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灯光惨白,千里镜半靠在病床上,死死盯着床边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紫冥辰正毫无形象地瘫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手里还拿着从她床头顺走的苹果啃了一口,嘴角挂着玩味的笑容。
“所以——” 千里镜眯起眼睛,“你是我失踪十几年的姐姐?”
紫冥辰点点头,咽下苹果,懒洋洋道:
“对,我叫紫冥辰。”
——咔嚓。
千里镜一把捏碎了手里的水杯。
“你骗六岁小马驹吗?!” 她额头暴起青筋,“我只是失忆,不是傻了!”
紫冥辰挑眉,赤红的瞳孔闪过一丝戏谑:
“哦?那你解释解释——”
她突然倾身向前,指尖点在千里镜的眉心。
“为什么你的记忆里,从六岁开始就总有个‘看不见的朋友’?”
“为什么你每次照镜子,都会无意识地说‘早上好’?”
“为什么——”
她的声音突然变成和千里镜完全相同的声线:
“你受伤时,伤口愈合的速度是别人的三倍?”
千里镜皱着眉头,努力回想着小时候的事情——
(我真的……有过一个姐姐吗?)
(为什么完全没有印象?)
(如果她真的是我姐姐,那户口本上应该有记录才对……)
她猛地抬头,看向紫冥辰:
“你说你是我姐姐,那为什么我家的户口本上没你的名字?”
紫冥辰啃苹果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噗……哈哈哈!” 她笑得前仰后合,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小镜,你还是这么天真啊!”
千里镜:“???”
紫冥辰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赤红的瞳孔闪烁着戏谑的光芒:
“你觉得——”
“一个‘不存在的人’,会在户口本上留名字吗?”
千里镜突然敲了下手心,眼睛一亮:
“我知道了——你是幽灵对不对?”
紫冥辰啃苹果的动作一顿,瞳孔微微眯起,随后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猜错了。”
她慢悠悠地站起身,忽然伸手捏住千里镜的脸颊——
触感温热,真实得可怕。
“幽灵可做不到这种事哦~” 她坏笑着用力扯了扯。
千里镜:“痛痛痛!松手啊!”
紫冥辰这才满意地放开她,重新瘫回椅子上,二郎腿晃了晃:
“不过嘛……” 她的声音忽然压低,带着几分诡秘,“如果我是幽灵,那你又是什么?”
千里镜一愣。
紫冥辰的指尖轻轻点在她的胸口——
扑通。
扑通。
——心跳声清晰可闻。
“听好了,小镜。” 紫冥辰的笑容渐渐收敛,赤瞳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我不是幽灵,也不是你姐姐……”
“我就是‘你’。”
千里镜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紫冥辰的胸前,随后又低头看了看自己——
(嗯,确实差不多。)
她突然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指着紫冥辰说道:
“所以你也是这么平!”
紫冥辰:“……”
病房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紫冥辰的笑容僵在脸上,手中的苹果“咔嚓”一声被捏得粉碎。
“小镜。” 她的声音温柔得可怕,赤红的瞳孔微微收缩,“你再说一遍?”
千里镜丝毫不怂,甚至挺了挺胸(虽然没什么用),理首气壮:
“我说!你也是平——呜哇!!”
三秒后。
千里镜被紫冥辰按在床上疯狂挠痒痒,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哈哈哈!住手!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紫冥辰冷笑:“晚了!”
千里镜喘匀了气,转头看向紫冥辰,眼神认真起来:
“你说你从小就陪着我……那你知不知道我失忆的那一部分?”
紫冥辰的笑容微微收敛,瞳孔中闪过一丝晦暗。她摇了摇头,声音难得带上了一丝无奈:
“很抱歉,在你失忆后……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千里镜一愣:
“什么意思?”
紫冥辰摊了摊手:
“字面意思。”
“我和你共享记忆,但仅限于‘你记得的部分’。” 她歪了歪头,“如果你忘了,那我也会跟着‘断片’。”
"行吧行吧..."千里镜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话音未落,房门被轻轻推开。流火闪电独自走了进来,天衣泽默契地守在门外,将其他人拦在走廊。
"小镜,"流火闪电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关于紫冥辰,你知道多少?"
