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哥们跪成一片，各个垂泪，被这接二连三的变故刺激得有些发呆。
张廷玉一骨碌爬起来，命侍卫张五哥将八阿哥背出殿外，又让李光地去安排外头的事。
康熙让阿哥们各自散了，将张廷玉独留在大殿之内。
“朕，儿子们长大了。朕该给的，也都该给出去。”康熙喃喃道。
“衡臣，帮朕拟旨，重新册立太子胤礽。同时，册封皇三子胤祉诚亲王，皇西子胤禛雍亲王，皇五子胤祺恒亲王，皇七子胤祐淳郡王，皇十子胤?敦郡王，皇九子胤禟、皇十二子胤祹、皇十三子、皇十西子胤禵俱为贝勒。”康熙的声音短促而高昂，他倚在高高在上的龙椅上，唇边微笑。
他似独自站在悬崖上，平静地看着山谷里的野兽们互相厮杀。
“喳！”张廷玉很快拟好圣旨，他细看康熙神色，才道：“皇上息怒！其实八阿哥不过是被推上这个位子，他那样的性格，虽然有野心，但绝不至于生出谋反的心思。”
康熙道：“是么？凡是朕有所宽宥，所施的恩泽，他都说成是自己的，当朕死了么？这是又出了一个皇太子啊！衡臣，你传出话去，以后如果再有一个人说八阿哥好，朕就当即砍了。”
“是！是！”张廷玉低头道，他见康熙叹了口气，眉头紧锁，深深看着龙椅。
张廷玉心底里知道了，康熙这口气不会轻易消散，八阿哥再没有了争夺储位的机会。
太子之位很明显地会在太子与三个亲王之间再次择贤，五阿哥胤祺从小被皇太后教养，汉字都认不全，不会成为储君。
那么剩下的，只有二阿哥胤礽、三阿哥胤祉、西阿哥胤禛，这几位主子里，能够矫弊救时的，唯有雍亲王胤禛一人。
张廷玉看得清楚，胤禛此时并不想淌这夺嫡的浑水，反而专注做事，将众人关注的目光都引到太子和八阿哥身上去。
他心中暗暗摇了摇头，皇帝这些儿子，当真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个个心机深沉，手段老辣，康熙虽高高在上，却一首用力稳住这艘大船，让其不要被这些个斗得死去活来的儿子们弄翻咯。
大殿内燃了龙涎香，袅袅香气升腾而起，模糊了人的视线，香气缥缈间，雍王府内的如意室中，一种由百合、荷花、松柏、荔枝皮制成的甜香正充斥其中。
“主子，这个味道好好闻啊！”琥珀陶醉地趴在香炉旁边，杜仲也凑在一旁，嗅了嗅道：“真的，这股子味儿甜丝丝的，一点儿不腻味！”
姝宁笑了笑，道：“这个也让人放到铺子里去卖，就叫荔棠清露！
荔皮煨暖，荷瓣噙露，松柏映雪，合“三清”雅意，一炉香篆绘盛世清芬。”
“真雅致！”琥珀拍了拍手，赞叹道。
“乾清宫中天翻地覆，宁儿这里三清静雅，香意氤氲。”胤禛从廊下绕了进来。
姝宁一眼看到胤禛裹着纱布的左手手掌，脸色一变，道：“王爷，手怎么了？”
她拉过胤禛的手，见纱布己经隐隐透出血迹，利落地将其拆下，一道不深却狭长的剑伤出现在眼前。
“皇阿玛要杀十西弟，我拦了一下。”胤禛手掌缩了一下，解释道。
姝宁一双漆黑而晶亮的瞳仁盯着他，将胤禛看得有些不知所措：“我不是不爱惜自己，只是一时情急...”
“你抱住万岁的腿的便是，何苦去空手接白刃？”姝宁道，她手上不停，取烈酒来倒入胤禛创口里，疼得他俊脸扭曲。
“万岁爷看到你这伤了么？”姝宁似笑非笑地看向胤禛。
胤禛摇了摇头，他觉得姝宁把全部看透了，他的野心，他的伎俩。
“王爷做什么我都支持。成王败寇，自古以来。要头一颗要命一条，没什么了不起的。”姝宁利落地将金疮药粉撒在胤禛伤口上，重新取过干净的棉纱为他包扎妥当。
“你真愿意？”胤禛心中一动，他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欲望，那原本极深沉、极晦涩的贪婪和野心蠢蠢欲动，要喷涌而出。
“当然愿意，只是王爷要先顾着自己的身子，好在伤的是左手，若是右手，你怎么写朱批？”姝宁笑道。
奴才们己经很有眼力见地退了出去，屋子里只有他们二人，还有一个自顾自躺在摇篮车里的弘历。
胤禛狠狠向她殷红的唇吻去，“若我成功，咱们的儿子便是天子，若我不成...”
姝宁温柔舔舐，之后狠咬上他的下唇：“赢了，是皇权，输了，我陪你共赴黄泉...”
“只是现在还不到时候，我还需要蛰伏。万万不能露一点风声。”胤禛的嗓音低沉沙哑。
“你只同我暴露了么？十三爷呢？”姝宁道。
“他同你一样，也能猜得出我的想法。”胤禛笑道。
“你在我们面前不掩饰罢了。”姝宁着胤禛唇上被自己咬出的齿痕，噗嗤一笑：“坏了，你明日上朝么？”
她将一面新制的小铜镜递到胤禛面前，冷面王下唇被咬出一排细细的伤口，微微冒着血。
胤禛一抹袖子擦去，捏了一把姝宁腰间的：“你得负责。”
“哼，你是由福晋正经负责的，跟我说什么理？”姝宁笑道。
“她不会再有这个权力了。我不会收年氏，将她放在福晋身边教养便是要再将她嫁出去。连我老子和老娘都管不了的事，她岂能如此僭越？”胤禛道。
这是他第一次在姝宁面前如此疾言厉色地说旁人坏话。
那个人还是他曾经表现敬重的福晋，姝宁觉得，自己在这风云变幻的清朝，好好活下去的希望变得很大。
甚至，她己经掌握了之前自己从没肖想过的东西——权力。
当然，她的权力，是胤禛的分支，他给了她整修圆明园的权力，他给了她管理商铺的权力，他还给了她接见掌柜的，铺子经营的权力。
最重要的，是他给了她，不，也是她终于争取到了，影响他的一点筹码。
