单。
对上北千夜的视线,她认真的问道:“夜,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而北千夜却目光深沉的望着她。虽然他贪婪的希望她能够晚点记起一切,最好永远都不要记起,如此便可置身事外。他有把握让她在他的臂膀下,安安稳稳过一辈子。
但她从来都是当事人,一切也都是冲她来的,她如何能够置身事外?
闭了闭眼,他终究还是道:“等你想起一切便明白了。”
想起一切?
离蓝希陷入了沉思,事态发展至此己经超出了她的预想。她身上果然不只有血液这一个秘密。而她的穿越或许也是将一切串联起来的因果圆环。
再度望向北千夜,他的轮廓似乎可以和梦中那个墨色身影完美重合。
这点足以证明她经常做的那个梦可能不单单是梦,很有可能是她曾经的过往。
她现在需要一把钥匙去开启这扇门,让她理清一切头绪,也或者如同北千夜所说,她需要那段失去了的记忆。
不由自主的,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单手按住心口位置。只要一想,她心里便会憋闷的发疼。
“蓝希,你怎么了?”
察觉她的异样,北千夜连忙起身将她揽在怀里,语气也焦急起来:“何处不适?”
见她蹙着眉捂着胸口急促喘息,北千夜想也不想伸手便落在她背门推出内力想帮她顺气,她却制止了他。
“……我没事……你都这样了……不要动用真气”长喘了一口气,离蓝希自己喘顺了气息才接着道:“你还想让我再割腕喂你几口血?”
她说的云淡风轻,似乎还有玩笑的成分,但听在北千夜耳里却是一阵心疼。
“那……上官伶呢?难道真的要见死不救吗?从始至终,他都是最无辜的那个。”
北千夜当然知道他是无辜的,但比起拿蓝希去冒险,让傀灵族和诡灵族的阴谋得逞,祸乱苍生,他宁愿对不起上官伶。
“夜,或许事情没有那么糟糕。”她认真看着他墨色的双眸,认真道“既然你说对方是冲着我来的,那我们完全可以利用一下。”
……
意识恢复后,斛律仁无比懊悔自己所做的糊涂事,跟着离容郢出宫后便心急如焚的往回赶。
韬儿可被他伤的不轻,也不知他逃到何处去了,有没有找个大夫看一下。
刚踏上门槛便看到王府前院一地的血迹,他的心揪得更紧。
由于离容郢身上的夺魄渊己除,众侍卫们也全部恢复了神志,但此前经历过一番互相厮杀,有不少人都受了伤,此刻一些没有受伤的侍卫正帮着钟华给一些重伤的处理伤口。
原本他们此行是为了“揭发”夜陵王的“罪行”,故而特意没有让东宫晴跟随,但院中根本不见她的人影,不免令离容郢感到些许疑惑。
正狐疑着,门外禀报的声音传来:“启禀王爷,守城府派人来送信说王妃与斛律少将军在守城府。”
闻言,离容郢和斛律仁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
尤其是斛律仁,他知道韬儿与高拓之女交情不浅,带着王妃逃出王府去守城府请求支援也在情理之中。
可接下来侍卫的一句话却让他如遭雷击,僵在了原地。
抬头飞速看了斛律仁一眼,侍卫说话时眼眶都红了:“高大人说,少将军年少有为,忠心护主,拼死保护王妃,请将军……节哀……”
不止是斛律仁,离容郢也是无比震惊,他颤抖着声音又确认了一次:“你说什么?”
这下侍卫憋了许久的眼泪终是忍不住掉了下来,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哽咽着道:“王爷,少将军,少将军他……殇去……”
一道残影一晃,侍卫的话还没说全,斛律仁己经飞奔出王府大门。
离容郢也在稍稍平复了心情后,跟随而出。
……
守城府内,斛律韬的尸身被静静摆放在正厅中央,他身上染血的衣物全部被换下,脸部和身子都经过了清理,所以此时整个人如同沉睡那般,安详而平和。
唯一不同的,是本应起伏的胸膛处,平静如水,无波无澜。
一旁的方椅上,东宫晴正静静抹着眼泪。
斛律韬的右手被高娅紧紧攥在手中,从他被放置到这里之后她便一首保持着这个姿势,足足有半个时辰之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