千里镜下意识看向身旁的紫冥辰,对方只是静静地回望着她,赤红的瞳孔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我...想见见她。"流火闪电的目光落在女儿视线停留的虚空处。
"妈,你看得见?"千里镜的声音突然发紧。
流火闪电摇了摇头,银灰色的发丝在灯光下泛着冷光:"看不见...但我能感觉到她的存在。"
紫冥辰突然轻笑一声,冰凉的手搭在千里镜肩上:"让我来说说吧。"
紫冥辰突然轻笑一声,冰凉的手搭在千里镜肩上:"让我来说说吧。"
"可你——"千里镜的话戛然而止。她的眼神瞬间涣散,身体微微前倾,像是突然被抽走了灵魂。
在流火闪电惊愕的注视下,女儿缓缓抬起头。当那双眼睛再次睁开时,己化作赤红如血的竖瞳。
"许久不见了..."占据千里镜身体的紫冥辰抿了抿嘴唇,声音里带着久别重逢的颤抖,"母亲。"
流火闪电望着那双与自己年轻时如出一辙的赤瞳,指尖不自觉地收紧。
“关于一周前的事……你知道多少?”
紫冥辰的嘴角扯出一抹苦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千里镜不记得的事,我怎么可能记得?”
她低头看着自己(或者说千里镜)的手,指尖轻轻着病床的边缘,声音平静却带着某种隐忍的锐利:
“再说了,我们是‘共生’关系。”
“伤害她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
流火闪电沉默片刻,起身走向窗边。阳光透过玻璃洒在她的头发上,却驱不散她眼中的阴霾。
“……抱歉。”
紫冥辰没有看她,只是淡淡开口,声音轻得像是在自言自语:
“如果她知道真相,一定会恨透你的。”
流火闪电闭上眼,没有反驳。
——因为让千里镜小时候再也无法奔跑的凶手,正是她自己。
“放心。” 紫冥辰的声音忽然柔和下来,带着一丝讽刺,又似乎带着某种无奈的理解,“我不会让她知道的。”
她顿了顿,目光终于转向流火闪电的背影,轻声道:
“起码……你在其他方面,可以称为母亲。”
流火闪电深吸一口气,窗外的风突然静止。
当她转过头时,瞳孔骤然收缩——
紫冥辰的周身浮现出数道暗红色锁链,如同有生命的蛇般缠绕游走,又在眨眼间消散于空气中。
“是我‘继承’了。” 紫冥辰抬起手,一缕锁链从她掌心钻出又湮灭,“所以,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流火闪电的指尖无意识掐进掌心。那些锁链她太熟悉了。
流火闪电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干涩而低沉:
“那我该怎么称呼你?”
她的目光死死锁在紫冥辰身上,仿佛要从那张与女儿一模一样的脸上找出什么破绽。
“紫冥辰?还是……”
紫冥辰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似是而非的笑。她缓缓闭上眼睛,像是厌倦了这场对话,又像是在压抑某种即将爆发的情绪。
“随你。”
两个字,轻飘飘地落下,却重若千钧。
随后,她不再开口,仿佛真的只是困倦了一般,将所有的疑问、所有的秘密,都关在了那双闭上的眼睛里。
流火闪电站在原地,突然感到一阵无力。
(随我?)
(可我又该叫你什么?)
房门在身后轻轻合上,走廊的灯光刺得流火闪电眼睛发疼。
天衣泽快步迎上来,眼眸中带着探询:“怎么样?”
流火闪电抬手扶住前额,长发垂落,遮住了她疲惫的双眼。
“不是她。”
天衣泽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在看到对方紧绷的下颌线时沉默。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流火闪电没有等回应,径首走向走廊尽头的露台。她的背影挺得笔首,却像是背负着看不见的重物,每一步都走得异常沉重。
病房重归寂静,只剩下监测仪规律的“滴答”声。
紫冥辰静静地望着窗外,赤红的瞳孔映着流动的云影,却仿佛什么都没看进去。
千里镜的意识渐渐浮上水面,她眨了眨眼,望向身旁那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存在。
“你们……说了什么?”
紫冥辰没有回答。
她的目光依旧停留在远处,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有那么一瞬间,千里镜觉得她像是要融进这片光影里,消失不见。
(为什么不回答?)
(母亲和她之间……到底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