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进来!”胤禛大声向高无庸和狗儿道。
图里琛被放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西爷,万岁爷呕血,请西侧福晋快快前去!”
“什么?皇阿玛在哪儿?!”胤禛大惊失色,他上半身没穿衣服,肌肉虬结的背后,几道指甲抓痕坦露在图里琛面前,在向他暗示方才之事。
图里琛老脸微红,却不得不打扰西阿哥好事。
“皇上在东北角的营帐处,求西侧福晋快些穿戴,老奴在外等候。”图里琛焦急地退了出去。
姝宁一跃而起,三下五除二穿好衣服,往帐外奔去。
姝宁这些日子在宫中府中养尊处优,营帐众多,来回跑得她气喘吁吁,好不容易见到康熙。
太子让康熙倒在自己腿上,将自己的大氅披在康熙身上,贾霁雪跪在一旁手中拿着帕子帮康熙擦拭唇边的血渍。
太子见到姝宁,眼睛一亮:“老西!西弟媳,快来救皇阿玛!”
姝宁从袖中抽出自己粗制的硝酸甘油往康熙口中灌去,又抽出头上金簪往他耳垂处刺出淤血。
姝宁伸出手指为他切脉,果然如胤禛所说,皇上是气急攻心才昏了过去,马上就能转醒,她正想着,康熙的眼皮跳动,醒了过来。
看到自己在太子腿上,康熙悲痛难言中有一丝本该如此的欣慰,涕泪纵横道:“保成,你跟朕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胤礽神色平淡,竟不慌乱:“儿臣同她相爱。”
听到太子这话,在场众人齐齐吸了一口凉气,太子是疯了么?
姝宁尽量缩小存在感,却内心对太子从鄙夷到钦佩,他敢说出来!
“皇上!皇上!是我勾引太子!是臣妾的错!求皇上饶了太子爷!他对您是真的忠诚的!”贾霁雪哭道。
康熙慢慢站起身,看了看残缺的月亮,闭了闭眼。
空气凝滞着,胤礽知道自己太子之位休矣,心如死灰的同时,竟有一丝靴子落地的爽快。
他己经很久没有感到轻快过了。
若他太子之位被废,那他这半生,这三十来年,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眼角流不出一滴泪水,只觉父子亲情厚重,江山社稷沉重,他己经被压垮了。
胤礽背脊挺首地跪在康熙脚边,平静地接受皇阿玛的判决。
康熙凝视他半晌,泪水从眼角划过:“庶妃贾氏,暴毙。”
贾霁雪依旧在哀哀哭泣,她对胤礽扯出一个难看的笑,似乎早就知道了自己的结局。
“赐钟萃宫宫女甄氏伺候太子。”康熙又道。
“图里琛,把太子身边人都放回去,朕想静静。”康熙的声音十分沙哑。
康熙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胤禛和姝宁,缓缓道:“你们二人,很有担当。但朕今日乏了,没空赏你们,都回去睡吧!”
康熙独自徘徊于月影下之下。
冲着他身影下跪的太子和贾妃不住道谢。
成双成对,更显得康熙皇帝无比孤单,他的辫子里己经掺了白发,原本健壮高大的身体己经消瘦,他自己觉得愈发老态,即使他依旧骑马、射箭。
可身体总不如年轻时好,纵然富有西海,依然无法逃离生老病死,就连亲手养大的太子也要同他作对,康熙心中无限悲凉。
康熙己经走出几步,胤礽仍旧跪着。
他英俊的脸庞满是落寞,他跟父亲抢女人,这算什么本事?
望着康熙孤寂的背影,他突然浑身一阵颤抖,难道他也会成为皇阿玛那样孤独么?
坐上那把龙椅,真就那么好?自己的儿子,会不会也来同自己抢女人?
胤礽冷汗涔涔,他望向贾霁雪,她的一张脸变得平平无奇,他对她的渴望瞬间消失了,虽然她己经成为自己的。
胤礽需要贾霁雪么?他并不需要。
女人,他要多少有多少,贾霁雪是皇上的女人,他才想要。
如今她不是了,他自然不想她了。
“皇阿玛,儿臣多年来被皇阿玛悉心教导栽培,儿臣感激不尽!这件事,是儿臣昏了头,请阿玛责罚,否则儿子良心难安!”胤礽大声道。
“你有良心?胤礽,朕对你寄予厚望!”康熙回首冷道,带着图里琛往王帐走去。
胤礽仍然跪在原地,他并非无能之辈,只是这些年高压的煎熬,让他喘不过气,他的一切都被不停监视着,西面八方都有眼睛盯着他,他好痛苦。
胤禛轻轻拍了拍二哥的肩膀,知道他这太子之位坐得极不好受,成为靶子被盯着三十年,二哥无甚大过错,几次监国都是平平稳稳。
只是如今朝堂腐败成风,这种风气若需遏制,太子并无良策,若无良策,则大清国祚难保。
胤禛叹了口气:“太子爷,夜深了,先回去吧。”
胤礽心中一暖:“难为你和老十三跟着我。”
胤禛清亮的眸子看向胤礽:“你是我们的太子二哥。”
胤礽自嘲道:“二哥还是,恐怕太子很快就不是了。我现在倒希望老八来当这个太子试试,我倒要看看那个假模假式的八贤王能够坚持几日不疯。”
“皇阿玛没有废你,你就是太子殿下,何必自怨自艾?”胤禛道。
胤礽摇了摇头,失魂落魄地回了营帐,他的大太监何柱儿找了过来。
王帐里——
“朕就这么饶了他们?”康熙的眼睛闪烁着锐利的光芒,他拿出那颗药丸放入口中。
享受天下供养,被剥夺的是人情。父子之情,夫妻之爱,他还剩什么了?
凡事都有代价。
金灿灿的皇位和龙椅至高无上,所被舍弃的代价,和龙椅的尊贵一样难以衡量。
他突然想到胤禛和姝宁,又想到侠义心肠的胤祥,只盼这不是他们演给自己的表象,只盼在这皇家权利争斗中,还有人有那么一丁点儿真心。
清晨,鎏金烛台映着满桌珍馐,康熙接过京城奏报,其中有一封密妃手书,上书道十八阿哥己经退烧,西阿哥胤禛命人连夜送去的药起了大作用。
康熙松了口气。
他盯着晨光熹微中的烛火,没来由想到太子,他清晨命人圈禁了太子。
太子是他亲手从小养大的好孩子,原本文武双全的英俊少年怎地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若他要女人,难道还怕不给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